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在蓉城的守城军队护卫下,卓守中一行人赶到了郊外驻地,李义谢绝了守城将军要留下军队保护的好意,虽然有六大高手留驻还不至于怕了那区区几千人军士,但行事难免会束手束脚。
军队一走李义便召集人员在一处简易的大棚里商谈,融汇整理目前已知的情报好做出决策。
李义站在主座的椅子上问道:“外公你觉得宋、燕两国使臣目的在哪里?”
卓守中万万没想到此次替他负责陈国事务的会是这一岁多的外孙,不过仔细想想虽是出乎意料之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小外孙的本事他可摸不透。
清了清嗓子回道:“两国会光明正大的派出使者在这时间点出使陈国,背后应该有陈国太子刘昊的意思,要么三国是想分食黑风寨,要么是陈国想借此增加与黑风寨谈判的筹码,或是宋、燕两国暗自心怀鬼胎也说不准,期间让七号去过两国驿馆探查消息,但两国的使团人中都有不少好手守卫靠近不了,所获情报聊胜于无。”
李义淡淡道:“或是三者皆有可能,明日便可知道陈国太子到底打什么算盘了。”
“不知母亲可对外公提过陈国的水患?”
卓守中回想道:“清芸确实提起过此次水患,不过具体情况也没细讲,只是让老夫在商谈时见机行事,可以提出帮助陈国解决水患问题,以促进双方达成合作。”
李义点了点头,外公卓守中虽然也属于这一家子中的一份,但为人向来刚正不阿,恪守儒家礼矩,母亲不会把这些阴暗事与他细讲也不足为奇。
可惜方生大师前往灾地还没有回来,得不到更多灾地的情报,各个堂口监视两国军队动向的消息也没有传回来,情报信息的缺失让他有点举步维艰之感。
“屠帮主和我讲讲那些难民的情况吧!”
五大三粗的屠三生光起腰膀子,后背扛着一把锯齿大刀,三角眼旁的侧脸尽是疤痕,走上前来在木桌上摆起一张简图道:“流民主要是从渠州、归州、峡郡、陵城、通郡这五个巴江沿岸州郡逃出,大部分流向蓉城、锦州、遂州等地,估计不下三十万人,目前只有锦州接纳流民入城,但因缺乏救治瘟疫的手段和充足的储备粮草,现在锦州已沦陷成人间炼狱般,惨不忍睹。”
这瘟疫蔓延情况要比李义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啊!陈国早已实施一系列救援措施,情况不见好转反而日益加重,看来是前线救援队伍出了大问题了,救治不利就算了还放出那么多灾民为祸陈国腹地,当中要是没有其他势力进行阻碍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瘟疫就算是在平和的时代,每隔几年至十几年就会爆发一次,更别说这个战乱的时期了,瘟疫的流行简直跟家常便饭一样频繁,很多疫情被平息并不是因为得到有效的救治手段,大部分是采用壮士断腕的手段---隔离法,不允许任何感染瘟疫的人离开疫区,是生是死全听天命,必要时还会直接派军队屠戮宰尽疫区人员,方法虽然狠辣但效果非常显著。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肠人’就是瘟疫流行最真实的写照,没有丝毫夸张的成分,社会的残酷往往在特定的环境下表现得更加极端。
陈国为何只有锦州接纳流民,而作为都城的蓉城则闭门不给流民入内,只要当权者有点政治头脑都明白,要是一旦接纳了这些流民,那亡国之日便即在眼前,而放任不管也无疑只是在饮鸩止渴强行续命。
国家一旦乱起来野心家就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颠覆政权,这种例子在古代中国屡见不鲜,东汉末年的黄巾之乱、明末的闯王李自成崛起等等,瘟疫都在当中都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此时若陈国处理不当,那就真的是要亡国了。
早已泪目的魏君陌眼睛灼灼的看着一旁的小身板,李义神色复杂叹了一口气道:“动员黑风寨各地堂口商行,将储存的粮草衣物无偿向难民发放吧!起码保证不要出现食人肉的情况发生,但要注意人员的个人防护。”
卓守中听言沉默没有说话,一边的幕僚团也不敢出言接令。
为首的幕僚罗康时摇头否绝道:“少爷你可知此举会给黑风寨造成多大的损失吗?夫人那边可交代不起啊!而且以少爷的权限恐怕没有能力调动得了如此庞大资源。”
李义小手猛拍桌子愤懑吼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情况生变自当从宜,按部就班必会陷于被动,娘亲会想必会理解我的行为的,本少乃黑风李家嫡子,未来的黑风寨主,你敢说我没有这权力?”
