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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无留恋香魂消

十世劫 九命紫林猫 3652 2022-10-30 09:02

  p>但张大夫来的时候,工头还是不想当着张大夫的面做得太难看。张大夫一来,他就换了一副样子,还让白笑笑把破布做的面纱带上,这样张大夫就见不到她脸上的那些“五指伤”了。

  “恢复的还好,就是营养有些跟不上。还有这天冷了,多加一床被子。”张大夫收拾着东西,道:“一会儿让你徒弟去我那拿药,你钱都给了,不能不去拿药。”

  张大夫起身要走的时候,又说了一句,这句话是对着白笑笑说的:“你切莫忧思过度,孩子没了还可能会有,这世间奇迹众多,或许过几年就能再碰上个孩子呢。忧思过度的话,身体不会好那么快。”

  白笑笑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旁边李工头脸上不由泛起一阵欣喜,连忙问张大夫:“你是说她还有希望生孩子?”

  张大夫没有搭理他,径直往屋外走去。李工头连忙追了上去,又问了一遍。

  张大夫无奈回答:“哪里有那么容易,我是觉得她心情阴翳,脉象滑涩,这是受刺激落下的毛病,我那么说也只是宽心而已。若她真能生子,那你得去庙里供两盏大油灯好好谢谢神仙,那样的话可真的是个奇迹。”

  “嗨,你这人真是,害的我白高兴一阵。好了好了,那你快去忙吧,我一会儿让我徒弟去取药。”工头一阵失望,送走了张大夫,看向白笑笑房间的眼神又阴郁了几分。

  他不想拂了张大夫的面子,但心里觉得张大夫就是看太多别人的生死之后,有点太过于仁慈了。可张大夫说的,假若李工头草菅人命的话,他会把事情公开,到时候真的会影响他的生意,他也不敢得罪这个迂腐得有几分固执的大夫,不然早就悄莫声息的把人给拉到乱葬岗给埋了。

  也是这白笑笑倔强,就这么折腾还她还能活着,这得多大生命力。这比那断头还能跑的鸡,断头还能活的螳螂,更让人觉得稀奇。

  她的心里似乎没有那么多三纲五常。京城里的有些女人,嫁了人之后丈夫死了,有些也会跟着死;有些不愿意死的照顾公婆到老,守寡一辈子还能捞一个朝廷的嘉奖。这小门小户的女人都是奔着名声和贞洁活着,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良家女。身子被几个男人都看过,现在还生不了孩子了,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怎么不去死呢?!

  工头一边叹着这白笑笑真的是个人间极品,一边又心疼着那次提前把药钱都给了张大夫纯粹是被张大夫骗了,不然他还能省下好几顿的喝酒钱。

  烦归烦,想想既然已经弄成这样了,便就这样算了,他招呼大徒弟去张大夫那给白笑笑拿药,自己还得撸撸袖子,领着一帮小屁孩去做饭。

  算了,看在她做饭好吃的份上,能让她活着就让她活着吧。看着做出来自己都不想吃的东西,李工头在心里这般想着。

  工头给徒弟们盛饭的时候,看到泔水桶里干干净净,想起来那天大徒弟提起过,那帮嘴馋的小兔崽子,趁他去白笑笑房里闹腾,把那只烧鸡从泔水桶里拿出来洗干净,几个混小子分吃了。

  真是可惜了那只烧鸡。想起白笑笑还是有些苍白的脸,工头想着要不要再去买一只烧鸡回来,给那个女人补补身子。他又给一个小徒弟盛好了饭,瞥见窗台上放着的那把剪刀。呵,那不是之前从白笑笑手里夺出来的那一把么。看来那些小子们捞烧鸡的时候,没忘了那剪刀。

  看到这个,他妈的还给那贱人买什么烧鸡,能活着就活着,活不了就他妈的去死,哪有那么多事儿。工头的心突然就因为一把剪刀变得坚硬如铁,中午给白笑笑端过去的饭,也和旁人别无二致,一般无二的难以下咽。

  又过了几日,白笑笑能挣扎着起身了。

  工头见了问她:“能做饭吗?”

  她不点头也不摇头,站的那样子有些摇摇欲坠。

  “不能做再歇两天,奶奶的,这倒霉催的。”工头进了厨房,似乎都不想多看这白笑笑一眼。

  白笑笑也知道她现在哪里还有以前那半分颜色,皮肤苍白,头发枯黄。自从那王辰墨从这院子里走出去之后,她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有一半都跟着走了。没了精气神的人最容易老。这两个月的光景,不用照镜子,她只用手摸着自己的脸,便知道这两月如同两年一般,摧残着她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姿色。

  初冬了,天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太阳。白笑笑站在门口,站在阳光底下,心里还是有些不舍这个世间的。光是这阳光,都要比那暗无天日的地底下要强上几分。那个曾经帮过她,但最后害了她的小徒弟,从她身前走过,看到她还会青涩地一笑。

  还是个孩子,还能让人感觉美好。

  只是这样的日子如同一碗石子中夹着一粒米,早已不是那粗糙劣质的粳米饭了。

  不能为了那一粒米吃下整碗石子啊,她毕竟是个人,受不了那石子慢慢磨烂她的胃。

  与其等到有一天被开膛破肚而死,不如死在那井水中,落一个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哪怕只是自己想当然的也行。

  她慢慢地在院子里挪动着,工头的徒弟对她说回去歇着吧,她说走着能好得快。之后便笑笑不说话。

  渐渐地没人搭理她了,只让她在这院里慢慢走着。

  说没有留恋是假的,这虽然是个地狱,但是地狱的墙角也能开出花来。

  窗棂,飞檐,连廊,雕花。还有那小徒弟刨花时上下飞舞的手,大徒弟做楔子时那高超的技艺……可这些事物再美,终究只能看看,和她没有半分关系,她不是那个享受美好的人,也不是那个制造美好的人。她努力地思索了半天,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看也看够了,想也想通了,那便走吧。

  她一步步挪到了后院,还好,这只是初冬,井水应该不是很冷。尔后她又想到这井水冬天是热的,又不由得轻笑了一下自己,怎么突然就傻了。

  鹅黄裙子已经被烧了,她只有身上这么件能穿的衣裳了。头发又梳拢了一下,莫弄得太狼狈,被井龙王给嫌弃。

  她一点点地做着她该做的事情,动作慢地如同对镜画眉,细致认真的样子如同在庭前绣花。

  弄完了所有,她在怀中掏出一块破布当做面纱,绑在脸上像是一个要去刺杀的人,让她有些啼笑皆非。裙子没了,面纱没了。情没了,路也没了。

  她终于跳下了。

  当有些温暖的水漫上她的头顶,她终于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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