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栀月醒来,发现一向不赖床的顾明渊竟然还在睡觉,实在是稀奇。
“夫君,起床了,你还有公事要办。”
“嗯.....”他发着浓重的鼻音,把头埋在她的后背上,片刻之后就没有其他动静了。
不用说,肯定是处理公务又处理得很晚了。
苏栀月有些生气,心想着肯定是老张太懒了,什么事情都给顾明渊做,才导致现在的情况,看来有空就去讨伐一下老张才行,
顾明渊不肯起床,苏栀月就需要去替他打点一下,免得待会时间太赶。
可她动了一下,顾明渊反而将她抱得更紧,这厮的不仅仅自己不起床,还不让她起。
“顾大人,我要起床,不然等下云决他们就冲进来了啊。”
“再睡一会,我要抱着娘子睡。”
她无可奈何,只好让他再睡一会,莫约过了一炷香,他这才愿意起床。
段无悔与云决早就等着他们了,两人穿上官服,用完早膳,即刻就与他们一同前往大理寺审问降疾司掌司。
众捕快看到苏栀月回大理寺,各个兴高采烈,“捕头,你终于回来了,我手头上有几个犯人,正愁不知怎么入手呢。”
“是啊,这几天大家都怪想你的。”
胖捕快说完这话,所有人愣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顾明渊。
果然,他脸都黑得要打人了。
“你们似乎真的很闲。”
“不闲不闲!”
其他人感觉到情况不对,赶紧把人拉走,胖捕快不懂,还反问为什么要走,可把其他人给吓死了。
苏栀月高兴道:“瞧,我可比你都要受欢迎。”
“苏捕头,你来大理寺到底是办公的,还是炫耀你受欢迎的?”
顾明渊咄咄逼人,她只好认怂,“自然是办公的,我与他们不一样,他们哪有我们家大人这般爱岗敬业,大人身为我们大理寺的榜样,我可是日日放在心里的。”
他听完眉头松了,得意地带着人进了大理寺。
段无悔悄然道:“想不到你在顾府为非作歹、凶悍泼辣,来到大理寺竟然这般胆小如鼠,还是个狗腿子,果然是男主外女主内哈。”
“你给我闭嘴吧,不然等下我又要再狗腿一次。”
听见嘀咕,顾明渊一个转身,两人倏然乖乖站好,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而至此后,段无悔与阿镇、云决随着大理寺护送的太医团队先前往营地,他们夫妻二人就再次审问要犯。
到了大理寺内狱,捕快将降疾司掌司押出来,顾明渊道:
“高大人,这可是最后一次会审了,若你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清楚,这后果那便是你们高家的抄家之责。”
一说抄家,降疾司掌司高旺的手都握紧了半分,“顾大人无需再审,此事乃因我起了贪念,才贪污国财,我愿意接受陛下的所有惩罚。”
高旺的接受实在是太过顺利,按照常理,几乎所有入了大理寺的罪犯都会狡辩几句,可他却恨不得把所有事情拦在身上,要说不可疑是不可能的。
苏栀月沉吟片刻,道:“高大人,陛下说了,你这事太过于严重,虽然按照律法你斩首并抄家,可为平民愤,陛下决定判处全家,斩首!”
“什么?!”
高旺站了起来,“我只是贪污国财,并没有做出其他事情,罪不及家人,请顾大人替本官上奏!”
苏栀月继续道:“没用的,有道是杀一儆百,你没有功,如何赦免你的家人?”
他一听,顿时就犹豫了。
“高大人,你的家人可真可怜,因为你贪污的一点点钱财,就被迫接受死亡的现实,有一些妹妹还是孩童吧?可惜了,这么小就要.....”
“别说了!”高旺红了眼睛,却又无可奈何,“没用的......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般简单。”
顾明渊眉头紧缩,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救不了你的家人。”
“救不了的,就算是......”
“大人,张大人来了。”
大理寺卿老张怎么这个时候来?
“先把高旺押回去吧。”
“是。”
两人一同外出见了老张,他即刻问道:“怎么样,可问出些什么了?”
顾明渊看了苏栀月一眼,才道:“尚未,只是这人貌似一心求死。”
“这样啊......”
苏栀月问道:“大人,你来做什么?”
“啊对,就是外面的流民现在接到上头的指令,要压到城外营帐去检查,我这忙,需要明渊你来协助了。”
“可我要审高旺.....”
“哎呀,这审案慢慢都可以,但流民一事迫在眉睫,快去吧。”
老张赶紧把他们二人推出去,两人没有办法,只好先出去组织流民前往营帐。
只是一出门外,却是如同地狱般的哀嚎和痛苦。
“大人!求求您,我们没有瘟病,别让我们出去啊.....”
“大人,出去之后会死的,我们不要死,大人快救救我们吧.....”
有人挣脱出来,对着顾明渊一顿跪拜,可事已至此,他们也无法改变。
顾明渊沉重道:“压下去吧。”
那些人最后的救命稻草断了,哭诉道:“狗官!你们官官相护,这是要致我们于死地啊。”
面对别人的痛骂,苏栀月握紧了顾明渊的手,想要给他力量。
不料他突然转眸,道:“苏神捕,你这是在吃你上司的豆腐?”
