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似乎觉得自己扯得有些远了，有些不好意思笑道：“难为你一直听我这老婆子念叨，我在这里时间长了，懂得很多，但懂得越多越发现呆着越无聊。一旦碰上能说话的人，我便停不下来。牛头马面特别不喜欢我和他们唠嗑，见面都躲着我呢。”

　　“他们总归是有些像男性，男性不爱听人说话也算正常。不像我们，都做惯了女魂体，所以能说来话。”

　　“牛头马面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日日的在这地府工作。不像黑白无常还能出去透透气。”孟婆隔着奈何桥看了一眼还在忙碌的马面。

　　“他们一直就这样？”

　　“还能怎么样？当年也是能出差拿人的，两个人自己贪吃贪喝，结果被关在这地府里不能出去，有时候也觉得他们活该。以前他们也不是这幅样子，牛头一身腱子肉，在阳间做武将，火将军的脾气，得罪了不少人，也杀了不少敌人，兢兢业业的是个做忠臣的好苗子，就是脾气太坏了点。你知道坏到什么程度么？他在阳间有个儿子，儿子不小心冲撞了他，而他刚在军营里受了别人的窝囊气，又被孩子这么一冲撞。他说了孩子两句，孩子不依不饶哭了起来。也算孩子倒霉，遗传了他的坏脾气，这一闹就收不住。把他闹的心头火起，一巴掌打过去，孩子居然死了。他这下又怒又悔，立马拔刀自刎，就到了地府报道。”

　　“阎王算着他那冤孽，没办法下手，最后就让他在地府里做事，别出去祸害人了。这火爆脾气不行，真当了人成了家生了娃被子孙学了去，也不是好事儿。他觉得阎王说的对，加上地府的那些不好管的恶鬼，也需要这样的暴脾气来治，于是便留下了。”

　　孟婆说道：“于是你不怎么见牛头说话，现在你去见牛头，他也是瞪着一双牛眼看你。大部分恶鬼一看他这幅模样和一身腱子肉，都乖乖闭嘴。”

　　“那他现在怎么是牛头呢？你不是说之前还不是么？”

　　“脾气像野牛，本也是一只活了三百年的野牛有了灵性。有神仙看中他，要收他为坐骑，他不愿意。神仙也没难为他。神仙要走的时候，被一条灵蛇盯上，那灵蛇想冒险喝一口神仙血增加修为，被牛头看见，暴脾气立马上来，和那蛇斗了起来。他虽然力大无穷，但是和蛇相斗也不占上风，打一个照面就被蛇一口咬死。但是也让神仙免造受伤。”

　　“后来呢？”

　　“后来那灵蛇被关了起来，神仙也没难为她，在坐下修行。两千年之后，那蛇有了个名字叫白素贞。白素贞被关到雷峰塔的时候，他还去把过几天门，但是脾气不好，老和白素贞打架，就又回来继续做狱卒了。他那脸啊，是和马面一起出去吃苦主家的美味佳肴，被阎君知道了给变成原型的。他顶着牛头去见白素贞的时候，还被白素贞笑了好久。”

　　“没想到这里还这么热闹。”墨白云被孟婆口中的故事吸引了，她还不知道牛头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你说他们俩也是有意思。牛头没什么脑子，马面是有脑子但是比较皮。闲不住总要生点事儿，而且爱跟风。他们当时去拘马员外家的儿子，马员外娶了十一房就这一个儿子，没想到还活不过十八岁。妖界有人指点马员外——其实我一直觉得指点马员外让他们去找牛头马面的那妖精，肯定和他俩有啥仇。反正马员外是信了，摆了一整席的山珍海味，又点了几道那妖精给的符，引牛头马面去。牛头贪吃，本来以前做野牛的时候食量就大，而且脾气直；马面呢，我觉得他当时可能觉得日子太无聊了，想找点事，好试验一下阎王到底会不会因为他们吃了苦主的东西，放那本来应该死的人一条生路发脾气。”

　　“马面以前是什么？”

　　“是赤兔马。征战沙场，四次救主，那主子不是别人，正是关羽。关羽后来被封神，他死后便投胎为人。第一次投胎，洒脱的性子改不了。他这样的身份，安排人家不会太差，他真厉害，用了不到十年败光家产。他爹后来气的管不了上山出家了，他倒是拿着那些钱行善，逍遥的不得了，年老之时居然饿死街头。死了之后投胎还对阎王说做人不好玩，还是做马比较好。”

　　“牛头当时一看他，觉得这兄弟有意思，两个人居然能聊得来。后来马面又投胎为马，结果没多久就又回来了，回来就抱怨，说这主子有点本事，但是没把他当兄弟，所以他不想伺候主子，就故意跑了出去喂了老虎回来报道。还说除了关羽那样的人，谁也不配骑他。可是关羽是忠义之神，民间出来的神仙，千年不出一，哪里给他找这样的主子？他说要到仙界去接着伺候关羽，但孙悟空当年一来，他又觉得天庭养马处太无聊了。现在天上那么多什么，关羽也不打仗了，所以还是不去的好。”

　　“于是吧，就做了马面。原来他和牛头其实被称为捕头和玉面，牛头壮实还威严，往那一站那些恶鬼都要乖乖进地狱。马面一脸随性洒脱，专门收拾不听话的女鬼。那日子过的逍遥。没事儿出去勾个魂，然后审一审，让阎君一判，然后再把鬼魂塞给我，让他们投胎。这听起来多好的日子，但是架不住他们要自己找事。马员外的事情被阎君知道后，两个人被打了四十大板，头也变了。不过马面的马头还是挺帅的啊。“

　　孟婆和墨白云说着这些，两人咯咯的笑了起来。墨白云觉得马面哥也太逗了：“孟婆，那马面是不是就变不回去了？一直就这样？”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自己也没觉得不好，我一直觉得，他觉得自己最帅的时候，应该是当汗血宝马的时候，再帅的人脸，也入不了他的法眼。”

　　两个女鬼使说完又咯咯笑了起来，正笑的时候，那边马面的声音幽幽传来：“孟婆，你要再拿着我的事儿嚼舌根，我就让墨白云顶着你的活，把你扔地狱里让你爽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