众人没想到一向温儒尔雅的小少爷竟让会爆发出如此渗人气势,连卓守中都被震慑到,十多个幕僚噤若寒蝉,在后面四仰八叉坐在椅子上拿着酒瓶的老头,咪笑咪笑对着李义的后背露出了个迷之微笑。
罗康时单膝跪地抱拳道:“还望少主见谅在下的失言,只是兹事体大不能意气用事,罗某游历自行天岭八年有余,在黑风寨还没壮大之前就已在行天岭谋生,五年前被夫人招入麾下当了幕僚,虽一直没有受到重用但也算衣食无忧,自认为已是黑风寨的一员,食君俸禄必行其责,主上有不智之举,罗某有责谏言以求无愧于心。”
李义目光闪动挥了挥手道:“请师叔祖和罗先生留在帐中,本少还有话要讲,其他人都出去吧!”
一干人等纷纷出了帐篷,魏君陌走上两三步就回头看李义一眼,悄脸上挂满担忧。
清场后李义跳下椅子扶起跪地的罗康时,轻声笑道:“罗先生请起吧!本少没有丝毫责怪你的意思,反而觉得你是可用之才值得重用,有些话还是可以向罗先生讲的。”
“师叔祖能设下那种隔音禁制吗?下面的谈话我不想让有心人听到。”
老头双手往两侧一指内力一动,好似有一层透明薄膜将三人罩住。
“小义你尽管说吧,现在不会有人能听到此次谈话了。”
李义点了点头致意,转身拉了个椅子给罗康时坐下后,才言道:“罗先生可知黑风寨的最终目的吗?”
“有所猜测,但还需少爷明言。”
李义手指着往上指了指天,又往下指了指地面。
罗康时呼吸一窒,虽然猜到黑风寨有所图谋,但是却没想到如此胆大妄为,同时心里竟燃起一股熊熊烈火,大丈夫当世为人,能行如此壮举真不枉此生。
对着李义庄严肃穆道:“承蒙少爷看得起罗某,能向在下吐露这等秘密,只是此次开仓施粮不是在弱己之根吗?”
“罗先生觉得乱世好图谋天下,还是平世好起义?”
“自然是乱世。”
“本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少爷的现在救陈国不是在平世吗?”
李义笑道:“罗先生格局小了,陈国要是被灭黑风寨自然能分上一杯香羹,但哪里抢得过宋燕两国的虎狼之师,反而会把天下三分的局势变成两极对抗,黑风底子太薄根本不能迅速吞下陈国消化,重新建立三分天下的割据政权,那三国现在保持的某种微妙的平衡将会被打破,形势变得明朗起来,黑风寨的生存空间看似变大其实危如累卵也,三狼好斗,两虎难杀啊!所以帮陈国就是在帮己,能留下美名也是在为日后做准备。”
罗康时身为幕僚,思索一番便明白当中的道理,叹道:“少爷乃乱世雄才,七行俱下智者千虑,罗某佩服至极。”
“既然罗先生懂了,刚才的命令就去实施吧!到了外面要记得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免得祸从口出。”
“是!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一个组织的权限只要能将命令堂而皇之的传出去,下面的人自然不敢违抗,这些幕僚虽然没有多大权利,但是命令没有得到他们的认同是很难实施的,世上的聪明人比较少,但大部分的普通人却只能依附这些有识之士的判断才会行事,这也就是为何少部分人能统治得了大多数人的根源了。
“小子!老头我很怀疑你是被人夺舍重生了,不然怎会有此妖智,老夫纵横天下几十年所见之人不知几凡,什么天才妖孽在你这个年纪连屁事都不懂,而你.......”
“师叔祖觉得这种夺舍重生的永生之法真的存在吗?
老头闷了一口酒回道:“虽然江湖一直以来都有这种功法的传闻,但老夫包括师兄都没有亲眼见识过,天地阁几千年的历史也从未记载,个人认为是不存在这种重生功法的。”
李义摊手道:“那不就行咯!本少爷可是天上的神龙转世,是天道之子那般的存在,有点出彩行为不应该吗?”
老头裂出满口老黄牙嘿嘿直笑。
“毛都没长齐就在老夫面前摆谱,当心我扒了你裤子挂在树上,让大家好好瞧瞧你这所谓的神龙之躯。”
“师叔祖我错了,下次我亲自搞点你从来没喝过的好酒给你赔罪,望师叔祖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你这话老头我放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