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宁与多西珲出了茶楼之后,一说要送多西珲回去,自有从人牵了两人的马过来。李凤宁陪着多西珲到了他的马边,虚扶他上了马,正待要回身的时候,骑在马上的多西珲突然朝她伸出了手,“凤宁。”
从马背上侧腰俯视着他的多西珲,似乎因为脸背阴的关系,看上并不像平时那么冷淡强势。那双其实更偏向黑色的眼眸里,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不安。
一次两次的,有什么关系。
于是李凤宁伸手握住他的手,在他如释重负的浅笑里踩住马镫,轻松跃上马背,贴着多西珲坐在他身后。
多西珲没把缰绳交给她。他只是一扬缰绳,双腿一夹马腹,催马起行。
在赤月,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马术再出众的男人,与女子同行时也要时刻保持落后一个马身的位置。若不得已与人同骑,男人也要双腿并拢悬于马身一侧。像多西珲这样分开腿的已经足够叫人侧目,更不要说他还自己执缰。
但是,这种感觉却不坏呢。
自从八岁开始学骑马,第一次骑在马上却不由自己操控的感觉。
李凤宁伸手环抱住多西珲的腰,然后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深呼吸一口暮秋带着丝丝凉意的空气,然后闭上眼睛。
草原上长大的男人,果然与中原深闺的公子不同。
即使她整个人都压在他背上,李凤宁依旧可以感觉到他凭着腰腹的力量依旧游刃有余地稳稳坐在马背上。还有他比常人略高些的体温,让她觉得好像自己怀中抱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草原上的一股暖风似的。
她突然有点想……
把这股暖风带回去。
李凤宁收紧手臂,然后下巴蹭了蹭他的肩膀,再把脸朝他的脖颈那里移过去一点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暖热的草香。
不同于中原需要搭配昂贵香炉使用的香,点燃起来就有一种幽静繁复的味道。这种充满生命热力的自然气息,闻着更让人心旷神怡。
“我开始觉得,那个约定或许真的可以实现一下。”
之前只是一个隐约模糊的念头,可是当李凤宁说出来之后,却越来越喜欢这个想法。
多西珲不是随儿,再严苛的事情也不怕会吓到他。再发生李鸾仪那样的事情,多西珲不会躲在门后哭,他只会她也没发现的时候痛下狠手,防患未然。多西珲也不是梓言,梓言那些话听着虽然窝心却对事情的发展和进行毫无任何帮助。
他不适合躲在哪个女人身后的阴影里,能有他站在身边……
即便只是想象,也是一件令人心情畅快的事。
但是李凤宁这么说了以后,多西珲却身体一震。他放开缰绳,把手覆在她的手上,“凤宁……”
他语声中的不安令她睁开眼睛。
这里……
是哪里?
她一路上一直都闭着眼睛,倒是隐约知道他们出了城,却不想现下居然停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其实说陌生也不对。因为放眼望去,视野中除了天空就是草原。李凤宁环视四周,除了他们二人一马之外再也不见别的活物。
侍从也被他甩脱了吗?
多西珲下马后,示意她也下马,然后他手里牵着缰绳,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草原上慢慢走着。
“你知道我有个妹妹的,”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听上去满是低落,“阿约夏她现在只有十二岁。等到她十八岁成人的时候,按驲落的传统能从大汗手里分到五千帐。”多西珲说,“我早早地就与外祖暗地里约定,到时候带着人奔赴蒙佃草原,两部合并成一部共同生活。”
李凤宁眉头一挑。
蒙佃草原因为离赤月很远,所以李凤宁只听过个名字。但是无论耕田的农妇还是放羊的牧民,人多力量大总归是一句真理。虽然她的确有听过,驲落有将财产平等地分给每个女儿的传统,但那只是分配给她统驭管理,不是让她拿走的意思。
驲落的“帐”相当于赤月的“户”,五千帐不算老幼也得有万余人。且驲落与赤月不同,成女上马为兵下马则民。多西珲这个想法已经不是让驲落大汗放点血了,他简直是要挖下一大块肉来。
才说他不是甘于人后的,现下李凤宁只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他。
“但是现在我才发现,”多西珲的声音里,充满了沮丧,“我太高估我自己了。”他冷嗤一声,“听别人说什么监国王子就开始飘飘然,一旦大汗病了,我甚至连王帐都待不下去,只能带着人逃到锦叶来苟延残喘。”
逃出王帐?
驲落汗病了的消息,李凤宁一早就知道。否则她也不会千里迢迢赶到锦叶。
只是,多西珲这样的人,居然得“逃出”王帐?
王帐里发生过……
多西珲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正视着她。“你……”他的声音突然降低,低到若不是李凤宁与他贴身而坐,根本听不清的地步,“你陪我回去好不好?”
李凤宁眨了下眼。
多西珲是一个从来不向人示弱的男人,是一个习惯于用坚强来包裹自己的人。所以当他束手无策终于开口恳求的时候,他的眼神和声音里有一股浓浓的不安和脆弱。
他是真的在希冀她的陪伴。
那种可以放心把背后交给对方,可以把心底最深刻最阴暗的想法说出来也不用担心对方会逃走,可以在最软弱的时候倚赖对方,或许这些感觉并不只是单向存在,或许多西珲对李凤宁也是这样以为的,所以他才会要求她的陪伴。
但是……
她可以答应吗?
虽然她来锦叶的初衷,她昨天踏进多西珲帐篷的原因就在于想找到接近驲落王帐的方法。但是在多西珲说出这一句话之后,李凤宁却反而犹豫了起来。
总觉得如果现在她如果答应了他,就如同背叛了他一样。
“凤宁,陪我回去……”
多西珲的声音轻到了只剩下口型,他眼眸中的哀伤与不安越来越浓厚。因为明白示弱对他而言是一种多么艰难的事,于是心里的不忍愈发浓烈起来。
终于她叹了声,只能说:“我陪你回去。”
瞬间,那双鸦青色的眼睛里迸射出耀眼的光彩,以至于李凤宁看得一怔。而下一刻,他的唇压了上来。
“多西……”
李凤宁不过略微怔愣间,这个大概从出生起身体里就没有一丝一毫绵软的王子,他用唇舌撬开她的唇,然后青涩地舔吮起来。
真是一点都不温柔。
小退了半步的李凤宁在心里叹气。
但是,却有一股……
蜜瓜和青草的味道。
这种充满野性的味道,像一阵狂风瞬间侵袭所有的感官。而在最初的怔愣和疼痛之后,却瞬间转变成一种暖透胸臆的清爽淡甜。
这是,多西珲的味道。
李凤宁一手环紧他的腰,一手扶住他的后脑来加深这个吻。
多西珲用力一推,李凤宁猝不及防向后倒了下去,被她抱着的多西珲压到了她身上。
发黄枯萎的秋草被阳光晒得暖烘烘,而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却像个刚刚学会新鲜游戏方式的孩子一样,恣意探索着唇舌之间所有的秘密。
柔韧的腰,充满力量的身体,还有紧贴住她来回蹭的长腿。最重要的是,这个还是她刚刚起了念头,想娶回家的人,合在一起轻易地勾起了某些特别的感觉。
“多西珲,”李凤宁乘着自己还有理智努力推开他,虽然她的嗓音一片涩哑,她翻身把怎么都不肯放开的他压在身下,也把那双在她身上作乱的手压下去,“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脸上虽然漫着些羞涩的绯红,呼吸却一样粗重起来的男人,显然并不打算在口头上认输。他那两条从小到大不知骑了多少马的长腿缠上她的腰,双手把她拉下去。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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