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工,建工,在吗?”
荔波头像纹丝不动,灰蒙蒙冷眼对世界。
“师傅,快快现身,请受徒弟一拜。”华木心下不满,几个月聊下来,怎么被动反成主动的,主动的倒端起架子来了。可想来也是,建风的种种不经意表现提升了她对他的好感,而自己呢,实在乏陈可举,老套的尖酸刻薄话,一付清高自傲样,也就是他受着,要换了其他人,说不定早当成一娇情女人拉黑名单去了。
她想着想着,等着等着,在空间里无目的看看过去的留言,天涯论坛里随便看看帖子,然后到自己相册里浏览一遍,用最满意的一张照片换了山居村舍图做了QQ头像。才换下几分钟,自觉这举动未免太小媳妇似的情绪化了,似有献媚意识,便又将原来头像换了回来。
过一会儿,还是没动静,年鹏云还等着她请高手出面的回音呢,她突然想起以前他给的电话,查阅聊天记录,翻到那一页,将电话号码记下,开始拨号,1339516,拨到最后一位数前,放下听筒,也许这就是网络和现实的隔阂,她不敢去听一个真切男子的声音,即使他们在网络上已经像老朋友一般无话不谈。
何况他们也没到无话不谈的程度,她怕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会给她陌生的感觉,破坏她这半年来对他建立起来的亲切和信任。
“哎哟喂美女,你这心急火燎地呼我,真叫我受宠若惊了。”他终于回话。
“你跑哪儿去的,有事跟你说。”华木见他上来,刚才的不快一消而散。
“哦,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白高兴了。”
“别这么说撒,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你太伟大了!”
“没有吧,什么事让你这么欢?”
“你上次给设计的园林方案,入了领导的法眼,盛情邀请你来公司指导工作!要给你设计费呢!”
“不了吧,我是应你之邀做的方案,要计功也是到你头上。你谢我还差不多……”
华木不知往下怎么说服他,举棋不定,左右为难,其实她对他的到来抱不置可否态度,怕他们之间变成功利的社会关系。
“那,不太好吧,图纸上涉及方方面面细节,也许需要当面说……”
“不了,我对T市概貌了然于心,你公司有什么疑问你QQ上我解答就行啦,我就做个幕后英雄了。”
“那,好吧,不勉为其难,真是谢谢你啊。”
他没有说“谢我就请我吃饭”之类玩笑话,华木离开电脑,如释重负,心想他跟她是默契的,他若是真来公司,便打破了理想中的虚拟朋友关系。
她将建风的意思去汇报了年鹏云,年鹏云倒也没坚持,有夏氏公司做总领,按建风图纸实施方案应该不成问题。
他对华木说:“我看那设计理念,意趣高妙、浑然天成,真的是佩服有加,你那同学在生活中定是个清逸脱俗之士,什么时候引见引见,让我跟他交个朋友,可好?”
“哦,好的,凑机会吧。”华木见他思贤心切,只得含糊答应。
朱荣轩放下手中事,走到窗前眺望远方,刚才他将那女人的照片仔仔细细端详一番,意犹未尽着,她却将照片撤了,后悔没有及时保存下来。
真是个可爱人儿,静默如诗,婉约中透着古意,却又集性感和知性气韵一身,风情无限,他想象着他们见面的情景……在一个隐秘的包厢,他已等候多时,身着旗袍的她款款而来,好似他心目中的女神张曼玉,摇曳生姿,神秘冷傲,但这一切都是表象,当她优雅落定座位,他给她斟上一杯清茶,她用纤细的手指接过茶杯,那一瞬间他们手指相碰,他感到内心升出一团火,慌忙缩开手指,而她泯一口茶,含情目光望向他,轻柔地说了一句:“你等很久了吗?”
