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强盗们冲进来,许小泥呀了声,道:“还真敢进来啊!”
李勤叫道:“列阵,扶角军……”
四个兵和他站成一排,齐声应喝:“勇绝天下!”
“向右刺!”李勤大声命令,此时的三个氐人已然冲到了他们的跟前!
“啊!”拖着长音,四声惨叫!
三个氐人齐刷刷地倒地,三人右腰同时中枪,最右边的那个还中了两枪!三个人死得痛快之极,当扶角兵的长枪在他们的肚腹之中拧了个劲儿,还没等拔出来呢,他们三个便全部气绝身亡,尸体扑到在地!
三个人应是三声惨叫,可却出现四声,最后那声不是氐人们发出来的,而是乌蛋子!
马超在树上趴着,向下低头,道:“大猴子叔叔,你叫什么呀?”
乌蛋子没有参加战斗,却不甘落后,用声音来配合同袍的枪阵。他抬头笑道:“替他们疼疼呗,你看他们多疼啊!”当他见到强盗上当,便知同袍们必胜,所以也不担心了,反而挺高兴的!
不但他如此,李勤和吴小三他们也都不是特别的担心,从昨晚和今早的战斗,以及刚才的那一刺,他们都信心十足,扶角枪阵,天下无敌!
林外的暴犰在手下刚冲进林子时,转头对别的手下道:“等弟兄们得手,立即冲进去,救下刹……”话还没有说完,里面便传出了惨叫声。
暴犰猛地转头,嘴巴张大,脸上尽是骇异之色,怎么回事,这才半句话的功夫,手下就全都死了!
“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暴犰大叫起来。
震惊之下,氐人们也都惊呆了,他们的这个角度,是可以看到那个枪阵的,五个汉兵排成一排,没什么特殊之处,普通队列而已,他们都认为以三敌五,同伴们必胜无疑。
可同伴们刚冲过去,只不过枪光一闪,便尽数倒地,难不成汉兵们用的是妖法巫术不成?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杀死三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同伴?
眼前的事实是,林中并没有发生战斗,发生的仅仅是一边倒的屠杀!敢当先冲进林的氐人,毫无疑问是强悍的勇士,厮杀经验丰富,每个人都是手上沾满了血腥之人,能让他们连手都没还,甚至连刀都没砍出去的敌人,还只是五个,在氐人们的心中,是绝对没有的,这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敌兵!
暴犰叫道:“林中有埋伏,至少有一个队的汉兵!弟兄们,一进冲啊,把少头领救出来!”他所能想的结果,只能是林中有埋伏,虽然看不到伏兵在哪里,可他坚决相信,一定是不少于一个队五十人的汉兵!在这种情况下,什么单打独斗,全是骗人,他上当了!
知道了汉兵的“数量”,氐人们并不如何的害怕,只要清楚了敌情,他们便可以冲锋了,一个队的汉兵又能如何,只要放倒最前面的几个,后面的全得吓跑了,这种情况又不是没经历过!
怕误伤里面的少头领,氐人们全都舍弃弓箭,跳下战马,手舞弯刀冲了进去!暴犰也不指挥了,他也和同伴们一样,大叫着冲进树林!
“向右刺,向右刺,向右刺……”李勤大声呼喝,手里的长枪对准右前方的敌人,大力刺出,大力拔枪,而他的扶角兵也同样如此,与他唯一的区别就是,扶角兵全都默不作声!
卟卟之声响个不停,十二个氐人大盗顷刻之间被放倒了九个,人人全是右腹中枪,无一例外,而暂时保住姓命的三个,有两个是后冲过去的,另一个则是在扶角兵队排的左侧,可他们保住姓命,也仅仅是暂时!
李勤拔出长枪,对准那左侧的氐人,叫道:“向右刺!”嘴里是这么喊,可手中长枪却是向左刺出,把左侧那个被惊呆,以至于不能快速反应的氐人刺死!
他的命令是向右刺,所以扶角兵的枪尖一起向右刺出,枪枪落空,尽数空刺,可却把后面过来的两个氐人吓得大叫,退后逃开,没敢过来,有一个的后背还撞中了最后奔来的暴犰!
暴犰被撞得一个趔趄,可他却来不及喝骂手下胆怯,因为他也被这个莫名奇妙的枪阵缠住了!
“齐步走,向右刺,向右刺……”李勤接着大喊。
枪阵立即开始向前移动,扶角兵手中的长枪整齐地刺出,不管对方怎么躲闪,也不管对方是否在自己的正前方,不管能不能刺中,更不管敌人怎么抵挡,长枪只是不停地向右刺,再向右刺!
暴犰十二岁那年,就杀了第一个人,此后许多年间,他记不得自己参加过多少次战斗,也记不得杀过多少人了,他只记得在被自己杀掉的那些人中,临死之前,眼中流露出的恐惧、哀求、无助,但他自己是从没经历过这些情绪的,因为他一直是战胜者,一直是杀人的那个,而不是被杀的那个!
