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沐初棠抬首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双眸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带着诱人的娇羞,“你居然还跟别人打听?你好歹也是一军都督,怎么好跟别人打听这种事情!”
喋喋不休的朱唇不点而赤,娇艳若滴,猝不及防间落下深深一吻,他的喘息炙热滚烫,动作却是处处小心翼翼,仿若捧着人间至宝。
月影清醇,意兴欲浓,镂空的雕花窗柩中射入斑斑点点的乳白清辉,如破碎的镜片,星星点点映亮了躺在床上女人姝丽娇媚的容颜,此时,如一朵盛开的芙蓉花瓣散发着致命的妖冶与媚然。
床顶的流苏剧烈晃动,那一袭纱幔也随之舞动,隐约间浮现出床上那一对交叠的身影,缠绵悱恻,至死不休。
翌日晌午,日头高照,清风和煦,陵江上空竟看不见一丝浮絮,蓝的像是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瑰丽生辉。
江面平静,水波阑珊,微微荡漾着艘艘游船,一眼望去,那艘巨大豪华的房船异常显眼,甲板上的视线最开阔处,搁置了一套桌椅。
此时,一位身姿修长的男子慵懒的窝在太师椅上,安静的犹如一幅画卷,即使是一袭普通的白衣,日光下,依旧宛如一块美玉熔铸而成的精致玉雕,神韵独超,风华清贵。
他一直磕着凤眸,若不是扶手上缓缓敲击的食指,犹以为他早已沐浴沉睡在这片暖阳之下。
须臾,一道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平静,来人是泰鸿,他快速走到祁佑辰的身旁,躬了躬身,声音浑厚粗粝,却压低了音量,“都督”
祁佑辰缓缓敲击的食指顿住,并没有抬眸,单单两个字,“坐”
泰鸿走到另一张椅子上坐好,心思重重,思虑片刻后开口,“都督,前方战线吃紧,如今粮草一事是大问题,抚月山脚的驻军还能坚持些时日,只是肃州那边可就没这么乐观了”
闻言,祁佑辰一如此江面般平静,不是不担心,只是他方从肃州过来,情况有多糟糕他心里清楚。
之前,粮草军饷一事均掌握在赵士炎与白远山的手中,虽然也历尽周折,但他们为了掩人耳目也得把粮草送到军中。
如今赵士炎虽倒了,但是朝廷也受到了重创,此时犹如年迈的老人,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元气。
负责粮草一事虽是换了人,可是,赵士炎在任期间,棋子遍布,犹如毁堤之蚁,而在国家动荡期间却无法动用雷霆手段一次清除,也很难清除。
如今赵士炎一党不作为,相互推诿,犹如墙头之草作壁上观,生怕有一天赵士炎打回来找他们算账,所以边塞战况吃紧的同时,粮草更是棘手。
祁佑辰修长的食指再次缓缓地敲击,这十分规律的节奏犹如他内心的合计,运筹帷幄。
他忽然顿住,抬眸看向泰鸿,不似之前的漫不经心,瞳孔幽深,带着宝剑的锋芒,语气依旧如皎月般柔和,“去封信给丞宴”
泰鸿不解,迟疑问道:“不知信的内容......”
“七日”祁佑辰语气温和,却是带着不容置疑。
闻言,泰鸿惊讶,对于都督能在七日这么短的时间内凑齐粮草确实是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对于祁佑辰的话他从无半分质疑。
起身,抬手一礼,“是,都督”转身退下。
此时诧异的不止是泰鸿,屋内透过开着的那扇窗户看向这边的沐初棠也很难的想到如何七日凑齐这粮草。
她当然知晓祁佑辰打算从杨洲的房家那里下手,可是,就算凑齐了,从这里到肃州的路程也不止七日,所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傍晚,华灯初上,清风徐徐,整个陵江面上微波倒影着霓虹斑斓,江上再次热闹了起来,沐初棠所处的游船上更是座无隙地,掎裳连袂。
才子佳人清茶煮酒,焚香抚琴,谈论古今,琴音袅袅,如颗颗美玉滴落仙阶,撞进心脾。
沐初棠今夜并没有易容,与祁佑辰一样,一袭白衣,平常却不平凡,出尘清冷。
沐初棠随着祁佑辰与泰鸿两人再次来到了三楼的兰香居门外,曾经一度沐初棠想要阻止,实在不理解祁佑辰偷看别人隐私还偷看上瘾了,直到她看见站在兰香居外等候的一个仆人才打消了念头。
仆人见到他们,连忙哈腰行礼,泰鸿微微上前,肃然,道:“不必了,进去说”
仆人连忙打开兰香居的门,泰鸿大步迈了进去,目光颇冷环顾屋内,见并无异样,冲祁佑辰点点头。
祁佑辰带着沐初棠踱步进了屋内,随即房门被牢牢关紧,祁佑辰在主位坐下,而沐初棠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
其实屋内有些压抑,有些紧张,倒不是沐初棠不自在,不自在的是靠着门边弓腰颔首的三人。
泰鸿冰冷的声音悠然响起,“三位是打算在门口谈吗?”
