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街要三天,第一天游完回家,就遇到家里永叔撺掇,小嫦主持,冯程程任观察员的隆重祭祖大典。可怜的梁丰在马鞍上磨了一天,身上不知挨了多少绣球红花彩线,脸都笑僵了,回家还得规规矩矩地拜天拜地拜祖宗,谢过冒青烟的祖坟。钱孝仪已经接到通知跑到礼部领取官家御赐的门匾题字了。每一科都会有官家亲自为前三名题写匾额,作为天子门生的永久珍藏。梁丰家领的当然就是“探花第”三个大字。
永叔乘机提出,这不仅是梁家的光荣,而且是整个普宁老家的光荣,应该把官家的御笔墨宝制成两块匾额,寄一块回老家挂起,还要知会当地乡绅出钱为梁家立一块牌坊永志纪念。
大少爷只好捏着鼻子同意了这一提议,时代规矩,免不了的。虽然赵祯的字目前还稚嫩得很,他心里呲之以鼻,但是对于牌坊什么的他还是要求婉拒,别给家乡人民增加负担,知道有这回事就行了,地方志免不了要写一笔,那就算走了过场,别让乡亲们说咱小人得志,才还了赌债,名声不好,少让人议论,低调些!
永叔听了,只好罢休。
繁琐的仪式搞完,梁丰回到后院休息。小嫦还比较安静,虽然激动,总是保持个柔顺的样子。冯程程明明一双黑又亮的大眼睛,愣是眯缝了一天,小鼻子皱得可爱以极,小脑袋歪来歪去围着梁丰团团转,看他一身大红袍着宫花。好威风好帅!
梁丰被她看的糟心,忍不住伸手在她头上狠狠弹了一个脑钵,痛得冯程程直揉眉头,一边大骂:“好啊,刚才还说呢,真是小人得志了,考了个破探花。看把你得瑟的,欺负我!回去我就告爷爷,请他给太后提议。把你外放得远远地,又穷又苦的地方!”
“嘿嘿,你当爷是吓大的。好啊,我还不说你不懂规矩,到时候我去哪儿都把你带上,我要饭你就要端碗,我做贼你举要把风,哼哼,看看谁先受不了。”
哪知冯程程一听他这话,高兴得两眼放光,呵呵,真的呀。这不就快啦?盼着这一天呢。
梁探花揉揉已经渐渐恢复感觉的老脸,来了jīng神,端起茶饮一口,笑眯眯地和两位美人唠唠嗑。
“知道为啥管第一名叫状元么你们?”
“废话,这谁不知道。就是大状上写的第一个名字呗,元者,首也!”冯程程冷哼一声,小样,这都拿来考人!
“呵呵,不赖。那我问你,这榜眼又如何解释?”
“榜眼么,就如同状元是眉毛,那下面就是眼睛喽,所以叫榜眼呗。”
“还真不错,有点知识。最后问你,探花是怎么来的?”
“这个——,呃。”冯程程还真答不上来,打小就听说探花探花,可为啥叫探花还真没想过,扭头望着小嫦姐姐,那位也瞠目结舌不知以对。
“不知道,干脆点,你就别卖弄了,说来听听。”冯程程豪爽地一挥手,俏脸上扬,满不在乎地认输。
“不谦虚啊小妹妹,哥哥这就给你说道说道。你既晓得眉毛下面就是眼睛,那眼睛下面自然就是鼻子喽。”
“嘁,废话,说重点,啥叫探花,跟鼻子有什么关系?”
“鼻子是拿来干嘛的?闻气味的。其实探花的花,应是华字讹声。中试为华也,荣华之华,翻而为花。以进士及第第三名在百花之上,又在榜眼之下,鼻也,所以闻百花之香,故名之探花也!懂了么?”
“嗷!是这么来的啊,懂了懂了,那你可不是天生一副狗鼻子,啥都闻得到了么?”
