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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北岸黎庶

赵四娘家 璇源 3439 2022-11-07 22:34

  赵家铺的外头怎会有个茶水摊?难道是出现了竞争对手?可那样的话,赵家铺又怎会特地从自家抽人手去照料呢?

  原来那个茶水摊并非是别家开了来打擂台的,其实它也是赵家铺的“产业”之一,不过是非营利性质的——专为过往行人免费提供茶水。

  在赵家铺开业之前,赵四娘曾认为码头上搬货的工人在进行繁重的力气活后,大多会愿意在自家铺子里花少量的钱去沾沾平时难得一见的荤腥,补充一下体力。

  其实不光是赵四娘这样想,家里其他人也是这样认为的,此后红火的生意也基本证明了这一想法。

  然而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总有那么一小部分工人从不光顾赵家铺。这些人中运气好些的谋上了苏记的活计,还能吃上苏记发的干粮,可运气没那么好的就只能去嚼自备的粗粮了。他们所吃的午饭虽不尽相同,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连口面汤都舍不得买。

  在码头上干活儿的,一天基本上都能赚上三四十个大钱,何至于连碗面汤都买不起?毕竟一碗汤才一文钱。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经过深入了解后,赵四娘才明白一文钱对这些工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原来这些工人全都来自姜家滩的对岸和在码头上搬货的大部分人一样,原先也是渔民。然而,不过是一江之隔,对岸百姓的境遇却比这边凄惨太多。

  造成这种困境的原因有很多。高山连绵、良田极少等客观因素固然是其中之一,但这些应当不是主要原因,最大的问题恐怕还出在官府身上。

  管辖着南岸这方水土的静海知县虽然竭力减少存在感。但该做的他多少会做一些。

  比方说,先不论静海县衙分给渔民的田地是好是孬,好歹在这位知县治下,每户渔民都得到了一定的田地作为不能捕鱼的补偿。同时县衙还在全县境内大力推广番薯,不但教授种植方法,还主动为几个赤贫村无偿提供种薯,甚至为初次种植番薯的田地免掉大部分赋税。

  尽管当时番薯在静海县还是个新事物。许多保守的农民对它持着观望态度,可这么多项政策下来后,番薯终是成功地在各个村庄里普及了开来。

  相比之下。管辖着北岸的长治知县他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什么称道之处了。

  在这位县太爷的治下,得到田地补偿的渔家连一半儿都不到。

  关于这点,县太爷有话说了,不是不给分。是长治县的官田实在有限。万万做不到分到每户。

  事实是否真是如此?平头老百姓不得而知。

  不过,就算真是官田不够,可官府要是真心在意老百姓的死活,大可以换种方式补偿,不是吗?比方说,将那些名目繁多的税费减去一两项,如何?

  结果……长治县衙什么表示都没有。没分到地?活该你命苦!

  好吧,即使命好分到了。到手的田地也都是下等田,用来种粮食?那是休想。

  有些脑子活的人家听说番薯高产又不挑地。就辗转弄来了种薯,倒也得了些收成。不过长治可不比静海,自家田里种出来的庄稼甭管它是啥,那都得缴税,番薯也不例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让缴税那就缴税吧,可县太爷又发话了,官府遵循律法只收五谷,而番薯不在五谷之内,不能用来抵税。

  本来番薯就卖不上价,那会儿官府催得又急,北岸的百姓就只得贱卖再贱卖。好容易把番薯捣腾成五谷完了税,手里基本上也不剩啥了。得!全白干了。有地也等于没有。

  有比较才会有鉴别。静海县和长治县靠得那么近,长治知县就不怕百姓拿他同静海知县比?不好因此就说他是个贪官,但至少也是个庸吏吧?

  说实话,长治知县他还真不怕。因为他的所作所为放在幽州,甚至整个燕国,那都是常态。倒是素来本分的静海知县这回做的有些出格了。

  通常一个王朝到了一半儿的时候,就会陆续出现失去土地的农民,可燕国开国还不到五十年,就生生将无数渔民逼成了失地的农民。

  对于农民来说,土地就是他们的天,就是他们的全部。“穷山僻壤出刁民”这句话太过武断,并不完全正确,但有时它还真反映了一部分现实。虽说托前些年风调雨顺的福,北岸的很多人家凭借着积蓄还能死撑一些时日。可少部分人家原本家底就微薄,在失去经济来源后,其中极少数的人就做出了些不名誉的事情。

  在这个时代,很多时候自己的行为不光代表了自己,还代表了整个宗族,乃至整个村落,各个人的命运息息相关。这一看法不光为民间普遍认同,甚至也为官方认可,《大燕律》里就有“连坐”这一条。

  当然了,那极个别的几个人也就是为了生存下去,偷了个鸡摸了个狗,远没到杀人放火的地步,还不至于动用律法去制裁他们。

  然而,就因为他们,北岸百姓的名声就不那么好了。坏了名声的人想要在码头上找到工作,那可是千难万难,多半要靠主动减薪才能有机会上工。

  原本活计就不好找,即使找到了工钱也很少,家里还有老老少少等着供养,因而这些来自北岸的工人当然不可能耗费银钱来光顾赵家铺了。

  想明白了这些,赵四娘并未因做不成他们的生意而感到遗憾,倒是心里觉得有些酸楚。

  就在那时,赵四娘听请来替袁家老大看诊的申大夫说,袁家老大固然是累垮了身子,可他那病根恐怕还在吃食不干净上。

  不干净啊?不知怎的,赵四娘就想起了码头边那混沌不堪的江水——前不久,她曾亲眼看见来自北岸的工人在用江水解渴!

  或许,因为长年累月地喝着江水,他们早已练成了“铁胃”,浑浊的江水对他们来说已经同清水无异,这并非是袁家老大致病的原因。

  可是,略有洁癖的赵四娘就是见不得别人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喝“黄泥水”,她总觉得自个儿应该做些什么。(未完待续……)I1292<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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