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诏书的时候,在场的不少官员便开始心惊胆战。能够让罗彦这样信心十足地抛出来的杀手锏,想来其杀伤力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杨瑞也有些心情复杂地走上前来,接过罗彦手里的诏书,大声念着。
这册诏书,正是罗彦当初在天威军大营向杨奋威展示的那一份。杨瑞尽管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但是依旧被其中的内容给震惊了。按照这个意思,罗彦只要在任一天,那便是隐形的蜀中王。
而衙中站着的那些个官吏,此时背后都是一阵冷汗。合着,这位从一开始就是蓄势待啊,就等着这一刻有人犯在他手里。还好方才没有当那个出头鸟,不然这辈子可就真的完了。
等杨瑞念完之后,罗彦再次问道:“如今,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权利?”
半晌过后,罗彦继续说道:“既然你等再无异议,那么就开始宣布召集你等前来的目的吧。
你等也知道,前些时候我召集了一批士子教授蛮汉语言和朝廷招抚律例,如今效果不错,可堪大用。所以,这市舶司可以提上日程了。”
市舶司的提议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原本以为罗彦会就此罢手,不想直到今日,才真正的着手实施。
就冲这份隐忍,就让在场的官员们觉得,这位刺史绝非先前的印象那样软弱。
有了先前的立威,这回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敢于直接冲撞罗彦的威严。
成都府城,此时最大的酒楼中,双流和什邡以及金水金堂平泉五县的县令正坐在一间雅阁中大肆吃喝。初秋时节,不少时蔬都被端上了饭桌。
金水县令作为此次与罗彦暗中较劲的主谋,这时正异常兴奋地对其他四人说道:“要我说啊,这刺史就是个毛头小子,咱们压根不用理会。今早我等不去,你看,他还不照样没啥反应。”
“是啊,兄台说的不错,倒是我俩,傻傻地吃了一肚子茶水,午间便溺都是一股子茶水味。”
“我看那晋原县令就是个软蛋,说好了一起吃茶,不想这厮居然就这样软骨头,踩着点赶往刺史府了。”
“唯今我只是顾虑,真要是朝廷下来什么事情,我等不会耽误了吧。”双流县令毕竟胆子小,有些担心地问道。
“哈哈,放心吧,只要是朝廷的事情,就会有塘报送到县衙。我等担心个什么。再说了,今晚本来就计划着邀请杨长史以及诸位同僚吃饭,到时候咱们再问问不就行了。”能够想出这样一举两得的主意,金水县令很是得意。
得意的时候,自然要哈哈大笑几声。但就是这几声笑,引来了几位不之客。
只听得雅阁的门扉被粗鲁地推开,从外边走进来几个身穿皂服的差役。
听得门前响动,金水县令很是不悦地朝着门前叫嚷:“谁这么大胆子,敢搅扰我等吃酒。”抬头一看是几个皂隶,更是不耐烦:“滚,有什么事情,等我们吃过酒之后再说。”
若是往常,这样的皂隶即便是归属刺史府,金水县令也不敢这样放肆。但谁让现在的刺史软弱可欺呢,即便是不给皂隶们好脸色,那毛头小子也不敢把自己等人怎样。金水县令如此想着。
谁知道,为的那皂隶冷冷地笑着:“吆,几位爷这个时候还想作威作福啊。兄弟们,将他们的公服给我扒呃。嘿嘿,居然敢折我们郎君的面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皂隶话音一落,当即从身后的门外跑进来十来个皂隶,大步上前,气势汹汹走向这五个县令。
“你等好大狗胆,难道不知道我等五人乃是朝廷七品的县令,居然敢以下犯上,真是不要命了。”金水县令这个时候虽然有些慌张,但依旧色厉内荏地呵斥道。
但这些皂隶可完全没有顾忌他的呵斥,倒是为的那个皂隶依旧站在原地,很是不屑地说道:“你以为你是那高高在上的县令不成?别做梦了,就在刚才,咱们郎君已经当众宣布,将你等的官职尽数夺去。不久之后吏部文书就会下来。”
“什么,我不信,他罗彦哪里来的权利,敢夺我等的官职。”莫说是金水县令,其他几人也是一脸的不相信。
但是皂隶们可亲眼看着杨瑞将那份诏书念完,已然知道眼前这几位丢了官帽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哪里还会多做解释,两人逮着一个县令,很是粗鲁地将那一身公服从其身上扒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五人才彻底傻了眼。
以这些小吏的油滑,如果不是已成定局,这些家伙怎么敢在自己头上动土。
一楼有不少闲适的人坐着喝茶饮酒,方才十来个皂隶凶神恶煞地上楼,就知道这些人今天是要搞事。谁成想,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从楼上压下来几个连外衣都被扒了的人。
里头当然有消息灵通的,三五个凑到一起,居然还真就把这押着的五个人给认全了。
这下子可不得了。
“乖乖,那不是金水县令么,居然被扒了衣裳。这些皂隶是哪里的,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我猜啊,绝对是都督府的。咱们益州除了那位吴王都督,可没人敢有这个胆子。”
“我觉得吧,还真有可能是都督府的。押着的这五个人可都是县令。”
“什么?”
