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文仁心中纠结之时,李乐乘坐的宫车已经驶进了皇宫。
流珠在离府时,便被李乐安排回了镇国侯府,等从宫中出来后她便要直接回去,所以得将种种事情都安排好,以免露出破绽。
“李大小姐,咱们的宫车只能走到这里了,剩下的路得辛苦您走上几步。”
宫车在第二道宫门前停下,太监颔首垂眸,向李乐恭敬道。
皇宫之中是不允许马车进入的,即便是宫车也只能送到第二道宫门,之后便必须弃车换步,自行走动。
“麻烦公公。”
李乐自是了解这般规矩,抬手递给太监些许打赏便跟着前来接她的宫女离开。
一路无话,那宫女看上去并非普通宫婢,时不时还有宫人向其行礼,后者也不回应,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去。
很快,芳华宫的大门出现在李乐面前。
那宫女带着李乐走至前殿,向其行礼道:“李大小姐还请在此稍候,奴婢进去与娘娘通报一声。”
“麻烦姑娘。”李乐颔首。
在那宫女进去通报时,李乐已经在思考皇后唤她入宫究竟是所谓何事。
她与皇后的交集,大概只有上次宫宴上,皇后亲手将凤头钗戴在了她头上,之后便是说了些场面话,算下来并不算熟稔,但前几日沐长锦却好似未卜先知一般,与她知会皇后近期可能唤她入宫,看他当时的模样,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那这就更是奇怪,以她与皇后这如同萍水相逢的交情,又怎么会有好事落在她身上呢。
思来想去都想不出结果,就在此时,那名宫女出来回话了。
“李大小姐久等了,皇后娘娘唤您进去,请跟奴婢来。”
并没有想象中的为难,李乐就这么跟着其走入后殿,直到迈入殿内才堪堪回神。
“臣女李乐,拜见皇后娘娘。”
俯身下拜,行礼也是十分规矩,毕竟这样的事情上一世做得多了,言行举止无意间便有前世的影子。
“平身吧。”皇后抬手赐座,面容和煦“皇上听闻李大小姐近日受惊了,所以特别让本宫唤你入宫好生抚慰一下,你不必紧张。”
“皇上耳目通天,想来不止是抚慰那么简单吧。”
皇后似有似无的提起最近发生之事,李乐立即想到,此次入宫,怕是皇上向从她口中知道些什么事。
“看来长锦说的没错,你果真是个聪慧之人,既然知道猜到本宫此次目的,那可想好该如何回禀本宫?”
李乐的一句话似乎让皇后心情不错,神色间也多了几分赞赏。
宫中需要的是聪明人,若人人都能如李乐这般聪慧,她也能省许多事了。
“臣女可以说,只是皇后娘娘此处是否适合听呢?”
环视了一周,这后殿内所站的太监宫女不在少数,都说宫中人心难测,即便是皇后身边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可以信任。
果然,皇后也认真的考虑了下李乐这番话,片刻后便屏退左右,只留一开始带着李乐来此的那名宫女。
“这是本宫的贴身侍女若月,你但说无妨。”
见李乐的眼神盯着自己身边的若月,皇后主动解释。
若月是她的陪嫁婢女,多年来她们之间相互扶持,对对方都是完全的信任,而且若接下里李乐所说属实,那若月也免不了要开始替她和皇上开始奔波。
“娘娘信任便好。”李乐颔首算是接受。
而后一个时辰,李乐详细的将自己在王家查出的种种,以及自己的怀疑,还有之前听到卦玉与旁人的密谈,甚至此事与太子的关系均告知给了皇后,说完,抬眼便看到皇后和若月脸上的诧异。
“阿乐,本宫既然今日唤你入宫,说明皇上与本宫都信任你,今日唤你一声阿乐,便是将你当做自己人,但你的怀疑事关重大,你可敢保证,自己方才所言并无半句虚假?”
一下这么多的信息让皇后也一时无法完全消化,但她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李乐是否说谎,毕竟此事若公之于众,怕是整个皇族的颜面都无法留存。
“皇后娘娘,您相信沐长锦吗?”
