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满满每次都笑着应承,不过脸上笑着,心中有些尴尬。仿佛婆婆接管了她未来的人生一样,不管她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以前的习惯是怎样的,现在统统都要重新再来。都说女人嫁人是一次投胎,想想真是如此,什么都要重新学,对错颠倒,还只能承认曾经亲爹亲妈教自己的是错的。
那种感觉不好,但没有人在乎,即便是自己,也要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这是过日子,不是戏台子上唱戏,来不得半分侨情,也没有半分波澜。有的只是平静到无聊的日子,可以前心心念念一直想的便是这样的日子。
夏满满觉得还好。
最起码黎叶现在已经成了她的夫君,她的平静和无聊或许还是好多人羡慕无比的。想到这里,夏满满知足了。不是自己怀着恶意的心思去比较,是人在不知足的时候,想想别人,也就知足了。
她的口味越来越重,她的模样越来越像个小媳妇,她不知道曾经她活泼的性子哪里去了,在这个家,不管到哪里都是一副低头敛目的样子。她不喜欢现在的自己,可她以为现在的自己才是对的。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觉得自己的脊梁越来越弯。或许是因为见了公公婆婆要行礼,见了黎叶哥哥也要弯腰恭谨的缘故。夏满满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这是她心甘情愿的。可是心中还有一个声音在默默的反抗着什么,似乎并不太满意如今的处境。
日子一天天的这么过着,其实黎叶哥哥说的一点都没有错,确实能等到有一天自己忘记了原来的家,把这里当自己的家的时候。虽然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有百般的不适应,可时间长了也就会熟悉的。夏满满叹了一口气,这里没有爹娘的疼惜,有的只是要求和鼓励,甚至还有……
不容她的胡思乱想再蔓延,正在愣神的夏满满突然被婆婆的骂声惊醒。
“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让你舂米你也用点心,我的手在你这舂底下呢!”婆婆嫌弃的站起身,指着夏满满的鼻子骂。
“我……”夏满满这才意识到刚才她开了小差,想了一些有的没的惆怅,忘记了自己手上的活。
婆婆黎于氏见夏满满这幅样子,又有些不忍,觉得自己刚才说话是有些太重了,可是她心里也是委屈的不行。你说这哪个女人不是忙活了大半辈子,媳妇熬成婆才稍微轻松一点,这媳妇到了婆婆家中,本来就应该更听话更懂事一些的。自己对自家的这个媳妇已经很是宽容了,可是这媳妇就像是脑子不开窍一样,天天除了做活就是哀声叹气的,好像婆家有多对不起她似的。婆家哪里有对不起她?好吃好喝伺候着,别家都是婆婆作威作福的,她这个媳妇什么都不会还要教,她手把手的教她做事,比自己做事还累,她觉得她这婆婆当的够好的了,怎么到这媳妇的眼里半点情分都没有?以前不觉得这孩子这么多事儿,脑子里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现在怎么是这个模样?
一想到这里,黎于氏又有些生气,本来想安慰夏满满,可现在她一点想安慰的兴致都没有,刚才夏满满走神,害得她的手差点被舂给压了。
“算了算了,我不骂你了,可你自己长点心行不行?不用你吧,看你在闲着胡思乱想也怪无聊的,想给你找点事情做。可这用了你吧,你还是魂不守舍的。我说,满满你这一天到晚的到底在想什么?”黎于氏问她。
“我……”夏满满很想说自己想家了,想回家住一段时间,可是这话说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眼看你嫁到我们家也有小半年了吧,这肚子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动静,你也不着急?”黎于氏那件事还没到底,又开始问起这件事儿,看来婆婆也是忍到了极限,要和她算总账。
夏满满一脸懵:“这……娘我这……”这是认真说的么?才小半年而已,新妇小半年没孩子很正常吧,今天不过是做事走神了一下,又没真的出什么事儿,也没必要把话扯到这儿。
“我说你们俩没背着我吃什么东西吧?”黎于氏怀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媳妇。自己儿子身体好着呢,两个又是年轻人,屋子里隔三差五就有动静。按说不应该啊。别人家的媳妇嫁过来三五个月都能大着肚子出来,这夏满满倒是一点没事儿。莫不是这小两口还不想要孩子?这种事情怎么能由着他们。
“没有……怎么会,娘,您真的多想了。”夏满满连忙解释道。
“那就好,我说他白天忙,你晚上也体贴一点,别逼着我这老婆子连这个都得教你。”黎于氏细不可闻的哼了一声,那眼神也算不得翻白眼,但是多少有些鄙夷。
夏满满想不通自己这是做错了什么,居然要被如此对待。但是真的当面反驳自己的婆婆,又觉得没必要。没想到她还没说话,婆婆又说开了,甚至有些絮叨:“我说你这姑娘看着是挺好的,以前在隔壁住我也没当回事儿,想着你什么不会也没关系,我慢慢教就是。可没成想你这学的心思也不纯,做活的时候不是想这个就是想那个,你说你这样的媳妇,到了哪一家不得让婆婆好好调教,不对,若你若做了别人家的媳妇,碰上性子不好的婆婆,只会日日的嫌弃你,甚至连教你都不会教。我说你心里别对我有什么别的想法,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可别我这儿费心费力的教你做事情,转头你又恨上我了,若是那样,你直接和我说,我和当家的商量和你们分家。”
婆婆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夏满满只得赔笑道:“娘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根本没有这个心思,您想多了。我以后肯定好好听您的话,帮您做事情,不再开小差了。您就别生气了。”
“还有……”黎于氏说着对着夏满满的肚子使了个颜色。
夏满满脸红,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心里有数的,不行我让相公给我开些药调调。”
“这还差不多。”黎于氏这才露出来一个笑脸,也不能说她虐待这夏满满,只能说谁家的媳妇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她当年也是这样。这媳妇不调教就伺候不了男人,亲家娘舍不得调教那是因为这是亲女儿,两年一直关系不错,也不能说什么。但是自己不调教这苦的是儿子,不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等自己百年之后,儿子过不好怎么办?
她一把年纪了还操这么多心,若不是为了自己那个儿子,哪里至于去做这种事情?
只盼这小两口能明白自己这一番心意,特别是自己这个不开窍的儿媳妇。
夏满满在答应了婆婆的要求后,接着和婆婆一起继续干活,这次她再也不敢心不在焉的去七想八想,老老实实的就像是欠了人家似的。
这剩下的活计,因为没有夏满满跑神,做的还算快,黎于氏很满意,于是就“夸”了夏满满几句。“你看,这人就得找点事情做,并非是你不做事情就叫做享福,那些看起来清闲的福气,要么是在消耗上辈子的福报,要么花的是这辈子的寿命。你瞧那猪是最有福的,每天吃吃喝喝睡睡,什么心也不用操,也没有人嫌弃它们懒和胖。可享福享得多死的也快,所以啊,还是做点事儿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