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等三人闻得译丞之言皆都是一惊,朝廷用兵司隶、兖州已经过了一年有余,司隶之地本应该太平无事才对,又有大军驻守,更兼颁布惠民之策无数,即便一时无法彻底扭转之前乱象,也至少应该治安清平才是,何至于能够闹出匪患,洛阳重镇尚且如此,其他偏远郡县,岂非更加猖獗!
子庆不解问道:“洛阳有重兵驻守,王桀大人更是吏治能臣,怎会养出匪患?”
译丞摇头叹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些匪患也不是生来就有,主要是朝廷向南用兵,洛阳司隶周边被抽调兵将不计其数,仅有屯田军伍尚在闲置,常备军大都被抽调一空,洛阳看似防卫稳固,实则外强中干。一些不法之徒便因此生出侥幸之心,拉帮结派,聚集在邙山之中,日出而息,日落而出,经常在司隶周边犯案,司隶百姓深受其害,王桀大人心念百姓安危,不得已才颁布宵禁之令。”
如意对如今洛阳状况甚觉失望,又闻洛阳匪患猖獗,便生了打抱不平之心,忿忿道:“匪众扰民,官府却无能为力,不思剿匪除害保境安民,却只是颁下宵禁令,只是令百姓噤若寒蝉,又对匪众有何害处,端是无能之极!译丞可知邙山匪众有多少人?”
译丞见这女子地位甚高,身旁两人一个是有印信的正牌将军,另一个一看便是高门子弟,却似乎在这女子之前没有半点不敬,可见她来历很是不凡,恭敬答道:“匪众神出鬼没,常在各处郡县游走,每次一击即走,并没有留下多少可用线索,但看其兵力所攻之处,皆都是屠戮殆尽,当地守卫对其毫无办法,据各处郡县上报匪众之数,相加起来恐有数万人。”
子庆连连冷笑,道:“王桀妄称能吏,洛阳多年战乱,仅有常住人口十几万,却无端冒出匪众数万人,难道这洛阳子民与别处不同,不思安稳富贵,只想着聚众山林作乱不成?我看是各地郡守为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谎报匪众之数吧!”
译丞苦笑道:“公子多虑了,洛阳吏治乃是王桀大人从并州、冀州等地抽调而来,岂会谎报军情,匪众众多只因两个原因,其一是因为太平道传教多年,自有无数走火入魔的黄巾残匪追随左右,在各处山林之中聚集为伙,大小组织数百个,人数着实客观。其二便是,曹操当年兵败司隶,手下十几万大军灰飞烟灭如鸟兽散,混迹于各处黄巾据点之中。如今正逢丞相对荆州用兵,司隶守军空虚,匪众见有机可乘,便有有识之士登高而呼,将这大大小小数百势力整合在了一处,其中多有曹操败逃将校,战力并不弱于官府常备守军,各地郡守深受其害,绝没有谎报。”
如意等三人各自对视一眼,皆难言心中震撼,若非临时来洛阳暂做休整,恐怕这洛阳匪情尚不被人知晓。如今朝廷正在对荆州用兵,大军根本无暇他顾,朝廷如今虽直领并州、冀州、幽州、司隶以及兖州一部,可谓是幅员辽阔,可此番用兵,能用之兵皆被抽调一空,即便频临曹操的冀州、兖州等地也只有自保守城的兵力,实在再难抽调更多兵力用来剿匪。
王桀此举也是无奈之举,宵禁虽只是治标不治本,却也能令匪众无从下手,减少无端的伤亡,待朝廷攻取荆州之后,自然能够腾出手来,剿灭山中匪祸。
子庆感叹道:“天下兴亡,百姓首当其冲。只是可怜了这司隶百姓,本应该坐享太平,却还要受此匪祸之苦,这大汉乱象,何时才是尽头?”
严超见陈子庆感叹时政,便不想被旁人听了去,出言道:“译丞辛苦了,我等明日便走,今日多有烦劳,想来你还有要事,便去他处忙吧。”
译丞原本还想再攀扯几句,,此时见他下了逐客令,便自告辞。
译丞走后,如意犹自愤愤不平,道:“王桀何敢陷百姓与水深火热而不顾,他私自隐瞒匪情,是落下了一个忠君体国之名,却将这洛阳的十几万百姓置于何地,保境安民荫护百姓乃是你我父辈毕生志向,若他们知晓洛阳情形,岂会弃之不顾。”
严超正色道:“这等大事自当上禀,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安邑,将洛阳情形如实上报,想来朝廷自会妥当应对。”
子庆摇头叹道:“龙城兄想当然了,朝廷如今处境尴尬,并无可用之兵,据丁旭统领所言得知,夫人已经将并州仅有的一支应急骑兵拨调给了郭汜将军,用来驰援粮道,就连相府的护卫也被抽调了大半,哪里还顾得上洛阳的小小匪祸?”
