第一百五十六章 兄弟
这个经历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烈酒让本来就酒量不好的柳风枫头昏脑胀,也忍不住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来:“我们还真是有缘,我隐约记得,我跟我哥哥,也是走丢的,当年家乡有灾难,死了好多人,我跟他一起逃出来,本来是想跟别人一起北上去繁华点的地方,结果半路碰到动乱,灾民为了食物互相打架,我们两个人就这么走散了。”
张小栋闻言,眼眸比起天上的星辰更闪亮:“你还记得你那时候几岁吗?”
“忘记了,”柳风枫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无奈说道,“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多少岁,岁数还是养父母给我定下来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打着酒嗝,烈酒让他的思绪开始混乱,根本就没想过某个可能性。
但是陆栎与张小栋想到了。
张小栋不方便问,就由陆栎开口试探:“你还记得你兄长身上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吗,比如胎记,或者说是性格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就连名字也行,能让你有印象的东西都行。”
这个问题把柳风枫给难倒。
他苦恼的说:“我只记得我失散多年的哥哥比我高一点,还有点瘦。”
张小栋忍不住抬起手,在他的脑壳上拍了一把掌:“这么多年过去,记得这个还有什么用?”
估计是这一巴掌让柳风枫的思绪终于清醒一些,他晃了晃脑袋,仔细回想后说:“我记得他的肩膀上有个胎记,具体什么形状的,不太记得了,还有,我哥以前也是很喜欢拍我的脑袋。”他捂着自己的脑袋嘟囔着说,“可能这就是我没有他高的原因吧。”
喝醉酒的他,浑然不觉身侧的张小栋浑身颤抖。
陆栎转过来视线,关切询问道:“你有吗?”
“有。”张小栋哑着嗓子回答。
等到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陆栎隐约看得出来,他的眼眸中有泪光闪动。
“还真是巧。”他忍不住感叹,“话本里的故事都不一定敢这么写,你们确实很有缘分。”
“谁说不是呢?”张小栋新潮澎湃的看着柳风枫。
后者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还抱着空掉的酒坛子,嘴里念叨着自己记得的那些往事:“我哥特别傻,旱灾发生以后,乡亲们送过来的食物,他永远只吃一点点,剩下的都送到我我嘴里,我不吃,他就打我。”
“那还不是因为你小时候没有现在壮实,怕你小命不保么?”张小栋冷冷说。
柳风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些什么,仍旧沉浸在为数不多的回忆中:“后来我们离开家乡,来到一个陌生的县城,就停在城门口,因为城里的官员不许灾民进去,但是他们又不肯放粮食。因为太饿,人们都开始惊慌害怕起来,后来他们为了争夺食物,开始动乱,甚至有些人开始抢劫杀人....”
柳风枫没说完的事情,张小栋都还记得很清楚。
真正的混乱开始于某日清晨。
灾民们自带的粮食都吃的差不多,然后开始出现饿死人的现场,城里的富户得知情况,于心不忍,就买了米粮煮成粥,送到城外救济。
可是怎么救济得过来呢?
灾民那么多,每个人都想活下去呀。
为了争夺为数不多的粥,人们抄起地上的木棍,再不就是捡起地上的石头。
那是血肉横飞的混乱一天,张小栋在混乱中,跟自己唯一的弟弟失散,再后来,他就被自己养父给捡了回去。
他拉过柳风枫的手,低低垂着头说:“我肩膀上就有个胎记,要不要脱衣服来给你看看?”
柳风枫脑子没转过来:“你——”
“叫哥哥。”张小栋一脸严肃的说。
柳风枫抽回自己的手,神思终于清明些许,本来想叫一声让张小栋高兴高兴,却怎么都叫不出口。
“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张小栋吹了声口哨,唇间都是上挑的,“你应该很难相信这件事情吧?其实不止你一个,就连我都很难相信你竟然会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你怎么确认我就是?”柳风枫神情复杂的说,“除了胎记?”
张小栋年长,对往事的回忆自然更清楚一些,他略一思索之后,果断说出柳风枫的小名。
一时间,两个人的神情都变得复杂起来。
陆栎坐在旁边,为他们高兴:“这不是好事吗,这样你们以后就不用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找寻自己的亲人了。”
“话虽是这么说,就是有点感慨。”张小栋叹息着说,“看来我们得找个时间去见见唐宗综?”