他是那么渴望想见到她,但是岁月的积累已让他学会克制和伪装,越是对美好的想象物他越是不想轻易造次,不敢匆忙行动,他也怕见到的实物非如人意,更怕惹祸上身,她不是袁菊芳那种来去自由的风流女子,她是个有家室的人,这是让人头疼的关键所在。
正胡思乱想着,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他边说边往办公桌走,收回刚才的思绪。
“朱处,刚才有市民通过热线反映情况,说新民路华电厂门口一段路高低不平,给市民出行带造不便。”办事员小纪急匆匆汇报。
“好,我知道了,你通知小袁备车,我们去看一下。”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到达地点,远远望去,路面车道线呈S形波浪,汽车驶过能感觉到明显的高低起伏,绵延竟达三百多米,厂门口更有局部路面凸起达10公分。
市民李先生抱怨道:“就像弹簧一样,汽车和电瓶车行驶其上必须特别小心,一遇到紧急情况,速度快的话根本刹不住。”
路旁一杂铺店老板说:“我看到过好几个人摔倒了,这段路刚做出来没多久就出现这问题了,拱起来的,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喽。”
“又是粉煤灰作鬼。”朱荣轩蹲下来仔细探看。
这时电话不识趣响了。
“哪位。”他来不及擦手,用沾满尘土的手接电话。
“我,菊芳。”
“哦,我待会儿回你电话,现在在有事。”他匆匆几句挂掉电话。
“谢谢你们的及时反映,也请你们放心,我们对这一现象不会坐视不管的,一定在近期整改,给市民群众一个满意的答复。”视察了全段路程后他对围观的人说。
“小纪,查到当时施工工程单位,请负责人来一下我办公室,就今天下午!”回局里路上,朱荣轩表情严肃凝重。
“是,朱处。”小纪小心翼翼回复。
下班前,新民路段道路施工方锦华工程公司总经理马林来到朱荣轩办公室。
朱荣轩一看,心里嘀咕,妈的怎么又是他,这人怎么像个瘟神似的,凡他公司接的工程不是这里就是那儿总要出点纰漏,可有什么办法,谁都知道锦华董事长肖某是人大关副秘书长七拐八拐的一个什么亲戚。
“朱处,您好!”马林推笑拿出苏烟递给朱荣轩。
朱荣轩接过他的烟,尽量克制不快情绪,冷笑道:“马总,叫你手下项目经理来就行了,还劳你大驾。”
“哎哟哟,朱处您这话真是折煞我了,小的最近太忙,没有尽到责常来向您汇报工作,我该死,我该死。”
“好啦,不说这些客套话,我马上还要去政府开会,是这样的,新民路道路是你公司去年接的工程吧?”
“新民路?”马林眯着眼睛回忆,恍然记起说道:“是的是的,朱处,向您汇报,是我们公司接的。”
“现在人家群众反映道路起拱,我们刚才去看了,情况还比较严重。”朱荣轩盯着马林眼睛,直杀中心:“你给我一个解释,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这……,我们工程都是严格按照规定操作的,这……”
“严格按照规定?那我问你,我处去年发到各工程公司关于粉煤灰含硫量检测,你们公司起用了没?”朱荣轩声音渐高,手臂指向马林:“你们为节约成本用小电厂生产的粉煤灰,又不按新文件要求进行念硫测试并及时行脱硫处理,是造成这次道路变形的根本原因。”
“是,是,朱处,我们虚心接受,是我们做得不够,我们改,一定改,我向您保证,立即抽出人马去新民路改造。”马林点头哈腰,一付痛改前非的真诚。
“马总啊,不是我说你,那些都是经验教训积累出来的,告诉你,T市第一次出现道路起拱,连我们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请有关专家调查外地相关案例,总结出不经脱硫处理的粉煤灰用到道路施工上,遇雨水发生化学反应,容易造成道理变形。”“敢请你们都将这些明文规定当儿戏了吗?!为图节约成本糊差使,要知糊得了一时糊不了一世,现在出问题了,损失了名誉,重新改造又是一大批支出,何苦呢,得不偿失不是吗?!”朱荣轩换了语气,和颜悦色道。
“是,是,朱处您说得好,我们一定引此为诫,维护好锦华市优质企业招牌,谢谢朱处的及时批评和提醒,谢谢谢谢。”
“好啦,下为不例,我不想再看到你的时候是因为哪儿工程又出了问题。”
“是,朱处,您放心,没有下次了,我们一定吸取教训。”马林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往朱荣轩办公桌上放了准备离去,朱荣轩正站在窗口,见此物心下明白,忙过去拿起信封还给马林,说道:“你这是干吗?今天是这是严肃的事。”
“是,是,朱处,主要是我们公司出的事,这事儿让您跟着受累了,以后锦华还得指望朱处多给批评和指正。”马林用力抵推朱荣轩,将信封重新放回办公桌,快步往门口撒退,这次朱荣轩没再坚持,只说着:“你这是干吗?你拿回去,我不收的。”便看着他离开了。
马林走后,他拿起信封,掂了掂分量,看也不看塞到书柜最下面一个抽屉里,旁边的LV女包滑了一下,他才想起要回袁菊芳一个电话。
“喂,刚才找我什么事?”他打过去。
“怎么啦,没事是不是不能找你?”袁菊芳好像在商场里,旁边嘈杂得很。
“说吧说吧,我马上要去开会。”
“哎哟,好不耐烦啊,算啦,那还是下次再说吧。”
“那随你啊,我先开会去了。”他准备挂断电话。
“哎,等一等。”那头急切阻止,他只好再往下听,她说:“上次那包收到了吗?喜不喜欢?”
“哎哟,我一个大男人喜欢一个女包干吗?还行吧,样子挺简约的。”
“笨咧,我谁问你喜欢了,是说李姐,反映怎么样?”
“我还没送呢?要是你想在她收到礼物的开心样子里得到快感,你自己送去好了,仍躺在我办公室呢。”
“你真气死我了,你到今天还没送出去?要等到下一个新款出来吗?!人家是贵太太,对时尚品牌敏感度高着呢。你赶紧啊。”
“知道了。”他也不等她回复,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