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你这疯老头,哪里来的。你说你想见我家大人,我家大人可没工夫见你。”守在文府前的侍卫如此说道,那恶声恶气的样子,把三个人吓了一大跳。
“这位小哥,此事不对啊,我前日明明来过,且也说了这两日定会登门造访,怎么今日便变卦了呢?你家大人明明说要等我来探讨丹方之术呢。”魏心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遇到的居然是这么个情境。
“谁知道你这胡言乱语些什么,我家大人没空见你,你还是早些走吧,别让我对你不客气。”那守门人一脸骄横,似乎根本就不认识魏心。
傅山见师父一脸的惊诧,但是在这大官的家宅门口又不好与旁人争执,于是便把师父带到一旁,他们先乘坐马车到了隔壁的一道街上。在马车里,傅山认真问师父:“师父你可认得那守门之人?”
“守门的侍卫见过我几次,我年纪虽然大了,可还没眼拙到如此地步,我自然也能瞧出他便是前两天的守卫,并未变动,侍卫的那张脸我是认得的。”魏心还是第一次如此不安。
“这可就奇了。”傅山琢磨,也不知道这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
“可不是?两日前我来的时候,那侍卫还与我客客气气的,一个劲儿魏老魏老的称呼,这才过了几天,仿佛便如不认识一般,莫不是我之前与他说话得罪了他。他当时不便和我发作,但时候想想觉得不再愿意与我相交,这才让侍卫把我拦了下来?”魏心实在想不通,想着想着,竟然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自己的身上来了。
“师父,你莫乱想,还是先让我们回去,让我父亲打听一番才是。”别说是这魏心心中纳闷,觉得这今日白跑了一趟,就算是这傅山也为昨晚秉灯夜烛,读了大半夜的三清之道,如今却没派上用场而有些失落。
眼见这门进不去,又不知道是何原因被拒之门外。众人无奈,也只得先依了傅山的意思,先回来再说。
傅山把师父送到仁心堂,与静书一起回府。进了前厅去向父亲请安,父亲却拿着一本书只是“嗯”了一声,整个似乎埋在了读书之中,是在敷衍傅山的请安一般。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这么多年来,自从傅山五岁之后,便从了这傅家的家风,每日必抽出来工夫来给父母请安。这父母每次都会拉着他与他说些话,之后再让他离开。从来未曾这般敷衍过。
可见父亲是真的生了气。
傅山踟蹰再三,还是问道:“父亲可是在生我的气?”一来打破尴尬,二来父亲若是真的生气了,骂他便是,也给了父亲一个开口的理由。
“我哪里敢生这大明才子傅廪生的气,这傅廪生如今读书都不用我付家出半分银钱了,每月县衙都有补给,不仅自己花不完,还能去给司考的大人送礼,当真是厉害至极嘛。”傅子谟眼睛还看着书,口中吐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
“父亲,我……”傅山想认错,可他还不知错在哪里,又如何认错?他还记得四师兄与他说过的话。没有权名,又如何为百姓做主,又如何能医得了这天下苍生?他去给欣赏他的主考官送礼,又有何不妥?哪怕是阴奉阳违都在父亲这里都不行的吗?
“你不是去送礼的么?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难不成那文翔凤收了你们的礼物,便将你们扫地出门了么?”傅子谟终于把挡在脸前的这本书拿了下来,双眼盯着傅山瞧着。
傅山莫名只觉得父亲的眼神似乎如同一把利剑一般,剖开了他的心肺。
“父亲我……我只是想与那文翔凤接触一下。他是我的主考官,又点名说在童试之中帮了我,我若不去,以后就算是去了太学,这日子也不好过。”傅山道。
“日子不好过?好,那我问你,你这礼可是送出去了?”傅山说话之中带了几分冷哼。
“自然没送到府上,不然也不会回来如此之早。”傅说话声音越说越小。
“哦……原来是这样。”傅子谟把手中的书往书案上一丢,站起身来,双手背着在屋子里踱着步子,道:“这真不巧,我恰巧知道,你们这礼为何送不出去。”
“父亲知道?”
“是啊,我是知道。”傅子谟看似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性子,和往常一样。他说完了这句又在这书房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半晌音调陡高,对傅山说:“你可知榜单刚下来,县太爷便与罗师爷一起,写了份折子告了那文翔凤!”
“这如何说起?儿子自认为文章写得对得起这榜首之名,也并未与那文翔凤有任何瓜葛!”
“无任何瓜葛?好,那我且问你,无任何瓜葛的话,那么你今日是要出门做什么?!”傅子谟步步紧逼。
傅山还是第一次见父亲有如此面目,心中着实惊异。他分辨道:“这……我是今日要与他送礼,但在此之前我并未与他有半分瓜葛!”
“你是没有,可你的师父有!”傅子谟拍着书案道:“若我将此事责任全推在你的身上,想必你心中也会不服。对,也是要怪我的,因我只看见了魏心的医术和医德,没有看见他别的龌龊!更怪我昨晚没能拦下你!”
“父亲我……”
“也罢。我知你做文章的水平,想来即便是再找一人来重新批审你的文章,结果依然会一样。”傅子谟道。
“既然如此,父亲又何必烦心?该是孩儿的迟早还会是孩儿的。”傅山安慰父亲。或许父亲是因为害怕他好好的榜首、好好的廪生,又打了水漂,心中担心而已。
傅子谟却猛然回头,看着傅山的眼睛道:“你知该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那你为何又非要去结交那文翔凤?你廪饩名额十拿九稳,成了那太学的一员。只要你以后在太学每年的成绩不错,他是没有理由将你赶出太学的。你到底在怕什么?!”
“孩儿不怕什么,只想用尽心思,早些得了官位,在朝堂上为百姓们做些实事,也想为大明做些实事。”傅山道。
“糊涂啊糊涂。这也不知是谁教你的。你来告诉我,你为何会有这般想法?”
“是之前儿子与人谈起之时,曾经说过这天下苍生。若想真的为天下苍生谋福,权名两者也是力量。在未有权名之前要暂且忍耐,莫要行事乖张。待到有权名时,便可心系天下苍生,为百姓做主。”傅山不敢说是药铺里的四师兄说的,但是父亲问起他也不敢说他未曾听别人之言,只得把能说的说出来。
傅子谟听了之后,在这不大的书房里继续踱步。半晌沉吟道:“这话,本也不错。只是你理解错了。”
“理解错了?”傅山心中一惊,他之前并未察觉到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