严超自然知道如今朝廷的处境,不过只是安慰众人之言,不无遗憾道:“那便只能等朝廷对荆州用兵告一段落,再来剿灭洛阳匪祸了。”
子庆道:“匪祸来的如此蹊跷,实在太过恰逢其时,匪众之中多有曹操溃败将校,我认为匪祸如此猛烈,必少不了有曹操细作在其中翻云覆雨。”
如意怒道:“我等南下损伤惨重,连茂凌将军都战死在沙场之上,这皆拜曹操所赐,如今他又在洛阳弄匪为祸,端是其心可诛。我等皆出将门,自当为父辈分忧,何不杀入邙山之中,将这伙匪众剿灭,也算为洛阳百姓除了一害,更可剪除曹操爪牙,岂非一举两得。”
严超既惊又怒,邙山匪众数万人,仅凭这数百铁骑如何能够剿灭,而且山林之中,骑兵并无优势可言,而匪众又隐匿在四处,神出鬼没,敌暗我明,实在防不胜防。急忙劝道:“不可,敌众我寡,我等何以取胜,况且我奉君侯之命护送你北还安邑,若中途出了万一,我如何向姑母交代?”
如意鄙夷道:“兄长若是怕了,便请自回安邑,我身为丞相子女,便当为大汉子民着想,绝不敢视若无睹,弃之不顾。”
严超被她顶的无话可说,他本也对洛阳匪祸痛心疾首,自有雄心将其剿灭建功,但如意身份实在贵重,容不得半点差池。
事有缓急轻重,既然兵力悬殊,不能够轻取匪众,便当如旧护送如意回还,再将此中匪情及时通报,各方合力之下,或有万全之策。
此乃最稳妥之策,若如如意所言,不顾敌情未明便贸然杀入邙山,只怕难以成功,反倒会深陷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向来不善言辞,被如意一番言语所激,一时情急,更难再说的清楚,只知道此番凶险,绝不能如她所愿,情急道:“若绮玲一意孤行,就别怪为兄强绑你回去。”
如意闻言惊怒而起,怒道:“你便来绑我啊,我倒想看看你又什么能耐能够绑我。”
子庆见二人好端端起了争执,苦笑劝解道:“你们这时做什么,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不行吗?何必伤了彼此情谊!”
如意怒啐一口道:“和这个榆木脑袋哪里说的通,来来来,我看看你用什么手段能够绑得了我。”
严超脸色一阵青红转变,原本他不过是情急之中脱口而出,如意身为丞相爱女,虽与自己有表亲之名,但到底身份悬殊,他再如何实诚,又哪里真敢将她绑了去?况且如意从小便以骑射压他半分,又是相府掌上明珠,自能得到君侯、子龙将军等人倾囊相授,如今技艺更是不知到了何种境界,若真搏斗起来,他也没有半点把握能够将她制服。
这时被如意抓到话柄,只令他尴尬不已。
子庆暗笑不已,严超五大三粗一个将军,竟拿一个小女子毫无办法,看来世间万物自有相克,眼见严超吃瘪,子庆心中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暗爽。
不过子庆也知道,如意绝非虚张声势,自嵩山山谷谷道之中,如意独力大战曹军数千人,亲手毙敌大部,在万马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上千精锐曹军竟不能挡,以风卷残云之势救下了自己与数百辅兵性命。当时风姿便似天神下凡,从此烙印在子庆心头,再难磨灭。
见气氛一时凝固,如意、严超个不退让,各自怒目而视,子庆不得不出言劝解道:“我觉得绮玲所言不无道理,若我们回还并州,自然是最稳妥,但洛阳百姓便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如今朝中无兵可用,君侯又身在荆州与关羽交兵,短时间根本难以顾忌,洛阳匪众若假以时日,难免会发展壮大,到时养匪为患,洛阳必会大乱,一旦中原乱起,不免会有其他州郡心怀不轨之徒群起响应,到时候朝廷版图一分为二,并州荆州千里之遥,难以相互援助,曹操、刘备又旁虎视眈眈,后果将不堪设想。”
严超闻得子庆之言,被惊出一身冷汗,若真如他所说,这洛阳匪患便不是肌肤之痒,而是心腹大患了,若情势果真会发展至此,他便是舍了性命也说不得要在邙山中走一遭。心中犹有疑惑道:“若果真如子庆所言,这洛阳匪祸便不得不除了,只是我与贼寇兵力相差悬殊,贸然进攻,岂非以卵击石,白白送了性命,对时局并无多少帮助。”
子庆笑道:“贼兵号称数万,但依我看来绝无那般规模,否则他们早就聚结攻城了,何必鬼鬼祟祟藏身与山林之中,只会趁着夜色行动?况且匪众多是黄巾余孽,虽有曹操溃兵参与其中,但终究不过是乌合之众,将军所领之兵虽不过数百人,却尽都是相府精锐,皆乃百战余生之人。而且贼寇分散在邙山各处,难以聚拢相互支援,我军所能面对的匪众恐怕并不会如想象中的多,我军以十合一,贼兵却以一分十,以合击分正和兵法要义。况且洛阳还有王桀大人坐镇,其帐下尚有屯田兵万余人,若能够说服王桀大人出兵支援,我们便有十分胜算。”
严超神情一震,子庆之言头头是道,听上去很是诱人,既然洛阳匪患不得不除,他自不会再恪守先前将领,当以眼下情势为重,目光转动,似已有所决,咬牙道:“好,便如子庆所言,明日我便去求见司隶校尉王桀大人,向他求得援军,共克邙山匪患。只是如意身份贵重,决不可轻易涉险,便在馆译之中暂住吧。”
如意原本闻得子庆之言,便已经决定亲上邙山剿匪,后又得严超答应剿匪事宜,更加高兴,正憋了一股劲想要再入战阵,方不负十年所学,却听到严超最后言语,竟然让她在馆译待命,这一气当真是让她气极而笑,无语道:“兄长怎敢如此小视我,莫不是自认骑射强过我了吗?”