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向皇后问道。
听上去全无逻辑,但皇后却是明白李乐话中之意。
“本宫自然是相信长锦,他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孩子。”唇角微勾,下一瞬便已收回所有的异样神色,看上去还是那个仪态端庄的皇后“本宫明白了,长锦信你,所以本宫也信你,至于皇上那边,本宫自会前去说明。”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李乐福身行礼道。
“你啊,和长锦还真是一模一样的性子,日后多进宫来本宫这坐坐,这宫中冷清,本宫身边除了月笙也没有旁的人。”
说这话时,皇后神情好似苍老了许多。
在这宫中,她虽贵为后宫之主,但这么多年来,却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只能将楚月笙当做亲生女儿来抚养,只是内心仍是止不住的空虚,今日李乐入宫,看向她的双眸充满了生气,让她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些,而且这样丝毫不畏惧的脾性,和她那夭折的孩子好像。
若是她的孩子当年没有夭折,大概也是这般年纪了。
“承蒙皇后娘娘恩宠,臣女定有机会便入宫前来看望。”
看着端坐在上位的皇后,李乐无端鼻头一酸,仿佛有一种悲伤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耗尽天下悲恸。
她能看出这股悲伤的情绪来自皇后,但并不知究竟为何,只是这样的情绪,太过让人心疼。
“皇后娘娘,臣女有一不情之请,可否让臣女为您请一次脉。”
李乐洗了洗鼻子,强行忍住心头的那抹悲恸,向皇后道。
她担心皇后这样的状态若是时间一长,怕是身子会承受不住。
“之前倒是从未听闻你还懂医术,不过你想看看也是无妨。”
说完便摆手让李乐上前来,自己也将手腕露出。
“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心里清楚,这些日子总是小病不断,不定什么时候便要齐齐爆发,只盼能在此之前,助皇上达成所愿,平定天下。”
“娘娘……”闻言,若月亦是神情悲伤,但她又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任凭眼泪窜上眼眶,心头感伤。
“皇后娘娘放心,您定能达成所愿,现如今身体齐发病症,只是因为您平日过于劳累,没有好生将养着,您放心,臣女能帮你治好,只是恕臣女直言,身体上的病症易消,但心中的病症却是难消,若想根治,还需您不要再如此悲伤才是上策。”
李乐把脉后说道,现在皇后的身体确实并不算差,若是以银针刺穴,再辅以良药,她能担保不出一月便可完全恢复健康,只是她能治皇后的身子,却治不了皇后的心。
“你还是第一个说能治好的人。”李乐的话让皇后有些惊讶,本以为是李乐夸下海口,但看到其那双坚定的眸子,却又燃起了一丝希望“那你便替本宫治治,本宫……也不想死。”
“娘娘放心,臣女定当尽力,只是今日入宫匆忙,臣女并未带工具前来,下次臣女准备好再来为您治疗。”李乐说道,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皇后娘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这是她的心里话。
当年她被囚禁时,曾有一段时间一心求死,但不论她用什么办法,都会被楚景硬生生的拉回来,为的就是折磨她,让她亲眼看着镇国侯府血流成河,之后她知道了,她必须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找出陷害她们镇国侯府的元凶,才能杀了他复仇。
但最后却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现如今重生,她看似做事大胆,却是十分惜命,正因为惜命,所以才选择主动出击,只有先一步打倒敌人,她才能保住自己这条命,才能保住镇国侯府,以及所以她所珍视的人的命。
给皇后留下这样一句话后,李乐便起身告辞,出宫时仍是若月送她,直到宫门前,一直以来对她均是面无表情的若月向其行了大礼,认真的道了声谢。
李乐并不知道今日与皇后所说的那番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一直陪在皇后身边的若月知道,她的小姐终于有了生气。
……
宫外流珠和双儿已经架着马车在门前等候,见着李乐出来赶忙迎上。
“小姐,双儿终于见到您了,这些日子您受苦了。”
此时双儿已经卸去了易容的道具,身上的衣服也换回自己的,见到许久未见的李乐顿时便扑了上去。
她光是听流珠和她说这些事情的经过都觉得惊险万分,更何况是亲身经历了一遍的自家小姐,她差点就以为要见不到她家小姐了。
“好了好了,宫门前就这么哭哭啼啼的,被人看去还得了。”
虽是嘴上埋怨,但仍是揉揉双儿的头以示安慰。
“小姐,沈生让奴婢和小姐转述一下,他们已经许久未见您了,若是您再不过去看一眼,肖桐就该拆院子,他和清云先生就该亲自登门来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