“骂我?哼哼,爷不但闻百官之花,也闻你这样的小花骨朵。过来,让大爷我闻闻。”说完梁探花就伸了鼻子作势朝冯程程过去。虽说关系已经老熟老熟,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两人还没敢越过那道红线,吓得冯程程红了俏脸躲避不迭。小嫦抿嘴直笑,梁丰忽然一个转弯,亲了小嫦一口,完成了探花之举。
一连三天的满街巡游,把梁丰等累得要死,张挥此次中了二甲六十名、邓圣中了三甲十二名,也要跟着梁丰、韩琦等走穴巡演。本来最欢实的张挥也jīng疲力竭,再也闹腾不起来,每天回到梁丰家便像狗一样吐了舌头喘气。
最后一道菜是琼林宴,吃完了皇家钦赐御膳,各人互相酬酢唱和,作几首应制诗拍拍赵祯和刘娥马屁,又互相吹捧几句,进士大典便算完了。
按过梁丰等人的大肆庆祝不说,朝廷下了旨意,新科进士给假半年,各自回家拜拜祖先,扫扫墓,提提词,见见老乡,衣锦还乡之后,便要正式上任做官的。
但一甲前三名则可以马上授官,不须经过吏部考核。假照给,休不休随便,可以立即上任。于是宋郊授大理评事,同判襄州;叶清臣授太常寺奉礼郎,签苏州观察判官事;梁丰授太常寺奉礼郎、开封府功曹。
呵呵,大喜啊,离家就两里地,溜达上班才十来分钟的事儿。羡慕死前两位了,不过他们不敢眼红吐槽。为啥,国子监卷子已经贴了好几天,朝野上下全没话说了,真的是梁公子高风亮节,那文章作得,岗岗的!宋状元、叶榜眼可比不了。为了避嫌,自动降为第三,再不许官家特殊照顾照顾,还有没有天理了?
宋郊、叶清臣心里的确很膈应,原先还有些不服气的,看了梁丰的文章,都知道自己来路不正,正牌状元该是他。因此在他面前,再也没摆过科举功名的架子,一辈子对他恭恭敬敬,横竖不提名次这茬。
赵祯还觉得不够,可是祖宗家法在,不敢超过从八品,于是又传话,听说梁丰快要成亲,还是给假半年,不用着急上班,而且到时候一定御驾亲临喝一杯,这就又轰动了一阵。
梁丰心说正好,确实累了很久,先放松放松再说。
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梁探花的名气太大,交情够广,连rì不绝登门道贺请客送礼没玩没了。先是,丁谓、钱惟演分别送了厚礼道贺,王曾也送了薄礼,这几家是梁丰必须亲自上门回拜的,就耽误了好几天;接着张景宗、李石彬俩内宫大总管也亲自登门道喜,一半是交情,另一半也是奉了两位大领导的命令而来。梁丰不敢登门道谢,只好选时间摆了两桌酒在外面回请;然后又是高家、杨家、王家、石家等家长写了帖子,备了礼物差自家小子上门道喜。除了王家小子不知所踪,其余三个又闹了好几天才罢休
张挥、邓圣、韩琦各自拜别回家,衣锦还乡去了。
梁丰这才腾出点时间来,寻个rì子,去找雪里梅分享成功人士的喜悦。
雪里梅其实早就望眼yù穿了,自那天游街匆匆一面,都过去半个来月见不着人影,知道他忙,因此也不敢打搅,只好耐心等待。这天见他来了,喜出望外,一下子扑到梁丰怀里,久久不愿松手。
梁丰拉着雪里梅的手,眼见她一身盛装,简直比自己当年评了行首时还高兴,心里说不出的感慨,这女子对自己太好,该给她个名分吧?
“要不,等我同程程完了婚,过些时rì,也把你迎进家来,如何?”酒过三巡,梁丰异常温柔地问道。
“呵,对不住了大官人,奴家不愿意。”雪里梅举起酒盏,自饮了一口,抿嘴看着他笑道。红唇娇艳yù滴,明眸格外的亮。
“为什么?你这是在试探我么。难道觉得我还不够真心?”梁丰有些纳闷道,自己的确是诚心诚意,而且,阻力也不大,那两个女子都不是爱争风吃醋的,她们应该合得来。
“你错了,奴是真心喜欢你,可是我也不愿跨入你家的门,做个笼中鸟儿。还是这般zìyóu自在的好,你放心,我这身子,今后只你一人碰得!只要你护得了我周全。”雪里梅柔柔道出,可是坚定以极。
“你嫁给我,我也不会把你捆住啊,放心,有你的zìyóu。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干涉你的。”梁丰道。以他现代人的观念,这个心理障碍确实不难越过。
“郎君,奴向往的是和你两心相悦,却非要同你长相厮守。家里女人多了很好玩么?还不如我依然在这院子里等着你,你若闷了恼了累了倦了,就来找奴陪陪,帮你散散心,我呢,也不必费心费力去讨大妇的好,百般奉承,咱们都在这开封城内,相见容易。非捆到一起么?你不是也说过‘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梁丰心中承认她说得有理,便默默点头道:“便依你,但我说的话永远有效,你任何时候改了主意,我便把你迎进家里。”说完便不再相劝,两人浓情蜜意,甜甜地吃酒说些开心话儿,把罗带轻分,相拥入衾,缠绵一夜。
第二天回去,便开始着手准备同冯程程的亲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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