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我?是漏网之鱼。(求全订)
“你们口中的禅让,也只是另外一种王权罢了。”甘罗摇摇头。
“那为何他们天生就是王权的继承者?只是因为家族血脉?”尉缭笑了笑“王权只是一个定义,但是内容却是可以改变的,让贤,就是本质上的改变,至少不会重复夏桀之恶。”
“先生,夏桀真的罪大恶极?”甘罗轻笑着反问道“商主帝辛足够英明神武吧,驾崩不到九百年时间,在史书中已然是比夏桀更加残暴的暴君了,更冠以纣如此恶毒之谥号。”
“那都是周贼将夏桀之罪嫁接在帝辛身上,用来抹黑天朝!”尉缭沉声道。
“论起抹黑,贵祖伊尹,也算是老祖宗《汤誓》为后世楷模。”甘罗轻笑道。
“甘罗,你大逆不道!”尉缭怒喝一声。
“看看,先生不也开始行王权之道?”甘罗笑道。
“天地君亲师这是纲常!纲常不能乱,你休要赤口狡辩,祖宗非你我后人可质疑的。”尉缭沉声喝道。
“若不可疑,那我对先生口中的贤,抱有怀疑。”甘罗摇摇头“既然周发能够抹黑帝辛,那么商汤是否也能抹黑夏癸,桀纣谥号,都是后人言尔。”
“我没想到,反骨会出在甘氏后裔。”尉缭惋惜的叹息道“你是我们最看好的帝子。”
“多谢诸位长辈抬爱。”甘罗笑着拱拱手“据我推算,殷商十三族,如今应该之剩下十族了吧,不如以后该为殷商天干十臣吧。”
尉缭眯着眼笑了笑“天干十臣?不如叫天干十宗,你们甘氏星盘中,天干交替计算最为精妙,不如就由你甘氏来算这天干十宗的任期?”
“先生就这么笃定,能够倾覆大秦?”甘罗莞尔一笑。
“你若不信,可以下山继续辅佐秦政,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会告诉你,殷商后裔能够延续到现在,靠的不只是一张嘴。”尉缭朗声笑的放浪“你是千古奇才没错,但是你不妨看看殷商的先辈们,又有哪个是酒囊饭袋,齐之管仲,宋之蹇叔,唐之由余,郑之子产,楚之蒍敖,鲁之襄仲,卫之南子,哪一个不是经天纬地,控公惑侯之奇才。”
“也有任章,翟璜,晏婴,惠施、公孙衍,李悝,卫鞅,张仪,庞涓,孙膑,司马错,陈轸,楼缓,靳尚,郭隗,虞卿,甘茂这些上马安邦,提笔兴国之栋梁。”甘罗笑着点点头“更有苏秦,苏代,苏厉,吕礼,周最,宋玉,公孙龙,姚贾,仇液,以及家师,先生,顿弱,后胜,朱英诸位乱世英才。”
尉缭的白眉紧紧舒展,笑着点点头“看来这些年你并非光在此钓鱼,既然你摸索的清楚,那么这些前辈八百余载的奴隶,岂是你一朝一夕能够抗衡的?”
“钓鱼之余,也在体悟殷商先辈们的作为。”甘罗轻笑着摇摇头“若是能把这些前辈的事迹都纪录下来,已经旷古烁今。”
“你这是在冒犯天道,曾经有一个人想要纪录下来,最后为天罚所惩,不过我觉得他的书名起的不错。”尉缭笑呵呵的说道“那本书叫做《商鸣》。”
甘罗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哦?这位高人是?”
“子丘。”尉缭微微一笑。
“竟然是他。”甘罗眉头紧锁。
“不要多想了,子丘虽然是我们殷商之后,但是并非我商山鬼谷之人。”尉缭笑了笑。
“诸子猎玄鸟。”甘罗眨了眨眼。
“那是另外一个赌局。”尉缭脸色渐渐凝重“不过这个赌局应该已经成了死局,你不知道也可以。”
“晚辈还是有些好奇。”甘罗恭声道。
“李耳。”尉缭沉吟片刻,轻声开口“传闻李耳与殷商魁首有一赌约,名为‘天人’两者争论天道与人道之异,由于年代久远,我也只是从长辈口中得知一点,最后接手这个赌约的人,是墨翟。”
“那么晚辈另外一个困惑还请先生赐教,墨翟应为殷商王室嫡系吧,为何,我们没有扶持他。”甘罗笑着问道。
“答案你心中应该有了。”尉缭轻轻摇头。
“墨翟应该是大帝。”甘罗沉声道。
“他应该是,但是他失败了,说明他逆天而行。”尉缭摇摇头。
“所以终究,这天下,还是你们说的算。”甘罗轻笑道“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是咱们。”尉缭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晚辈想看天下安息,已经九百年不得安生了,华夏已经千疮百孔了。”甘罗语重心长的叹息道。
“可以,只要你接下这殷商新帝之位。”尉缭也凝声道。
“秦政会是个好君王,你应该知道。”甘罗微微摇头。
“我辅佐他近三十年了,虽然你与他年纪相仿,少年相识,也未必有我了解他,你见证了他在秦国最艰难的日子,也帮助他走出最危险的境地,对他来说,你是挚友,也是恩人。”尉缭也摇了摇头“但是你别忘记了,他是君王,一个好君王眼中,是只有自己与天下的,恩人和挚友,对于他往往是一种负担。”
“他,不一样。”甘罗犹豫了片刻,还是摇摇头。
“老夫一生识人无数,从未啄眼,秦政此人并非明主,也非贤君,你所谓的好君王,对于黎民苍生来说,是劫难。”尉缭也沉声道。
“那商山鬼谷所作之事,是为了黎民苍生?”甘罗讥讽道。
“两害相较,取其轻,你是想看再祸乱千年,还是想看这十年涂炭?”尉缭声音冷冽,仿佛带起了山谷中的清风。
甘罗眸子微微一颤“非要如此?”