“你看啊,走在前头的那是金水县令,其后就是什邡县令……”一番介绍之下,周围的人似乎更加认定了这是李恪的手笔。但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爆出一声冷笑:“一群不懂装懂的货色。看清楚了,那些皂隶的服饰,明明就是刺史府的差役。更何况,押着第三人的左手那个,就是城东桑家的小儿子。他在哪里当差你等也有所耳闻。”
“刺史府?不可能吧。”尽管知道这人说的都是真话,而那桑家的幼子确实是刺史府的差役,但事实摆在眼前,有了先前罗彦的那副窝囊样子,谁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就在人们议论的时候,五个人已经被皂隶们押着往刺史府走去了。
风云变幻不过是半天的事情,刺史府内罗彦将自己关于市舶司的规划说完,便无意征询其他人的意见,很是强硬地告知那些个县令,谁要是敢怠慢,那么前边几个县令就是他们的榜样。
随着刺史府重新转回安静,成都府城顿时热闹起来。先前几个县令被带走已经是足够让人震惊的了,而随后那些个小吏出来口口相传,将罗彦的谕令向百姓这么一宣传,顿时牵动了不少人的心。
成都府内这些年搬进来不少归化的山蛮。当初为了招抚这些人,朝廷确实许诺了不少条件。但是当他们到了成都府,却现这些条件居然有大半被敷衍塞责不予兑现。
所以,成都府城的山蛮可以说的上日子过的寒苦。
第二日,城西的一处茅屋,汇聚了不少服饰略微有些奇怪的人。
“族长,你说,这新开的市舶司,对于咱们,到底是好是坏?”一个精壮的男子,朝着主座上以为须皆白的老人问道。而在他的身边,有不少人带着和他一样的疑问,朝那位老人看去。
只见老人拈了拈胡须,沉吟了半晌,这才说道:“这件事情,咱们还需要再等等。”
精装汉子似乎被这位老人的沉吟给憋急了,不由得急声说道:“咱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几年要不是从山里带了些东西,咱们早就被活生生饿死了。就是如今,咱们这些小崽子都弱的风吹就倒。在这样下去,咱们一族可就彻底没有指望了。”
“铁汉啊,再等等。几月前我就让秋生他们几个前往刺史府了,想来不久之后,他们就能够被放出来。到时候咱们仔仔细细问个清楚,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精装汉子似乎是被这么一说,又看到了希望,因此也不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些人要散去的时候,忽然间响起敲门声。
屋内的人不禁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们可是被官服盯着的人,这样集会本来就是犯忌讳的事情,要是被那些个皂隶抓个现行,只怕今日又不能善了了。
但是随着敲门声响起,老人也只能无奈地朝着门前一人使个颜色。此人很是小心地透过门缝往外看去,只是一眼,便很惊讶地将门打开。
原本人们心里就提着线,见门被打开,登时大惊失色。不过,当他们看到进来的人之后,又是一阵开心。
“哈哈哈,秋生,咱们正说你呢。快来坐,这位是你的朋友吧,赶紧来这里坐。”人们重回热情,很是客气地将门口的两人请了进来。
那个叫秋生的年轻人,此时朝着身后看了看,见身后的年轻人点头,便很是随意地走进来。
两人被安排到主座那位老人身边,老人点点头,看了看这秋生身边的年轻人,问道:“秋生,你的这位朋友,也是与你一起去刺史府学习的?”
还不等秋生说话,那年轻人就说道:“哈哈,老人家说的不错,罗某正是在刺史府。听闻秋生乃是成都府治下归化之人,这段时间在刺史府看了很多朝堂招抚政策,正要前来与老人家探讨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