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一路开到总局,在路上,两个警察已经对胖保安反复审问。
他叫张良,住在郊区,家里有一个女儿,长年住在医院。
前几天,医生突然通知他女儿要做手术,张良思来想去,最后向方白开口借钱。
那是他唯一的希望,没想到方白不仅不借,反而羞辱他。
案发那天他只想混进去偷点钱,却不料进门就看到那么血腥一幕……
当时他慌了神,知道门口有监控录像,怕警方怀疑到自己身上,回到监控室偷偷把录像掐掉了。
一切的一切他都承认,包括剪切录像,陷害莫天凌。
但只有一样,他死活不认,纵使回到警局时审讯员对他大刑问候,依然一口咬定,方白不是他杀的。
夏依橙也认为事情蹊跷,若人真是张良杀的,他何必百般抵赖?证据确凿下,他应该认命不是吗?
还有,保险箱中的钱一样分不少,如果他真是为财杀人,为什么不在方白死后把钱拿走呢?
最奇怪的是,他既然想杀人灭口,应该早有准备才对,为何不把摄像头弄坏?为什么不带上手套再去开保险箱?
方泽轩态度与她相反,吩咐警察局的朋友不用理他,直接备案起诉就可以。
晚上七点,看守所打来电话说莫天凌已经放出来,夏依橙一阵欢呼雀跃,连声感谢方泽轩,早早回到别墅门前等他。
她本可以坐个顺风车去接他,但转念想想,莫天凌和方泽轩碰到一起,空气都得燃烧。
还是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吧。
白方名留在莫宅照顾爷爷,别墅中并无人入住,夏依橙坐在石阶上,入夜的风静静拂面,带来一丝惬意的凉爽。
所有忧郁都被风吹走了,她觉得马上就要转运了。
莫天凌放出来,他一定会相信自己,问题迎刃而解,奶奶和爷爷也不会再排斥自己。
等了一整晚,她睡了醒,醒了又睡,被风吹的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却没等到莫天凌回来。
直到清晨,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睡过去的时候,莫天凌终于回来了。
优雅的棕色跑车停在别墅前,夏依橙飞奔过去。
迫切的心情难以用语言形容,用俗点的话说,“你中了五百万,十分钟之内取不出来就作废,你着急不?”
她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
莫天凌没有下车,见夏依橙冲过来,不耐烦的按下喇叭,
“b——”
他冲车手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挡路。
夏依橙错愕,眼见跑车开进别墅,方才反应过来,急步追上去。
莫天凌将车停好,反身按下自动锁,无视气踹吁吁追过来的夏依橙,径直走向门口。
夏依橙先他一步挡过去路,上气不接下气的问,“你……你干什么去……这么大的活人……你没看到……”
莫天凌面目冰冷,大拇指与食指并拢,拉起她袖口上的布料,将她放在门把上的手移开。
然后,他打开门,直接无视她,走了进去。
砰——
门关上。
门内一片寂静。
夏依橙深气一口气,忍住所有委屈和冲动,轻轻扣门,“开门,我要进去!”
没有声音。
砰砰砰——
她用力敲门,像一块块大石砸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纤白修长的手掌咯在金镶花边的折扇门上,很快便红肿起来。
她一直在敲,越来越用力,仿佛这手不是她的,是个铁制机器。
门内终于传来莫天凌的脚步声,急促中带着烦燥。
走到门前,他霍地拉开门,夏依橙险些击在他胸膛上。
“你在恶作剧吗?还是太无聊了?为什么不停敲门?”
他声音冰冷,脸上紧紧绷着。
她满腔怒焰被他一句话全逼出来,所有委屈和心酸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你以为我想敲吗?我坐在石阶上打了一整晚的喷嚏,只为了早点见到你,你呢?你怎么做的?”
下一句是为什么不理我,但她没有说出口。
人的自尊就那么一点点,用没了,就没有了……
莫天凌不屑轻笑,深邃的五官投射在晨光下,立体而充实。
食指勾起她的下巴,悠然抬起,“我说过要你等我吗?没有!”
他定声说道,凑近她挺秀的鼻梁,吐气一字不露,“你这样充其量算自作多情,别说的好像我欠你什么一样!”
“还有!”他忽然想到般松开手,夏依橙退了一步,勉强站稳,然而他下一句话,却又让她心疼的摇晃。
他说,“我们已经离婚了吧?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琥珀色的瞳孔在晨曦下异常晃眼,他慵懒的靠在门边上,单手支撑着门框,用在动物园看小丑的眼神望着她,轻声叹气,
“你不是有方泽轩吗?不是已经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吗?为什么要来等我?难道……你想一脚踏两船?”