兴许是久居战场杀人无数,泰鸿不经意散发着森冷的气息让人心生退意。
此时拘谨佝偻在门口的三人沐初棠认识其中的两人,领头的男子似乎是他们的主子,正是昨晚与白芷岚苟且的男人,大约三十五六岁,身披亮蓝色锦衣,目光有些发虚与怯意,小心翼翼的朝祁佑辰挪步。
而在他的左后方则是扮成了小厮的白芷岚,尽管贴上了胡须,换上了男装,沐初棠还是一眼就能够认出她来。
心中忍不住疑惑,她来凑什么热闹?望着她此时虽然磕下眼眸尽量掩饰情绪,也无法掩饰掉眼中流露出对祁佑辰的依恋与对自己的愤怒。
沐初棠并不去点破,反而让她注意到了白芷岚另一边的男人,似乎是房家的家仆,虽身着布衣,虽弓腰垂首,但目光平和,并无怯意。
三人跪在了祁佑辰的身前垂首,略前方的锦衣男子大气不敢喘一下,磕磕巴巴,“小民见、见过王爷”
男子明显很紧张,沐初棠仔细打量着他,发现他的五官其实还算端正,难得的是通身有一股文弱书生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文雅了许多,只是......
她很难不注意到他身上亮蓝色的长袍,以及腰间血红的玉质挂坠,这审美还是要提升一下的。
祁佑辰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空气寂静了须臾,才缓缓吐出,“房磊”
“小民在”房磊垂首,恭敬回道,不知为何,明明这个王爷看起来彬彬公子,温和的如琢玉,为何他的目光如此冰冷,总觉得如一把剑,直插自己的后背。
“头抬起来”祁佑辰淡淡
房磊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鼓足了勇气,缓缓抬首,待触及到他那幽深的眼眸时,顺着两鬓缓缓流下汗滴。
祁佑辰淡淡,声音幽远,漫不经心又让人莫名的心底发凉,“你可知你今日的行为是欺瞒本王,想知道下场吗?”
“王爷饶命,饶命,是家父、家父让、让......”房磊大骇,磕头求饶,可是这人怎么有这么个毛病,一紧张害怕就磕巴的不行。
他身后的家仆见状有些着急但并无惊慌,连忙磕头赔罪,“王爷恕罪,我家公子自小就有这个毛病,一紧张就结巴,一结巴就更说不出话来了,不如让小的来回答王爷?”
祁佑辰凤眸轻眯,随意的向后一椅,漫不经心,“好,你来说”
“谢王爷”家仆娓娓道来,“今日下午老爷不知误食了什么,竟一直昏睡,期间醒来一次,就把今夜与王爷见面的事情交代给了公子,并把那封信也给了公子,老爷说王爷见了这封信就明白了”
话音未落,就示意房磊把信交给王爷,房磊这才找回神志,连忙从衣襟内掏出一封信递给祁佑辰。
本以为王爷会立马从他的手里接过信,谁知祁佑辰依旧慵懒的斜倚着,看都没看一眼那封信。
房磊收手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双手承着那封信战战兢兢,他不懂王爷是什么意思,听说,王爷越温和就代表着他动怒了,今夜本是老爷子与王爷见面的,如今来的人是自己,他不会杀了自己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手越来越抖,逐渐的就连身体也跟着抖动,满脸都是汗,也不敢吭一声。
就在他即将翻白眼昏厥倒地,祁佑辰终是悠然开口,“既然是房老让你来的,那就起来吧”
一句话如特赦令一般,房磊松了一口气,双手撑地,勉强支撑柱要倒下的身体。
沐初棠心中疑惑,不知这个房磊天生胆子小还是什么原因,只觉得他十分惧怕祁佑辰,这种惧怕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错觉。
他身后的白芷岚暗暗瞪了一眼房磊,没用的废物,紧张成这个样子,但愿别看出什么马脚。
她偷偷打量了一眼椅子上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心中妒忌痛恨之感油然而生,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待她,王爷明明只属于自己,那个小贱人何德何能?况且上一次巫麟已经得手,她再也配不上王爷。
白芷岚暗暗握紧拳头,尖锐的指甲狠狠插入掌心,也不觉得有多痛,她不甘心,既然你们毁了我,那就别怪我狠心,要毁大家一起毁,巴不得所有的人都如她一般毁灭、堕落,她内心狰狞狠厉,面上始终垂着眼眸,恭恭敬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