严超实在是无力应对这个大小姐,难得恭维道:“此言差矣,君侯神勇无双,天下未有敌手,但屡次攻城陷地却都是大将为先锋,君侯为何只在军中坐镇?只因君侯身份贵重,并不是什么人都值得君侯亲自出手,绮玲技艺胜我许多,但此战我为将军,绮玲为统帅,子庆为军师,这冲锋陷阵的事,还是我来吧。”
如意头一次见这位表兄这么多话,而且还是恭维自己的,一时竟难以适应,浑身恶寒,奇异盯着严超道:“我为统帅?”
严超肃然道:“自然,你乃是君侯子女,身份最高,自然应当是统帅。”
说完向着子庆暗使眼色,子庆当然明白他的用意,顿时心领神会道:“统帅之职非绮玲莫属。”
如意大感惊喜,头一次作为一军统帅,也不知该注意些什么,要怎么做才能让兵将们看不出破绽,做成一副经常当统帅的样子,决不可让贼众看轻了,伤了士气才好。
三人一番计议直到深夜放散,各自回屋休息。
次日,严超往洛阳政务署请见王桀,请求王桀临时调令屯田兵数千人,助以一臂之力,更将匪情隐患向其言明。
王桀素来足智,自然知道匪情不可耽误,只是如今并无战兵可用,屯田兵解甲归田,临时征调之下,有多少战力也可想而知。况且洛阳并无大将坐镇,他虽有智谋,却无人领兵拒敌,是以只能被动防御,以待时机有变。
此时见这少年将军出身相府,只看身形便知勇猛无匹,有他出头,王桀自然是乐得眉开眼笑,爽快答应了严超的请求,调令五千屯田兵,配齐将校,并拨调军械无数,以备大军不时之需。
严超与如意、子庆等人依照约定在洛阳北郊汇合扎营,三人皆都是头一次指挥数千大军,难免意气风发,在校场检阅大军操练。
只见这些屯田兵虽然主事农作,却也没有放下手中长枪长戟,劈刺撩拨皆都有板有眼,显然是长年累月并未放松过训练。
严超跟随吕布多日征战,自然懂得指挥旗令之法,亲自以旗传令,见大军齐整有序,并无生疏慌乱,心下不由大定。
如意虽未曾入过军伍,但她在学院兵科成绩优异,对战阵演练也颇有些心得,只是这真兵真枪可与那沙盘全然不同,旗令到处攻势如潮,其中震撼,却是学院中无法见到的。
大军在北郊整训三日,三日中,如意等人谋划了详细的攻打邙山的策略。
先以五千大军围困邙山各处下山隘口以及来往通道,不使贼众仓皇逃窜,亦可使其无法相互援助,将这邙山数个高峰险地分割成块,然后以重兵精锐突击其中各个险地,以优势兵力聚而歼之,各个击破。
贼众虽号称数万,却只能各自为战,不能互为攻守,败亡便已是注定之事。
而这突入敌营,携精锐突杀的重任自然是非严超莫属了。
三日后,如意临台歃血盟誓,以告苍天。大军众兵将首见女帅,一时各自奇异心思难止,但见她举止洒脱,毫无半点女儿家的羞涩,歃血之时,短剑划破五指,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此风度足让五千大军折服,爆出喝彩之声如雷。
当日,五千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个邙山要道尽皆封死,以重兵驻守其间,不使匪众逃脱一人。剩下的事却是最凶险的,便是要以精兵突入邙山,将围困在山头的匪众各个击破。
如意当了几天统帅,自然是过足了瘾,这时见到严超率领精锐出征在即,一副慷慨悲壮气势,不由得眼热道:“不如兄长来当主帅,我来当将军吧。”
严超脸色一沉道:“胡闹,你好生指挥大军,若我不敌贼众,便会发出响箭,你们可千万要及时来援。”
如意也知道此时临阵换将实在凶险,只好悻悻道:“兄长保重!”
严超只以拳相报,并没做回应,引着数百相府精锐,各持坚盾重甲,向着山林之中早就探明的敌情之处,如猛虎出笼般杀如山林之中。
如意见严超身形消失在山林之中,眼中掩不住的担忧道:“敌暗我明,兄长虽然勇武过人,可终究难防暗箭,此行恐怕是十分凶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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