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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抱子回乡

十世劫 九命紫林猫 3900 2022-10-30 09:02

  p>茗西被傅山这一问吓了一跳,缓过神来,便嘿嘿赔笑说:“公子说这话就有些不对了,茗西过了明年便是十五,算不得年龄还小,我们京郊村子里的好些个年轻人,十三四岁便定亲了呢。”

  傅山听了苦笑几声:“看起来我这情窦着实是开得晚,之前别人与我说,我还当我这般的人也不在少数。”

  “嗨,这又有什么。我小时候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这种事儿若是命中注定的,确实得等你遇上那个人后,才能开了情窦,懂了**。公子和公主肯定是命中注定要有这么一段儿姻缘。而茗西这样的,上辈子说不定还不是个人,不欠谁的,谁也不欠我的,便成了大多数人、一般人,日后说不定瞧上个还算差不多顺眼的姑娘也就娶了。”茗西道。

  “这样,麻烦你一趟,把这信送到公主手上。”傅山把那封信郑重其事交到茗西手上。

  茗西觉得有些为难,道:“公主如今在皇宫之中,若是在公主府上还好说些,茗西没那么大的本事将信笺送入皇宫之中啊。”

  “这个……这个我来安排,京中官员我打交道的也只有那几个,但是我记起来还有个张员外可以拜托。你骑一匹快马,你将这信送到他的府上,请他务必想尽办法送入宫廷之中。他应该有办法的。”傅山说道。

  茗西按照傅山的吩咐送好了信笺。傅山待他回来之后便说要走:“这河南离南京城虽说远,但是也耽误了不少时日,若皇上没打算放过我,他派出来的人差不多也要追到河南了。我们还是稳妥一些,早些带着孩子回山西,离南京城越远越好。”

  “公子,你不等回信么?”

  “不等。等回信也无甚用处,她看了这信笺会说什么做什么,我心中都很明白,用不着等。”傅山去客栈的床上抱起孩子,幸亏这孩子如今一岁有余,不需吮乳,不然他这个养父,恐怕要更辛苦几分。

  傅山带着茗西易了容换了装束,抱着孩子去租赁了马车还有赶车的马夫。只说孩子死了娘亲,带孩子回山西丈人家投奔。马夫见生意来了,自没有不做的道理,于是赶车上马一路回山西。

  傅山想起他来南京时的模样:清澈、青涩、懵懂、热血。如今抱着个孩子回乡,心境却有一种日暮悲凉之感,他仿佛是那丢盔撂甲的逃兵,一只斗败了的公鸡。明明从来到走,才过去了七八年而已,他还不足二十五,怎么就生出来一种一不小心过了一辈子的感觉。

  抱着孩子,躲在那马车幕布之后,傅山觉得安心。似乎那些让他觉得不安的东西,都被这薄薄的一道门帘阻挡在了外边。

  怀中的傅眉咿咿呀呀,脸上的纱布已经拆了,只是眼睛还是肿着的。马夫问这孩子是怎么了,傅山随口应付道:“眼睛碰伤,过段时间就好了。”马夫见傅山不愿意多说,也便不问。

  傅山和茗西两个人如今的样子,任谁也想不到他们会和南京城中的公主有关系。看起来不过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一般人罢了,样貌一般,身材也一般,穿着打扮更是一般,这样的人若扔到大街上,应该不会有人瞧上一眼。

  马车悠悠朝着山西的方向走,了了心头的事情,离开了河南的地界,傅山忽然觉得有些迷茫和悲凉漫上心头,但也觉得似乎突然放下了什么。

  迷迷糊糊中,傅山抱着傅眉睡着了。等再惊醒,便到了要落脚休息的客栈。落脚的客栈自然是傅山出钱。

  马夫和茗西住一个屋子,傅山抱着傅眉在开了另外一间房。

  要休憩的时候,马夫悄悄问茗西:“你家这公子不是一般人吧?”

  “嗨,就是个落魄秀才,考不上举人来京城做生意,生意没做好娶了个媳妇生了个孩子本来也挺好的,没想到我那女主人也是命苦,没多久便得急病走了。公子心灰意冷,带着孩子准备回老家。”

  “这样啊。不过我瞧公子那气度,总感觉不像是个秀才。”马夫若有所思:“秀才我没少见,你公子这模样的秀才,我还是第一个见。”马夫说完之后,抬头刚好瞧见茗西那有些不快的脸色,忙赔笑道:“不过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和我也没甚关系,也怪我打了诳语,小哥莫怪。”

  茗西一下子便和蔼可亲起来:“不妨事的。我家公子不爱别人打听他的事儿,毕竟都是一些伤心事儿。老兄千万莫要在公子面前提起这些才是。”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马车夫连声应承,再不敢多问。

  浑浑噩噩行了一路,几乎是走了半个多月,傅山看着周围的景象只觉得陌生。这应该不是来时的路。

  “这事儿哪儿?”他问马夫。

  “回公子的话,这里是山东布政司了,前面不多远就是济南府了。”马车夫道。

  “山东?怎么又从山东走了,穿过河南走不是更近一些么?”

  “听说山东今年年景还好,最起码临海没那么干旱。河南河北靠北这一大片地儿闹旱灾,地里的庄稼十不长七,还是别从那地界过了,危险。”

  傅山听了,“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他知道自己出门行走在外的经验不多,车夫说什么,便是什么。旁边的茗西道:“这事儿我倒是听说了,不是已经拨款赈灾了么?”

  “你听说了?那些受灾的人也听说了,不过也只是听说而已。”车夫哈哈一笑,似乎是在说一个笑话。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那些人流离失所不说,这次大灾或许会饿死更多的人,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这儿说风凉话。”茗西瞪了马车夫一眼。

  马车夫眯着眼睛怀疑看着茗西:“我早就觉得你们不是一般人了。若你们是脚踩在地上的平头老百姓,绝对不会觉得我说这话有什么毛病。”

  茗西不自然得横了车夫一眼:“我家公子家境是不错,但那又怎么样?你这么说话本来就不对。”

  “算了,你什么都不懂,别吭声了。”傅山劝茗西。茗西看了一眼傅山,不说话了。

  傅山看着此时的茗西,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当年他比茗西稍稍大了一点,说话做事也是如此。如今回头再去看,才发现那些和学识还有圣贤书都没关系,有关系的只是经历。

  让人迅速成长的,从来都不是书本,而是那些刻苦铭心或者痛彻心扉的经历。

  在济南府呆了一个晚上,他们又继续北上。

  “公子,到山西地界了,我刚才瞧见山西布政司的界碑了。”茗西很兴奋。

  傅山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结攥着自己的脖子。他嘴巴张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有冒出来一个字儿。旁边的马车夫见了道:“以前听说‘近乡情更怯’我还不信,今日瞧了公子这模样,我却是信了**分了。”

  傅山苦笑:“怎能不怯?一没带家归,二没带业归。一无以立家,二无以为家。如今归家,心中惭愧啊。”</p>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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