顾明渊举起她握着他的手,一脸戏谑。
苏栀月恼羞成怒,道:“我......我只是手不听话了,胡乱抓的,大人想多了!”
她想抽出来,可顾明渊却握紧了,“现在出了大理寺,你可以就这样握着。”
“刚刚还是吃上司豆腐,现在就拉着不放了。”
她心道,真是个闷葫芦。
有侍卫走出来,问道:“大人,现在瘟病肆溢,不如您和苏捕头坐轿子前行吧?”
旁边有流民听到,咬了咬牙暗讽:“官老爷自然坐轿子,身骄肉贵的。”
有流民突然附和道:“别说这么多,想掉脑袋吗?”
这一顿声响惹了不少人注目,苏栀月担心会出现乱子,急忙瞪着那几个流民,让他们闭上了嘴。
顾明渊看了一眼后,回答侍卫道:“不必,本官与流民同行,只怕他们,还走得不比本官快。”
流民嗤笑,“痴人说梦,出门都要靠轿子的,如何能比我们这些吃苦的人还快。”
说完,顾明渊拉着苏栀月快步走了起来,几个流民也紧追直上。
“???”
苏栀月整个人都懵了,怎么回事?这几个人还三岁吗?
“顾明渊,你们干什么呀,我们现在带着面纱布不好呼吸,你晕了怎么办?”
“我要是晕了,阿月就像当年一样给我吹气就好。”
“你.....你....”
苏栀月脸都红了,这人真的不害臊。
当年他新官上任,硬要跑去抓贼,结果掉到湖里不会水,差点就淹死了,还是她及时赶到救了他,情急之下给他往嘴里吹过气。
她以为他已经忘了,没想到这厮竟然记到现在.....
就在这时,流民追了上来,一脸得意。
他还没说上话呢,顾明渊拉着苏栀月一个起跳,利用轻功领先了一大步。
本来很多人都拼死挣扎不愿意过去,一看到一群人拼命地往前跑,还以为前面有什么好东西,便也跟着拼了命地跑了。
到了城外帐篷,苏栀月累得蹲在地上,“原来你是打了这个主意,真聪明。”
“什么主意?”
他反问一句,苏栀月就不懂了,“你不是特意作为带头作用,鼓励流民过来吗?”
“没有啊。”他认真道:“只是男人在心爱女子面前的胜负欲而已。”
“.......”
顾明渊得意一笑,“不过你若是说这样也行,本官只是为了引流民过来。”
“......”
苏栀月满脸无语,旁边的侍卫一脸崇拜,“真不愧是顾大人,我们怎么拉都拉不过来,他动了动脚,所有人都跟过来了。”
“顾大人的栋梁之材,果然是名不虚传。”
一群人夸他,顾明渊骄傲得都快飞上天了。
就在这时,云决赶到,“大人。”
苏栀月问道:“云决,你不是守在段无悔身边吗?怎么出来了?”
云决脸色有些犯难,后脚段无悔也出来了。
“太医说我一个江湖大夫,不配与他们谈论药方,所以,就被赶出来啦。”
他神情有些散漫,看上去不太在乎。
顾明渊脸色一沉,便带人走了进去。
太医一看顾明渊到来,赶紧行礼,“下官拜见顾大人。”
顾明渊冷道:“诸位太医在这讨论了这么久,可有结论?”
“回禀大人,我们讨论出来了几个药方,但是没有主药,我们不能确定其效力与之前的一致。”
有太医看到他身后站着一个段无悔,便嫌弃道:“大人,我等乃朝廷公认之流,与江湖术士有着天壤之别,您带来一个这样的黄绿大夫,可是信不过我等?”
“是啊,我们朝廷太医,断不与江湖术士为伍。”
段无悔气得简直想打人,“你们太医就很了不起?我看你们就在深宫呆久了,根本就不晓得瘟病的特征了,就知道拿着以前的药方往里头加替代品。”
“竖子猖狂!”
“猖狂什么呀,我且问你,医者讲究望闻问切,你们可曾接触过病人?”
“这.....”
太医们有些心虚,他们也不敢接近,万一惹上了瘟病,不仅仅丢了饭碗,很有可能还会全家被赶出京城,这么大的风险,谁也不敢冒啊。
“连病人都没有亲自看诊过,你们又如何能做到济世救人?我看你们就像是医者中的金丝雀,中看不中用,处理此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
他的一番话说中了他们的心思,太医们纷纷跳脚,“放肆,我们可是有官衔的,你一届庶民也敢对我们指指点点?”
“可不是,我们只是看在顾大人的面子上,才不对你施罪。”
“而且光说我们,难道你就接触过了吗?”
他们就不信了,天底下还真有这么头铁的人,赶着去接触瘟病者?
谁知段无悔挺直腰板道:“我已经给他们看过诊,甚至药方,我都已经整理好。”
“什么?”
所有太医赶紧捂住口鼻,往后退了好几步,对他避如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