无数次的对战经验,使他深深懂得,应该怎么出刀,才能一刀砍中敌人,第一刀砍不死没关系,因为他懂得怎么补上一刀,便会让敌人立刻死掉,这些方法他已经纯熟到了不须要用脑子想,临兵斗时,只要随手使出来就成了!
然而,就是在现在,他碰到了这辈子所有战斗中,他都没有碰到过的事情,他刀在手,敌人在前,还有两个手下相助,可他偏偏从开始到现在,竟然连一刀都没有劈出去过,反而不住地后退,使劲全身力气地在躲闪,只要稍慢一点,他就会被刺中,就会死,和他躺在地上的同伴一样!
汉兵们只是两次齐刺后,暴犰就明白了这个枪阵的关键之处,那就是正面汉兵手中的长枪一定会向自己的左边转弯,这不会要他的命,真正要他命的是右边刺来的那枪,而他的目光,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就非得要随着正对面敌人的长枪刺出方向,向自己的左手方向转不可。他不懂什么叫条件反射,但他懂得,不能管左边的事,那是假象,只能顾右边的,在抬刀挡开右边刺来的长枪时,必须要向后退一步,否则就是个死!
一声惨叫传来,一个氐人被刺死了,显然他不如暴犰,没能发现枪阵真正要命的方向!
暴犰格开右边刺来的长枪,退后一步,心想:“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激战之时,他实在反应不出该怎么办才好!
又是一声惨叫,最后一个手下被刺死了!
暴犰又退后了一步,此时他在扶角兵的逼迫下,已经退出了林子,刚刚格开长枪,却听到那一直在下命令的汉兵叫道:“刺!”
为什么不是向右刺了?
那是因为只剩下他了!五支甩着血珠的长枪,一起向他的腰腹间刺来!
暴犰狂喊一声,他再也受不了了,短短的一场战斗,就象是捱了他的一生一样,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得胜,右手弯刀格去,最后一次格开了右边刺来的长枪,他退后的那一步,又躲开了正前方汉兵的长枪,可他却无法躲开左边一名汉兵刺来的长枪!
许小泥刺中了暴犰的左臂,他可不再是那个刚杀人时,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小兵了,面无表情地,枪尖一拧,立即拔出,把暴犰的左臂肌肉,搅得稀烂!
暴犰嘶声巨吼,不敢再打下去了,他不想死,他要逃!身子突然低下,他在地上疾速翻滚,躲开了齐刺来的长枪,紧接着连滚带爬,玩了命似地向战马那里窜去,速度之快,实非常人所能理解!
扶角兵同时心想:“这人逃了,怎么逃得这般快,比乌蛋子还要跑得快上许多!”
李勤叫道:“不能让他逃,追!”手中端着长枪,从后面紧追而上。
扶角兵跟在他的身后,一同追了上去。大家心里都清楚,要是这个氐人逃了,必会引来大队强盗,说不定都敢去进攻县城,所以万万不能放他逃走。
可此时的暴犰,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兽化了,成了狂战兽人,确切地形容应该是拼命逃跑中的狂战兽人,正常人类已经没法阻止他了!在极度的恐惧和求生欲望下,暴犰象是疯了一样,呼呼冲到他的马旁,接着呼地跳上了马背,再拿刀砍了自己战马的屁股一刀!
战马被砍中了屁股,说不得,疼得它也立时癫狂了,希律律叫着,扬蹄便奔,速度快得异乎寻常,往开阔的草地上猛冲过去!
李勤和扶角兵都是大惊,这个氐人和他的马都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狂野到了这种地步?眼瞧着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就在这时,乌蛋子从树林里奔出来了,他骑着李勤的黑马,手舞弯马,叫道:“让我来,我去追他!”
乌蛋子着急啊,大家都是李勤的部下,都是一个锅里搅勺子的,可别的同袍全都立了功,都杀了敌人,只有他从头到尾尽诱敌了,装女人声音诱敌,还抱着死人诱敌,除了这些他啥也没干成!这回他下定决心了,再怎么着也要追一把敌人,哪怕是追不上,过过干瘾也好!
眼见乌蛋子追去,李勤又大叫:“冯什长,老冯,截住那个强盗,截住他!”
此时的冯成,已经带着汉兵绕出好远,足足有两里地了,他们不停地回头张望,关注着树林那边的动静,可离得太远,具体情况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氐人们都进了树林。
冯成心里难过,李勤这小伙子人多好啊,可怎么就脑袋不好使呢,竟然非要留下来和氐人强盗开打,还让自己抓俘虏,这不是脑袋坏掉了么?
他猛地停住战马,大声:“弟兄们,李郎是个义气为先的人,他让我们绕开,是想自己抵挡强盗,以便让我们有时间脱离险境。他为人仗义,咱们可不能丢下他不管,我要回去救他,你们说怎么样?”
汉兵们心里也都不是滋味,听什长这么说,一起道:“回去救李郎,咱们一起回去!”调转马头,正要往回走,忽听远处大喊,又见两骑狂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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