柳风枫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自然而然的接上了一句为什么。
张小栋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当然是道歉啊,你想啊,当初我们头一回见面的时候,他不是掐指一算,就算出我们两个人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吗,如今我们确认了彼此的身份,岂不是说明他算对了?改日见到他的时候,得请他喝杯酒赔罪才是。”
“对,应该的。”柳风枫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他们三个人就这么坐在河边,目光紧紧盯着天空的明月,直到柳风枫理直气壮的用哥哥就应该让着弟弟的借口抢过张小栋的酒碗,并且喝醉以后,他们才决定回去。
因为柳风枫醉倒了走不动路,张小栋自然而然承担起背他回去的责任。
“之前我是不信命的,”张小栋感慨说,“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这玩意儿有点玄乎。”
如果不是冥冥中有只手在操纵他与柳风枫的命运,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在失散十几年以后重新相认呢?
一切都是命吧。
这一晚,他们都睡得极为安稳。
次日清晨,晨练过后,李文峰就把陆栎喊道营帐中部署计划。
今天的陆栎,需要带兵出城剿灭敌军一支部队。
“我让斥候前去观察过形势,确认他们是独自驻扎在山谷中的,而且他们负责运输粮草辎重,如果我们能把他们给歼灭,必定能够打击敌军的士气。”李文峰拧紧眉头,宽厚的手掌拍在陆栎身上,“我觉得这个重任,只能交给你来。”
陆栎对他的信任回以感激:“我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
李文峰应了一声,神情复杂道:“这是我们跟敌军打的最重要的一场仗,希望你能够谨慎一些,还有,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安稳回来。”
李文峰还记得在京城时,自己答应过安夏白的事情。
陆栎表示明白,然后就从主将手中领取令牌。
最重要的一场仗,必定要打好。
他出战,张小栋与柳风枫自然要跟随。
他们领兵,趁着天色还没全亮之前离开军营,彼时柳风枫因为宿醉,还有点头晕。
张小栋一边埋怨他,一边翻出自己从军医那里求来的药丸。
黑乎乎的一粒,落在柳风枫手中,让他不由自主瞪大眼睛:“这是什么?”
“能缓解头疼的药。”张小栋的脸色很不自然,“宿醉以后必定会头疼,你吃下他或许能有所缓解。”
张小栋的酒量一向不错,认识这么久,就没见他生过病,更没喝醉过酒。
手中这粒,不用多说也知道,必定是张小栋特意去军医那里求来的。
柳风枫感动不已,凑近张小栋一些,轻声喊了一句哥。
张小栋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陆栎骑马在前,却把他们的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唇角不由勾勒出些许笑意。
他们一行人按照李文峰的吩咐前往伏击的山谷,越走就越是感到不安。
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让陆栎不由自主想起当初自己出战时被敌军埋伏的时候,彼时他也有类似的感觉。
比起袭击,他觉得还是保存军队有生力量更为重要,毕竟战场诡异多变,谨慎一些总是没有什么毛病的。
陆栎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下令停下行军之后,埋伏的敌军开始沉不住气。
他们怕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埋伏机会白白错过,便咬牙选择了攻击:“反正他们已经进入我们的包围圈,要是没有意外的话,现在出手他们也肯定逃不掉的,按原计划动手吧。”
随着带兵的副将一声令下,早就埋伏好的敌军给陆栎的军队送来许多滚石,伴随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箭雨。
因为大意,许多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就身中利箭,再不就是被石头给砸死。
柳风枫也没反应过来,昨天宿醉让他的脑袋昏沉,就算是吃下了张小栋给的药丸,但是药效也需要时间才能发挥出来呀。
所以锋利的流矢往他的方向过来时,他反应迟钝,根本就躲不开。
万幸张小栋在他的身边,惊喝一声后,他扑到了柳风枫的身上。
锋利的箭就这么刺进了他的身体里。
浓重的血腥味让柳风枫清醒过来,他颤抖的说:“你是傻子吗,为什么要扑过来?”
张小栋重重咳嗽了两声,唇角竟然挂着笑:“小时候哥哥没保护好你,现在长大了不得努力点儿么?”
柳风枫一边骂着他傻,一边把人给抱起来。
就在这时,陆栎急切的声音传到他们耳中:“我们收到错误的消息,如今被敌人给包围了,之前的计划作废,先冲出去要紧,弟兄们随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