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民族自救军
入夜,赵构带着鲁忌走到宗泽大军行营,让守门的官兵进去跟宗泽将军通报,说是康王赵构求见。
赵构回头望着远方,那里,似乎有屈平离去的背影。屈平说要去为自己集聚自己的力量,无论是护国打仗还是将来的权利斗争,都是一股有力的资本。赵构心想,屈平,你帮我集聚的力量,算你的力量,还是我的力量?他的内心没有答案。
但是,屈平将他的结义兄弟鲁忌留在了自己身边,这算不算是一个人质?他是想让自己相信他吧。
“前面的路要自己走了。”赵构心想,他看了看鲁忌,这个对自己稍有顾忌的木匠,“既然内心决定了,就要抓住一切对自己有用的力量。”
宗泽亲自出来行营,将赵构二人迎接了进去。一阵嘘寒问暖,然后问赵构是被谁抓走,又是怎么逃出来的云云。
赵构据实相告,宗泽心中甚是宽慰。“我大宋还是有许多侠肝义胆并且识大体的人的。”他说,“康王殿下,金军已绕过磁州,围困了汴京,如今殿下您无论是北去议和还是回朝,都无异于羊入虎口,本将马上也要回京救驾,殿下不如先暂避于相州,本将将消息传回朝中,皇上知道您身安,定会下旨令你在外征召人马,届时里应外合,杀金贼一个腹背受敌。”
赵构说:“宗将军拳拳之心,小王甚是感激,但是,看着父兄被围困受难,我却在外面苟且偷安,让我与心难安呀!”说着,眼眶满含热泪,随时都要掉下来。
宗泽跪下请求道:“请殿下一定以大局为重,若是朝廷有个三长两短,眼下能继续一呼百应领导大宋的,就只剩下殿下您了!”
是啊,皇兄只有我这一个兄弟了,太子年幼,尚无力主持朝政。赵构扶起宗泽说:“那小王就依你所言,宗将军到了开封,一定要想办法告知皇上和太上皇小王的苦衷啊。”
“老夫一定会告知皇上,让朝中知道殿下您的苦心。想他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也没有殿下您心中之苦哇!”
赵构说到动情,扯出自己的白袍,摊在桌上,洋洋洒洒地写了一段血书,割断之后交给宗泽说:“请宗将军一定交于皇上,小王定不辜负将军一番苦心!”
却说屈平白天见到陈冲只是肩膀中箭,坠马之后头撞在桥上在掉落河中,知道这一箭肯定是要不了他的命的。
在往下游五十米处,屈平果然在河边拐角处的地方找到了趴在河边的陈冲。
屈平将他拖上岸,试了试他的鼻息,果然还活着。屈平拍了拍陈冲的脸,没见他有反应,心想还是先把伤口处理吧。于是果断撕开伤口处的衣服,用清水清理了伤口周围,用力将箭矢拔了出来。陈冲“嗯啊”了一声,还是没有醒来。
屈平在陈冲身上摸了摸,找出一个药瓶子,打开塞子闻了闻,说:“希望是止血疗伤药吧。”说完把药粉撒在伤口上,然后扯下几条自己干净的衣服布料将他把伤口包扎起来。
做完这些,屈平眯了一会儿眼睛,醒来发现陈冲还没醒,心道他不会要死了吧,那自己不是瞎忙活了。屈平想了想,心生一计,他从客栈马厢里“借”了一头驴(没错,因为只有一头驴),骑上驴载着陈冲,往贺兰山的方向去了。
贺兰山上,贺兰五虎的议事大厅里,正中墙面大写着一个“义”字,一个道长坐在中间,两边分别站着二男一女为首的众多好汉,大厅中摆着七个打开的盛满金银珠宝的大箱子。面对这么多财富,众人却没有一个面带笑容的。
站在右手第一个的撼地虎江伯严骂道:“若五弟不能生还,我必要他宗泽以命抵命!”
他下手的笑面虎汪智全摇着一把诸葛扇,说:“二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先别急着抱怨。”
江伯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摇你这把破扇子!你不是自诩神算无敌,怎么没算到五弟有此大难,还是你早知道了,就是想让他死?”
坐在上面正中穿道袍的座山虎青玄子制止二人说:“好了,别吵了!五弟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此刻就在回来的路上。”
左边的飞天虎李彩莲不说话,把玩着手里的拇指大小的半成品木偶。
其余的,或神色肃穆,或哀怨,或怒,或悲。有看天花板的,有看箱子的,有发愣的。
这时,有喽啰跑进来报告,说山下有人背着五当家回来了,现在估计快到寨子门口了。
座山虎大手一挥,说,走,去看看,是哪个好汉把我五弟救回来了。
一行人走到寨子门口,见到屈平正弓着身子背着昏迷不醒的陈冲过来,早有人上前将下山虎陈冲接过去扶下躺着。大家正要感谢屈平,忽然听撼地虎江伯严叫道:“原来是你这个耍赖的强盗!”
大家不明就里,大当家青玄子问道:“二弟,怎么回事,这位好汉怎么到你嘴里又成了耍赖的强盗?”众人看向江伯严,江伯严把脸偏到一边,不说话。
屈平整了整衣服,哈哈笑道:“都是不打不相识,小事一桩。”
众人还是不解,江伯严说:“大哥,那日我不是从西夏好不容易降服一匹烈马回来,哪知道这人从山上下来,就把我的马儿拐走了!”
