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清朝是一个大染缸,黎铭若太干净了,别人便都想往他身上泼脏水。如今局势已经这样,再想变成其他样也不容易。水至清则无鱼,只要黎铭做事能对得起他的良心就好。
日子平稳的过着,除了黎叶的生生咳嗽有些不和谐以外,其他的夏满满都很舒心。她很想让黎叶好起来,甚至偷偷的给黎叶的药里加上好的稀有药。
可黎叶也做了这二十年的大夫,虽然医术不怎么样,加没加药他还是能尝出来的。那日尝出来还摔了碗。
夏满满想不通,难道这是黎叶想通了之后对他自己的成全么?
他终于没了娘的唠叨,爹的管束,所以便谁的也不听,谁也不服,非要在夏满满面前逞能,告诉她,没了父母,他黎叶如今长大了,就算辛苦些自己也是有担当的?
可这种逞能的担当,除了能平添夏满满心中的担忧之外,还能做什么?
不能管,不敢管。
夏满满的到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似乎好日子没过多久,又回到了原点。
她时常会叹息,这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到底有完没完?
争吵似乎比以前更多了。以前两个人只是不说话,如今那个男人非要做自己没能力做的一家之主,因为没有钱,还总爱限定吃喝穿戴上的条条框框。这些夏满满都无所谓,有所谓的是黎铭和黎静。
黎铭和黎静两个人不满意父亲这样做,但是又不敢说什么,于是最多也只是在夏满满的面前发发牢骚。夏满满安慰他们两个,让他们不要难受,偷偷的再补他们一些银钱,被黎叶发现了黎叶还要发脾气。
夏满满理解黎叶如今憋屈又难受,那种失意的感觉,但是她不能只顾着黎叶,而委屈了自己的孩子们。
从十年前开始,夏满满已经告诉过自己要把孩子们放在第一位,那个叫黎叶的男人是很重要,但是相比孩子们,相比她自己,还是不够重要。
她不会牺牲了自己的人生,让孩子们憋屈去听那个失意男人的话。他没有权利把自己的不如意发泄到别人的身上,就连家人也不行。
黎叶的病越来越重,黎叶的脾气越来越大。就好像是越不服输,就会输的越惨一样,那个在心里发誓要补偿夏满满母子三人的黎叶,没有打好这一仗不说,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他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居然还在笑,他可能想的是——尽管我没有真的养活你们,可是我尽力了,你们看,我都把命搭进去了。
夏满满处理了他的丧事之后,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悲恸。似乎面前的这个男人,因为十年都没有怎么和她说话,变得对她没那么重要了。后来在一起,也不过是这段关系的回光返照。
远去的终究是远去了,就算再想在一起,也回不到当初的感觉。
夏满满接管了医馆,却拿来没什么用,想要给黎铭,黎铭也不要,说自己要考秀才科举,外祖父帮了自己家不少,干脆就给外祖父用吧,两家人本来就是邻居,外祖父家如今生意正好,娘在家没事也可以帮忙照看生意。
原来是黎家的产业,现在归夏满满处置。黎铭像是匹脱缰的野马,在外边的科考中流连忘返,每年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道他又得了什么,又认识了什么文人,又学了什么东西。
那是个闯荡四方的男儿,夏满满听了只觉得他做的事情都是正经事,便只是笑着听。
黎静要找婆家,黎静为了去世的爹,守孝三年,也耽误了三年。等要找婆家,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
“娘,不如我招个上门女婿吧,我没有舅舅,以后这么大个的药馆,我哥又没工夫管,咱们也不能误了夏家和黎家这两辈人的心血。我找个懂医术和药理的上门,这生意就又能做下去了。”黎静也是个有主意的女子,她自小到大学什么、想要什么,夏满满都想办法满足她,也不论什么是不是男人该学的,女人该学的。只是这一双脚还是狠下心裹了,她真的害怕,以后断了黎静的退路。
“也成,那我便去找媒婆,招一个上门也好。只要能配上你,心术正就行。”夏满满乐呵呵的答应。
她身上的镣铐终于全部卸下来了,如今一个人过的日子,虽然寂寞,却也自在。她怎么舍得再给儿子女儿上镣铐。
黎静和她说了这事儿之后,夏满满便留心要给黎静找个好点的上门女婿。恰巧这日出门碰上刘秀才,若不是刘秀才带着女眷,叫她夏嫂,她还没认出来。
“你……都好了?”夏满满回头见刘秀才似乎只是比当年老了一些,却站的笔直,不像是落下了什么毛病。
“都好了。只是这走路快些,跑快些还是有些和别人不一样。但平常看不出来。”刘秀才道:“我没曾想这黎家和夏家是仁义之人。当年我去省城治病,看好了个七七八八,却始终治不了根。后来别人说京城有针灸名医,我们便去了,确实有效,可带的银钱不多,半个月便所剩不多。我爹说要不再给夏家黎家写封信,让他们给点,本来也没报希望。毕竟县太爷当年便是那样断完案子的,就算再要钱,也要到五年后。没成想信去了之后,黎家给了八百两,你生身父母又给了我们一千两。半年下来,我便好的只剩下点小毛病。爹当年还感慨呢,说这不枉白受一场罪,不然我哪里能到京城,娶这么好的姑娘。”说罢对旁边的女眷一笑。
“刘夫人看起来颇有大家之姿,此次刘公子回来是要……”
“考上举人不久,家父便去了。这次回来,一则安葬,二则是要入临县,带一远方表弟,去京城谋事。表弟年幼,家道中落,后来在临县学医拿药,也算有点手艺。我们带在身边也妥帖些。”
“家道中落,能放下身段去医馆药铺里做学徒,也算个能屈能伸的人才。”夏满满感叹了一阵,忽道:“刘公子……不,刘大人表弟年庚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