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在一分分叠加,叶飞手中重剑在小幅轻颤,人可以狂,但要有过硬的本事支撑起这份狂才行,如果手底下没有火候,那狂就成了傻,成了笑话,他手中有剑,心中有痛,这就是狂的资本。
纪灵剑尖斜指向天,剑锋正对着叶飞,展臂一剑斜出,快似电掣流火,长剑顷刻间已消失不见,只余下一抹耀眼的寒芒闪向对手胸膛,这一次他没有规定招数,也无法料知要用几招。
叶飞仰头望天,重剑挥掣而出,剑身划出一个半圆形光弧,灿闪之间仿若展开的乌骨折扇,顷刻间迎上掠胸寒芒,只听得咣呛一声颤鸣,两条人影一触即分,纪灵手中再不是握着一抹闪掣不定的光影,又成了一柄实实在在的长剑。
纪灵笑了,这是他自加入神龙金盾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因为他从没遇到过一个可以过上三招的对手,心中那份孤独常人根本无法体会,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鸡群中的白鹤,根本无法合群,此时此刻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对手,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喜悦。
叶飞皱了皱眉头,重剑斜指向下,偏头望着对面冲自己傻笑的纪灵,心中一阵纳闷,这小子搞什么?才对了一招就冲我傻笑,难不成在酝酿什么大招?
纪灵缓步后退,手中长剑却在向前平伸,剑尖在轻轻晃动,化作一条丝、两条丝、十条丝、百条丝,银光闪闪,寒气森森,倏忽间在他掌中展开了一道晶幕,脚下一跃拔地腾空,森寒的晶幕仿佛突然变作了一张银牙毕现的巨口,朝叶飞啃噬过去,如不闪避下一霎就会将他身影完全吞没。
叶飞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突然倒提重剑躬身往前冲出,用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扑向巨口,此一刻,场边的液晶屏上出现了一张满带狂傲表情的脸,一剑在手,无所畏惧,就在他即将被巨口吞噬的刹那,手中重剑触地弹起,一蓬乌光宛若怒涛奔浪涵盖天地,人狂天不欺,剑狂动天地!
剑活了,因它的主人而活,人狂了,他已无所畏惧,地上的青草化作点点碎屑飞卷,无人能硬撼狂剑。
纪灵只觉手中一轻,耳畔传来几声叮当脆响,他知道手中的剑已经断了,被一股强横无伦的力量震成了一堆不规整的金属碎片,狂爷的剑,势不可挡。
一剑既出叶飞抽身往后疾退数尺,或许他已经不需要使出最后一招了,不管怎么样能省下一点体力总是好的。
纪灵淡淡的望了一眼手中的花梨木剑柄,随手撂在地上,反手又从背后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剑断了,但他心头的战火却燃烧得愈发强烈,刚才那一剑震断的不止是他手中的剑,也极大的震撼了他的内心,眼前这个叫叶飞的年轻人身上仿佛罩上了一层迷雾,让他有种看不清深浅的感觉。
先天武者么?即便是先天大圆满也不可能使出这种威力奇大的招式,难道他是……天境?纪灵心中狂澜汹涌,久久不能平静。
“好剑法!”
评委席上的龙老爷子忍不住大赞了一句,偏头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望着纪天航,似乎在提醒他不要忘记赌注。
纪天航老脸上露出一抹凝重之色,双掌紧按住桌沿,他自问阅历不浅,各门各派武功只要使出来他就能准确讲出来历路数,刚才叶飞使出的两剑他从未见过,不知是什么来历?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这次纪灵遇上了真正的劲敌。
叶飞轻轻叹了口气,挫手将重剑扎在脚边触手可及的位置,右掌虚按在剑柄上方半寸,双眼微眯望着不远处的纪灵,两招了,看来只有用上第三招才能取胜,他要开始寻找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决定胜负只在最后一招。
“狂剑无悔吞天地,爷狂血染山河红……”
叶飞口中不停碎碎咀嚼着这句话,还剩下最后一剑,他定要全力以赴,开弓没有回头箭,赌了。
纪灵肩头微颤,缓缓抬起手中长剑,他抬剑的动作极慢,仿佛掌中握着的不是一柄薄刃长剑,而是托着一块千钧重的巨石,他正用右手一寸寸把大石头举至平肩。
举轻若重,发如奔雷。纪灵目光放虚,仿佛在凝视远方那一抹特别的风景,他的人,手中剑,这一刻给人一种无比恬静的感觉,这一刻长剑不再是夺命的兵器,已经完全跟那条手臂连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剑,只是他手臂的延伸。
叶飞静立不动,脸上的表情变得痛苦万分,两颊上的皮肤剧烈抽搐,如果细心人多看几眼就会发现,他浑身都像筛糠般颤抖,锥心蚀骨的痛苦在不停积累,已经临近爆发的极限。
纪灵动了,一剑平平向前刺出,不见他脚下有任何动作,身子却在缓缓向前推进,剑很慢,这种缓慢的速度仿佛一个呀呀学步的孩童都能轻松避开,更别提要伤到一名先天武者,剑尖闪动着一点蒙蒙亮光,倏忽之间变得无比炽亮,剑尖翻侧,宛若盛开出一朵朵流光闪灿的小花,银光闪闪的小花缤纷跳跃,嗤嗤破空锐响顷刻间笼罩住了叶飞身周的一片天地,飞舞飘闪的银花无处不在。
叶飞仿佛对刺来的长剑毫不关心,脸上的痛苦表情悄然敛去,代之是一抹狂傲凛然之色,右掌背上暴起两条分叉青筋,剑身叮一声轻颤,剑柄弹入他掌心,猝起之间闪出一道寒森森的乌光,上身前倾展臂一剑抡出,乌光横空,须臾间化作一条腾渊冲出的舞爪狂龙,掠行之间轰鸣阵阵,仿若风雷携行狂卷天地……
轰隆——
一声惊雷般的巨响震颤着所有人耳膜,一条白影倒射而出,身躯在空中飞出数米重重跌落在地,面朝下寂然不动。
“灵儿!”
评委席上传出一声痛呼,纪天航纵身掠起,闪跃之间人已经到了跌落的白影身旁,蹲身一把将爱徒揽在怀里。
叶飞依然立在原地,双手紧握剑柄撑住身子,身旁的绿茵地仿佛被铲去厚厚一层,露出刺眼的黄泥,一股热流从胸膛冲入口中,又被他咕咚咽下,只觉嘴里像嚼碎了一条生鱼,满是浓腥味儿,他手上还握着剑,可已经狂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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