马怎么又被拐走了?
屈平帮着解释说:“是这样的,我那日见这位兄长骑着一匹好俊的白马,吹了一声口哨,那马儿就掀翻了他跑到我面前来了,这说明那马儿跟我是有缘哪。”
江伯严委屈道:“我正要跟他理论,谁知他丢了五两银子给我,就骑着我的马跑掉了,那马儿跑的飞快,我哪里追的上。”
说到这里,众人才终于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大致来龙去脉。
飞天虎李彩莲笑道:“不就是一匹马儿嘛,今日小兄弟救回我们五弟,那还不比你的马儿值吗?”
江伯严本不是小气的主儿,打了个哈哈,说:“那是那是,那咱们就一笔勾销了。”
青玄子说:“还没请教少侠高姓大名?”
屈平抱拳说:“在下屈平,河北人士。”
青玄子说:“原来是屈兄弟,幸会幸会。屈兄弟救了我五弟,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兄弟们,备上好吃好喝的,我们不醉不归。”
山寨里没事就是喝酒,众人听了顿时兴奋起来,之前所有的乌云都一扫而空了。安顿了昏迷的陈冲,大当家又差人去山下请郎中去了。
四大当家和屈平围坐在一大桌子的好酒好肉前,先做了自我介绍,互相熟悉了,然后屈平将如何救了陈冲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四位当家,并没有隐瞒自己被裹挟在队伍里,并且目睹了全过程。
笑面虎汪智全说:“屈兄弟不但侠肝义胆,还如此光明磊落,在下开始竟然还怀疑屈兄弟意图不轨,真是让在下汗颜。别的不说,我笑面虎汪智全先给屈兄弟陪个不是,自罚三碗。”说完咕咚咕咚地一气喝完三大海碗酒。
屈平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事儿搁在任何人心中,都应该会多一个心思。承蒙各位当家如此看得起在下,我也敬各位一碗。”
觥筹交错之中,大家便自然说到如今的世道。
江伯严起身说道:“大宋皇帝不思进取,妄求偏安一隅,无异于与虎谋皮。若我等做得那将军,必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玄青子按下江伯严,说:“兄弟你喝多了。天下人打来打去,无非是为了一个利字,若能做到我道门中的无欲无求、法于自然,天下何愁不太平。”
屈平说:“道长说的在理,但是如果人都吃不饱,又哪有精神去求道,如果活都活不下去,又如何得道。”
汪智全说:“大哥说的是精神为主导,屈兄弟说的是以身体需求为基础,各有道理,咱们只管喝酒,说的那么深远也没有意义。”
李彩莲说:“汪秀才,什么话你都要占个理,总要脚踩两条船。”
汪智全笑道:“哈哈,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李彩莲笑着反驳道:“朝廷应该派你去讲和,估计有戏。”
屈平说:“如今金兵围困汴京,举国震荡,很有可能又要像五胡乱华时期一样,面临亡国灭种的危机。”
江伯严说:“没有这么厉害吧?”
屈平站起来,稍稍提高声音,说:“我泱泱华夏,延续数千年而不灭,因有文化的延续,但是身体里的血脉却早已不是最初的炎黄之血,早就已经淡了。为什么会淡?因为我们没有民族自豪感,更没有民族危机感,总是一盘散沙。如今金人、蒙古人、西夏人、回鹘人、吐蕃人环伺四周,华夏民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华夏民族再不站起来,就永远趴下了,民族自救,不能光靠某一朝廷,更要靠我们每一个百姓,每一个炎黄子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每一个炎黄子孙,都应该清醒了,应该觉悟了。一根筷子容易断,十根筷子却难折,万万根筷子呢?能撼天动地!能搅翻天!能捅破地!”
说完,所有人安静地看着屈平,然后响起来雷鸣般的掌声。
青玄子率先道:“屈兄弟,原来你非池中之物,看来,你是带着目的来的啊。”
全场静悄悄的,刚刚慷慨激昂的屈平兄弟,原来是有目的来的。
屈平毫不畏惧,环视着群雄,说:“没错,我,要将散沙聚拢起来!”
汪智全敌视着屈平,说:“你要一口吃个胖子,凭你一个人吞掉我们?”
屈平说:“你错了,我不吞掉你们,也吞不掉你们,我只是给你们指出一条光明道路!人活一世,当你回首往事,不应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应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屈平说完,在心里感谢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感谢保尔•柯察金,感谢语文老师逼着背了这段经典课文。
青玄子直勾勾地看着屈平的眼睛,说:“你说的很好!我青玄子一世无为,竟被你说得热血上涌。若你这能做到如你所说一般,我,代表我们贺兰五虎,愿意配合你的表演。”
屈平没想到率先被打动的竟然是青玄子道长。他望着众人,说,你们可都愿意?
撼地虎江伯严说我愿意。李彩莲也说我愿意。汪智全接着说我也没意见。屈平眺望众人,大家山呼道:“我愿意,我愿意……”
屈平热血澎湃,感觉自己成了司令官。他说:“大当家,如果我们要集合更多的力量,需要一个更大众更大气的名字,贺兰五虎今后只是你们小范围的称号。”
汪智全说:“怎么改?”
屈平想了想说:“今后我们就叫‘民族自救军’,‘贺兰五虎’便是我们‘民族自救军’的第一支番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