“并非老夫不依不饶,这九百年的心血付之东流,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尉缭语气中也透着一丝无奈。
“无非一群人执着权柄二字,却让千千万黎民受尽千年祸乱不得生息。”甘罗自嘲的摇摇头。
“此为千秋大计,何忧眼前得失?”尉缭摇摇头。
“抱歉,我还是不愿意。”甘罗突然眸子一亮,拱手笑道“既然诸位前辈都已经覆水难收,那么晚辈倒是想强求试试。”
尉缭深深的看着甘罗,似遗憾又似欣慰“你做了一个最差的选择。”
“这是晚辈的选择。”甘罗笑了笑“不过为了不辜负先祖遗愿,晚辈找了个人,代替晚辈。”
“哞!!!”这时湖泊中的圣水牛发出一声鸣叫,尉缭眉头紧锁,看向甘罗手指的方向。
在一片灿烂朝夕中,一个同样身穿儒袍的青年缓步走来,对着尉缭摇摇行礼,脸上笑容温煦,声音醇厚“晚辈张子房,见过尉缭先生。”
“张子房,你竟然没死?”尉缭脸色一变。
“全赖甘兄援手,才得以让子房苟活。”张良脸上的笑容怡然。
“他是你选的人?”尉缭皱眉看着甘罗。
“如果这世间除了我,还有人能够颠覆秦国,那应该是他。”甘罗轻笑道。
“荒谬。”尉缭似乎怒极而笑。
“先生不信?”甘罗笑着问道。
“既然你不愿意接受这帝子之位,老夫就告辞了。”尉缭嗤笑着拂袖而去。
看着骑着圣水牛下山的尉缭,张良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我是不是被嫌弃了?”
“他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人选。”甘罗轻笑着摇摇头“日后若是见到他的后人,替我打败他,不管大事成不成,至少要证明,咱们比他强。”
“若是甘兄愿意出山辅佐秦政,即便我与尉缭后人联手,也无法动大秦分毫。”张良目光灼灼的盯着甘罗。
“你太小看大秦了。”甘罗看了眼张良轻笑道“你知道为何尉缭在大秦即将一统的时候,选择归隐嘛?”
“因为天时以到,盛极必衰,这个时候刚好可以脱身准备后事。”张良眯了眯眼。
“你太小看秦政了。”甘罗笑着摇摇头“我在他身边十几年,我比谁都知道,他性子有多薄凉,若他觉得有隐患,必然是除之后快,既然放尉缭走,那么说明为了对他和他的天下已经产生不了威胁了。”
“甘兄是怎么活下来的?”张良有些不解。
“我?是漏网之鱼。”甘罗自嘲一笑。
“即便秦政如此凉薄,甘兄依旧念着他的好?”张良皱眉笑道。
“你也说了,物极必反。”甘罗看了眼张良“薄凉之人,同样也是重情之人,我从小见过了太多的虚情假意,胆儿更欣赏这种薄凉的情谊。”
张良神情越发的疑惑,哑然失笑“甘兄境界,果然非吾等凡俗可比。”
“你为恩师遗志,赴汤蹈火义无反顾,同样令在下敬佩。”甘罗笑了笑“可惜,我离开咸阳离开的早,与韩非先生错肩而过。”
“若是甘兄与家师见过,定会成为挚友。”张良脸上洋溢着笑容。
“算了吧,我欣赏的类型,向来与秦政相左。”甘罗轻笑着摇摇头,抱着那只白色怪鸟,扛着鱼竿走向山上“月余后你就可以下山了。”
“甘兄是觉得子房话多了?”张良朗声笑道。
“不,因为过不久,他就要来了。”甘罗摆手笑道。
张良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清亮的眸子也变得浑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