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支持自己的相帮到来,赵雍的心彻底的放下了.接受了肥义的礼之后,拉住他的手,就好像离娘的孩子见到了亲人,眼泪就下来了:“相帮,公子杰追杀我。”这是明显的孩子找父母告状的意思了。
肥义就鼻子一酸,眼泪也差点落下,拉着赵雍的手:“公子杰的阴谋我第一时间洞悉,便派人通知太子,却没想到还是差点让狗贼得逞,差点害了太子性命。这是老臣的错啊。”
赵雍就絮絮叨叨的将事情经过说了,然后欢快的将赵兴拉了过来:“相帮,多亏我的老师赵兴救了我,还带着我走出了森林,走到了这里。”然后一脸崇拜的介绍:“我的老师,天下没有的大才啊.天文地理无所不通,造器百工更是无能能及,人生大道更有独到见解.教导我的时候,连百兽都围拢倾听,豺狼虎豹无不受裨益。尤其是发明的那个灶,真的是奇妙无比,所以我的老师,那真是上得厅堂,下的厨房——”
赵兴断喝:“闭嘴。”
赵雍立刻诚惶诚恐的闭嘴,对着赵兴施礼,双手不离方寸了。
赵兴简直对赵雍的吹捧羞愧无地了,君子远庖厨,结果自己都下的厨房了,这算是在新人面前没了一点君子风度了。
于是就在赵兴对赵雍的断喝,赵雍俯首帖耳的遵从里,肥义将目光转向了赵兴。
其实,他早就主意到了这个赵兴了,因为他很异类,异类的让人第一眼就感觉他的不伦不类。那气质,说明,这个人,既不是个士,也不是一个贵族。因为这两种气质是深厚的底蕴涵养才能培养出来的,装是装不出来的。
结果他的气质说明,他绝对不是国人庶民,当然不是士或者是贵族,他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异类。在阅人无数的肥义眼中,就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特殊,非常特殊。特殊的他往那里一站,就好像一群绵羊里,站着一条驴子那么的异类。想让人不注意他都不可能。
赵兴见肥义看过来,当时按照从赵雍那里学来的礼仪,双臂先分开,让宽大的袍袖飞舞舒展起来,然后双掌叠加,拇指竖起,收拢回胸,在平平推出,然后身子下弯道:“赵兴,拜见相帮。”
之所以赵兴没有像穿越人那样,摆出一副高傲,是因为对方是官,是大官,是现在的相帮,是未来赵武灵王的相帮,需要巴结。巴结大官是没有坏处的。
肥义发现,赵兴的礼节中规中矩的生硬,脸上带着一种对自己的想要亲近的表情,但却掩饰不住他内里的那种骄傲和不卑不亢。
这让一面还礼的肥义感觉到一种莫名奇妙的畏惧。他已经断定,这个家伙是自己未来最大的竞争对手。
再从赵雍对这个老师的尊重和恭顺中,更流露出的亲近看出,此人一定真的有大学问,并且善于笼络人心。
既然太子如此尊重推崇此人,并且已经拜之为师,定当是个人物,将来同朝为臣已经是必然。他是赵雍的老师,自己是拥立的功臣,未来必将是国君的左膀右臂。按照一个槽头栓不了两个叫驴的古训规矩,两个人毕将产生争斗。
不过现在不是争斗的时候,应该同心协力先将这个孩子推上君位,这才是关键。至于以后螚死他这个野路子没后台的家伙,还不是轻而易举?
于是,肥义没有拿出面对一个白身,作为老牌的贵族的傲慢,而是按照贵族的规矩,恭恭敬敬的还礼相见。然后主动伸出手抓住了赵兴的手,把手言欢。
他详细的询问了刚刚的这场战斗的过程思想,在赵兴的描述里,在裨将丛生的羞愧里,肥义不得不更加重视起了赵兴。
就从刚刚的这场战斗中,肥义就总结出赵兴的先期的谨慎,然后是因地制宜招募守卫的手段,再然后君山随机应变的布置。趁机要挟国君为自己获利,而后又因势利导的收买人心的不着痕迹,再后来挖掘小坑的阴暗心思,再加上敢死决战的勇武。
后来借机瓦解敌人军心的拿捏巧妙。
最终断定——这是自己的大敌。于是在把手言欢,相见恨晚的惺惺惜惺惺中决定,只要赵雍坐上君位之后,第一个掐死这个劲敌——螚死他。
“兴君。”肥义这么称呼赵兴,一个太子就开始封一个莫名奇妙出身的家伙,为一地领主封君,也没有走该走的程序,也没通过自己这个相帮。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事,这时候不是在乎这些细节的时候。
不但如此,当肥义知道赵雍将代郡封给赵兴的时候,心中还是对赵雍的决断相当欣慰了。
一个小小年纪的未来寡君,就将这个人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药(如果那时候有山药的话)丢给这个家伙,其实就是欺负他的老师还不懂现在的国事状况。这样一来,不但收买了这个老师,获得了他的忠心,更将他的老师,未来的思想大家一脚踹坑里去了。
对于赵雍小小年纪就有了对他的救命恩人,自己的道学老师如此翻脸无情,如此挖坑埋人的手段,肥义给赵雍一个大大的赞——他已经有了一个一代能君的潜质了。
这期间,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死难已经掩埋,最终决定,大家快速回国都。
赵国有三都,最早是晋阳,后来赵恒子驱逐献子迁都中牟,后来敬候感觉中牟作为国都太偏僻,离宿敌魏国和齐国太近,不安全,所以迁徙到了邯郸。
肥义的意思是直接回邯郸和公子杰争夺君位。以防夜长梦多。
但就在这个时候,未来的帝师赵兴却站出来反对。
他反对的原因是,据投降过来的裨将丛生向大家说,公子杰的食邑就在晋阳,他为了争夺君位,早早的就去邯郸筹划,掌控大局。也就是等待国君咽气,以便第一时间即位。
但同时也知道上次他追杀赵雍无果,现在赵雍回国争夺君位,于是,派出了丛生带着他的家族武装来劫杀。结果丛生反了他,那么公子杰现在的领地里,暂时就没有了主持大局的人了。
“丛生将军带出了五千兵,还没了主持大局的人,这是天赐良机。既然他公子杰做了这人神共愤的事,就不要怪我们给他来个上房抽梯,断了他的根。”
肥义当时拍手道:“先生所提,正是关键。公子杰见太子归国,一定不会甘心退让。即便太子即位,也会如先前一般生出祸乱。但我们趁着他在国都,他的家族食邑封地群龙无首兵力空虚之机会,断了他的根,正是其时。一个没了实力的公子,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赵雍也拍手:“老师,妙计啊。”
对于即将将自己的叔伯哥哥家砸了这样的手段,赵雍没有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这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弱肉强食丛林法则才是这个年代信条。每一次的内斗都是血流成河。尤其是赵国,自己家就有了争斗失败的赵氏孤儿的故事,更有几代国君继承中的动乱,杀的那是血流成河,他早就习以为常。不整死公子杰那才是后患无穷呢。
裨将丛生刚刚投诚,当然要杀原先头领为投献,以表示自己的绝对与公子杰划清界限,对这个新主人的绝对忠心,当然也就坚决支持。
三个四个首脑全部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