他怏怏耸肩,话语轻快调皮,“我不喜欢这样喔!”
胃里一阵痉挛,夏依橙失措的捂住心口,痛得弯下腰。
弯腰的刹那,莫天凌脸上闪过一瞬心疼,待她抬起头,又恢复轻松无害的微笑。
她沉吸一口气,提上所有的勇气,丢下所有的自尊,迎直而上,“我没有……”
“离婚协议书……”
“是奶奶逼你签的!”莫天凌接话道,对这件事并无丝毫意外。
“你知道?”她诧异不已。
“是啊,我都知道!”他不以为然,“爷爷晕倒,奶奶把你赶出来的事情,一件不露,我都听说了,我还知道你和方泽轩在白胜集团结伴出入,员工们差点就改口叫你总经理夫人了!”
他收住笑容,脸上浮现鄙夷,“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总经理夫人……你是不是该走了?”
夏依橙终于笑出来,如夜雾中的盛开的罂粟花。
她捂住耳朵,揉了揉,抬起眼帘对他微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吧,刚刚我没有听清……”
他愣住,垂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明天我会把夏安村的土地转到你名下,算是对你的补偿,爷爷醒来我也会向他解释,还有奶奶那边,我会……”
“再说一遍吧!”她异常坚定,眼底晶莹剔透,“再说一遍或许能让我死心……”
心痛掩藏的一丝不露,硬是把夺眶而出的眼泪咽回肚子里。
“总经理夫人,明天我会把夏安村的土地转到你名下,爷爷醒来我会向他解释,奶奶……”
“够了!已经够了……”她冷硬的像块木头,“谢谢你把夏安村还给我,我很开心!”
她握住他的手,颤抖着微笑,“谢谢莫……不,我应该说,谢谢总裁……”
说完,她转过身,像电影中回放的慢镜头,缓缓的转过去。
他的手还停在半空中,望着她的背影,伸手抓了一把,只有寂寞的空气。
夏依橙走一步,停一步,身后却迟迟不见他的挽留。
最后,她将仅剩的一点自尊抹杀掉,停住脚步,转过身……
他,还在原地。
“我喜欢你……”
她大声大声的喊,“我喜欢莫天凌……我喜欢你……”
“我和方泽轩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喜欢的是你……”
几句话用尽全身力气,她虚若的瘫软在地上。
啪嗒——
一滴泪水落在地面。
他心痛至极,不由自主的走过去,走到一半又狠心停住。
夏依橙感觉到他近在眼前,抬起泪水弥漫的水晶眸子,却见他绝决的转身离去。
门关上,谁都看不见谁的眼泪……
傍晚,病房里。
白芳名红着眼睛爬在床头啜泣,莫章洪安静躺在病床上,床边放着一本影集。
白芳名一张一张的翻过照片,指给昏迷不醒的莫章洪,“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妈妈拍下来的,你说喜欢我脸红害羞的单纯……”
“这张是第一次约会时服务生拍下来的,你喝了很多酒,直嚷着认识我很幸福……”
“还有这张……”
她一张接一张的指给他看,声音严重颤抖。
莫天凌站在病房外,心口痛的难以承受。
夏依橙在干什么?她一定很伤心……
爷爷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公司的事情该怎样处理?
问题接仲而来,但最难过的,还是夏依橙哭着离去的背影。
回到别墅后他一直爬在门上看,她哭了近一个小时,最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少爷?”沈管家从莫宅回来,手里拿着莫章洪最喜欢的古董花瓶,他惊喜交集,不敢相信莫天凌就在眼前。
“少爷,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病房内,白芳名听见外面的对话,拖着身子打开门。
门里门外,三个人的表情几乎一样。
“天凌!你终于回来了……”
白芳名哭着扑上去,苍老的面颊布满泪水。
“怎么办……你爷爷一直都没有醒过来……我该怎么办……”
莫天凌轻拍她肩膀,声音温柔,“奶奶放心,一切都不用担心……”
与此同时,在方泽轩的公寓里,也上演着同样的戏码,只不过主角换了人。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我以为他会相信我……我以为只要他回来了……所有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夏依橙窝在沙发里,头深深埋进膝盖,抽抽咽咽的哭泣。
离开别墅,方泽轩就把她接回来,口说是助人为乐,实际上是别有用心。
电视新闻还在报道方白案情的进展,赵显龙在记者的镜头下整装立正,义愤填膺的说要严惩张良,绝不姑息。
夏依橙哭的断断续续,哼哼唧唧的声音听的方泽轩一阵好笑,倒出一杯红酒递给她,顺势坐在沙发上。
“喝吧,喝醉就不会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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