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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恍若无事

十世劫 九命紫林猫 3556 2022-10-30 09:02

  p>一个什么都不会做针线如今都不会拿的女人,还生不出孩子,出门给他丢人……这样的女人,他傅山是会厌倦的吧?

  傅山肯定会厌倦的,与其要等到傅山厌倦,倒不如此时把他推走,还能留个念想。

  她爱傅山,于是不想让傅山在自己身上白费光阴。

  然而这或许也是一时冲动。或许傅山离开了之后,她便发现日子依然是活不下去。

  心中好乱,仿佛前路的康庄大道在一瞬间成了腻滑的青石板叠起来的台阶,不走没别的路,走了会摔得很疼。

  “人呢?”朱徽媞坐在床榻上愣了半晌,叫了一声。

  没人搭理她。伺候她的人向来是不能进内室的。她有个贴身丫头,会守在房门外。

  她嘶吼了一声:“人呢?”

  贴身丫头滚了进来。是被她从来没有过的声音吓了一跳,进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住了。

  “给我拿酒来。”朱徽媞道。

  “主子,不要吧,您还吃着药呢。”丫鬟结结巴巴说道。朱徽媞有病这事儿,是瞒不住府上的人的,旁的不说,只这药味,一开火整个院子的人都能闻到,能瞒得住谁。

  “你别废话,快起来,把酒给我端进来。”朱徽媞嘴里发着哧哧的笑声,嘴是笑的,眼是哭的。孩子……说什么不在乎孩子,嘴上说的再好听,看到孩子之后还是会忍不住扑上去。

  心里的那点事儿只有自己最清楚,连自己都骗不了,还能骗得了谁。

  今日的这点愁,用酒浇不掉没关系,“举杯浇愁愁更愁”么,只要那酒下肚了之后,今夜能忘了这许多烦恼,也就成了。

  梦里梦见的都是孩子,喝醉了便梦不到了吧。

  朱徽媞那晚迷迷瞪瞪的,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似乎什么都记得。

  贴身丫头才十六岁,一直帮她端酒倒酒,端着端着被她灌了几杯,便和她不分主仆陪她喝酒了。她喝得畅快,才不管到底是谁陪着她喝酒,只要开心了便好。

  后来……应是傅山又回来了吧?傅山这人就是这样,虽然心中怨着她,有时候看着她会叹气,但还是会担心她,忍不住回来陪她。

  “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不心急了,没孩子便没孩子,我认了。”朱徽媞在迷迷瞪瞪中对傅山说道。

  傅山不说话,只是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她能听得到,傅山的心跳得厉害,他果然还是怕失去,怕他们就真的这么散了,心中惶恐是不是?

  朱徽媞想,不说话便不说好了,只要我们彼此相爱,都装作哑巴,都装作失忆,忘了今日的事情也就罢了。

  那晚真的睡着了,而且没有美梦也没有梦魇。没有梦到大肚子的自己,没有梦到小产的自己,没有梦到抱着孩子的自己,也没梦到傅山休了自己……可随之而来的,便是第二天醒来持续的头疼,果然什么事情都是有代价的。

  “醒了?头疼吧?”傅山把皱眉扶额的她慢慢扶了起来,用枕头支在她身后,端出来一碗颜色清亮的汤来:“这是醒酒汤,会让你的胃舒服些,也能缓解头疼。”

  朱徽媞依着傅山的意思一小口一小口喝着。低头一看,发觉衣服好好的穿在身上。

  什么时候穿好的?朱徽媞有些迷惑,明明昨晚上……许是醉酒本就如此,做了什么事情,周围发生了什么,都是记不得的。

  “怎么了?”傅山见她神色不对,问道。

  “没什么。醒酒汤……”朱徽媞张嘴等着傅山来喂。

  两人真的似乎已经把昨日的事儿给忘了。那是个提起来会让他们不舒服的日子。傅山没有提起朱徽媞鞭子似的要把他赶走的话;朱徽媞也没提起让她迷惑又让她清醒的一巴掌。

  这般不愉快的日子,还是莫要提起。也算是另一种心有灵犀吧。

  日子还照常的过着,两个人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那天的争执一样。绩王妃在傅山的再三致歉和安抚下,也终于回了一份礼,并回了书信,大意是如今小儿伤势已好,且用了好药,不曾留疤。并在书信中盛赞了傅山的为人,称公主好福气,不管如何,夫君不离不弃也是别家女子的一种得不到。她得到了傅山的唯一之爱,盼她好好珍惜,毕竟这每个人的人生,究其一生,都难得完满。

  绩王妃的会信中带了几分羡慕,朱徽媞对绩王府的事情也略有耳闻,听说绩王年纪和傅山相仿,不仅一同娶了正妃和侧妃,还纳了三四名嫔御和少侍,整个绩王府的内府,如同帝王的后宫一般,除了正妃田淑英有姐姐田贵妃撑腰无人敢惹,其他的那几个女人,闲来无事便在绩王府中斗得不亦乐乎。

  想到这里,朱徽媞的情绪明显好了一些。人活着,果然不能总盯着没有的,要多想想自己有的。虽然这样做,日子不会有什么变化,但也总好过把自己一个人丢在牛角尖中怎么都挣脱不出来要好一些。

  朱徽媞拾起了很久不做的绣工,也会先来无事和周皇后商量,把生母接出宫住几天。她的改变傅山看在眼里,两人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朱徽媞还吃药膳,只是那苦到让人哭的汤药不再吃了,两人在这件事上默认了随缘随性。果然,只要不是每天都盯着那得不到的孩子,其实日子也是能过下去的。两个似乎在这难得的静谧时光中想清楚了如何做人,如何为人。把心思从孩子上摘下来,给了彼此,让彼此做对方的孩子。

  “瞧你最近都不怎么搭理我了,忙什么呢?”用晚膳时,傅山问朱徽媞。

  “还能忙什么,你取字青主,我便给你绣一副青。我想做一副四页屏风,屏风用的纱织面料,你说上面是绣梅竹兰菊啊,还是全部绣上竹叶?”朱徽媞问他。

  “此事你来做主,况且我觉得此事你也不应问我。我心中如何想的,你还不知?”傅山笑答。

  “好啊你,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你还要在我这儿踢皮球。”朱徽媞笑他。

  两个人谈笑了一阵,朱徽媞吃着吃着,不知如何又一阵恶心呕吐。她放下筷子赶紧收整。傅山见了,忙拍着她的背道:“我明日再调几味药,免得你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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