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二房院子里的人便找上了门。
李乐抬眸看向来人,招呼道“这不是周嬷嬷吗?今个儿是吹的什么风,竟把您这位稀客给吹了来?”
周嬷嬷打量了一眼李乐,心下鄙夷,只当李乐是怕了自己,便生冷道:“回大小姐的话,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哦?二婶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李乐明知故问道。
“这老奴却是不知,您自己过去不就知道了吗?”周嬷嬷冷笑一声,活脱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来人周嬷嬷不仅是二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儿,更是晩碧的舅母。这晩碧做了什么事周嬷嬷自然也是有份的,两人在一起便说是狼狈为奸也不为过。
李乐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轻轻柔柔的应了一声“好”,随后转身站起,率先走了出去。周嬷嬷被李乐这一眼瞧的当即打了个寒战,这明明是三伏的天,大小姐的一双眼怎么竟向两把冰凉刀子似的,看得她汗毛竖起浑身发颤。
待李乐到了前厅时,王氏已经早早坐在正位上,显然是正在等着自己。
二夫人王氏三十五六光景,鹅蛋脸柳叶眉,即便是到了这般年纪瞧着也仍是婀娜。
这也就不难理解当年二房为什么非其不娶了。
二夫人王氏出身商贾,二房虽是庶出,但也是将门之后,这桩婚事自然是不成的。于是两人便暗通曲款,老将军怕事情闹大辱了门楣,便只得应了。
二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从小门小户的女儿一举攀上了侯府的高枝。更有福气的是,大房无主母,三房远离京城,她便成了这侯府的当家人。
尝到了权的甜头儿,她便更不愿放手,眼瞧着儿女一天天长成,她的心思也就越发的歪了起来。
“二婶。”李乐低垂着双眸,淡淡道。
王氏连连开口道:“乐儿来了!快,快到婶母这来!”
王氏一边说着一边向李乐招着手,好不热络。李乐倒也不推脱,随着王氏坐在了一旁。
王氏瞧着眼前的李乐,有种古怪的感觉,众人皆知这李乐的礼数有多缺失,可如今行步,施礼,处处合乎礼仪,且姿态优雅,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这般的左派便是她请了京城最好的典仪教了李莞,都还是差了许多。
更让她害怕的是李乐这张脸,李乐从小便是个美人胚子,只是从前一双眼睛里总是充满戾气,行事举止又过于乖张粗鲁,便将那美生生压了下去。
人人都道侯府二房的女儿李莞美若天仙,可如今再一瞧,李乐更是不遑多让。
“二婶,不知您今日找我来是所为何事?”李乐大大方方道。
王氏定了心神,这才满脸歉疚的答道:“乐儿啊,你刚刚遭此一劫,二婶本不该这时候叨扰你的,只是现下实在是没了办法……”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周嬷嬷递着眼色,“乐儿,我听说晩碧冲撞了你,竟惹得你好生不快?”王氏终于将话引到了这上面,并向李乐投去询问和疑惑的眼神。
“二婶,晩碧年纪浅,不过是冲撞两句罢了,二婶不必放在心上。乐儿知道二婶是一心为了我好,想要为乐儿出口恶气,只是那晩碧我也已经教训过了,二婶便饶了她吧。”
李乐微笑着做出一副慈悲大度的样子,这一席话给王氏戴了一顶硕大的高帽子,竟让王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过王氏到底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闻言只愣了一愣随即便故作气恼道:“难为你大度,竟还想着替她说话,可那晩碧竟还说你不分青红皂白便打了她一顿。”
“哦?是吗?竟还有这样的事?”李乐故意挑眉问道。
王氏将李乐的反应看在眼底,便继续开口道“我也跟晩碧说了,你是主子,她是婢子,打便打了。可未曾想这晩碧竟是个不依不饶的,她非说若是你不给她个说法,她便一头碰死过去,再不济便要去告官。这如何使得?!乐儿你可是咱们候府的小姐,这若是见了官可怎么得了,我自是千百个不同意。”
李乐见王氏自说自话演的欢喜,看的倒也欢畅,随即便也道:“二婶说的正是这个理儿!”?
王氏点了点头继续道:“二婶想着断断不能让你受了那样的委屈,再者说晩碧又伺候了你许久,不若你就打赏那丫头些银钱,让那丫头将这事了了,你看如何?”
李乐皮笑肉不笑,好一个王氏,好生狡诈的心思!这哪里是什么打赏,这分明就是赔偿!若是开了这样的先例,底下的丫头婆子定都会以为果真是自己的错,自己寻衅滋事,岂不将自己“彪悍”的名声更是做到了实处。
再者说来,晩碧身为一个下人,是签了生死契的,要打要骂自然是挨着受着,今日自己若是赔了这银钱,日后还不定被底下的人怎么欺负!她们只会觉得冲撞了自己也不打紧,若是挨了打,反而还得了银子获了赔,那可是赚了呢!
同时,这也是王氏变着法儿的告诉这府中众人,晩碧是她的人,她自会守着护着。无论她犯下什么样的事,也自有她王氏作主。
更紧要的是,自己这声名坏了便是彻底坏了,到时便更就无人敢上门求娶,最终只能是为李莞做嫁衣。
好一个王氏!看似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可是实际上却已经给自己设下了重重陷阱。这心思好生歹毒!
“当然,二婶又怎会让你拿钱来打赏,这钱自然是二婶从自己的体己里出的,不过二婶自是不会向旁人言明就是了。”见李乐不做声,王氏便继续劝道。
不会向别人言明?那便是回向旁人暗示了?总之王氏替自己拿钱这事到最后还是会传出去,到时候她王氏不仅赢了个“善良大度”的名声,还又赢得了奴才拥护。王氏啊王氏,你还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李乐仍是笑而不语,饶是王氏的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她仍旧不言不语,只是带着得宜的浅笑静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