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见貂蝉胸腹处血迹斑斑,显然方才匪徒在匆忙之间未能将她一击毙命,但终究还是伤及肺腑,说话已经有些勉力,咳着鲜血,一字一句仿佛从唇齿只见蹦出来似的,惨白的俏脸之上写满了无穷恨意。
貂蝉虽与他早就恩断义绝,可毕竟相伴一场,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此刻看着她凄惨的模样,心中难免痛楚,走近她身前道:“不是我的命令,我定会查出凶徒来历,给你一个交代。”
貂蝉凄惨笑道:“不重要的,我今日能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从前我对你不起,今日可算是以命相抵了。”
说着连连咳血不止,竟再不能继续。
吕布心中惆怅,人之将死,往日情仇便也将随风飘散,和声问道:“你可有什么遗愿,但说出来,我必允诺。”
貂蝉连咳数口鲜血,终于平缓了些,眼中精光重现,急喘着道:“你靠近些,我和你说。”
吕布略一犹豫,终无法硬起心肠,依言半蹲在她的身前。
貂蝉眼中柔光涌动,看着眼前依旧如昨日般的英朗面孔,回想当初两人在洛阳时朝夕相处的情景,往事不堪回首,多少恩怨情仇都化作两行清泉,若人生只如初见,若没有天下纷乱身负重任,若他只是一个平常少年,今日的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
怔怔出神之间,不由伸手想要轻抚眼前英朗的面孔,半途之中却被吕布捉住了手,只闻吕布冷冷道:“你有何遗言快说,我没有多少功夫在此耗费。”
貂蝉凄惨笑道:“我死之前,能再与丞相独处片刻,已经心满意足,此生再无牵挂。”
吕布脸色更冷道:“你当真再无话可说?”
貂蝉气力不继,再不说话,只是摇头。
吕布冷冷道:“你难道不准备向我交代一下,你当初怀孕之事?”
貂蝉脸色大变,忽又涨得通红,看着眼前之人故作镇定的神情,竟大笑了起来。夹杂着因笑声而上涌的血气,咳喘着,竟没有休止。
吕布一把将她甩开在地,起身俯视道:“很可笑吗?”
貂蝉咳喘良久才道:“原来你还有这些牵挂,可我无可奉告,我要让你终此一生都要记得我,记得我这个曾为你生儿育女过的女人。”
吕布心头一震,她果然还是生下了那个孩子,这些年来,听闻她游走在贵胄之间,不知她将自己的骨血安置在了何处,是男是女,又在哪里安身立命?
急切之中一手扼住她的下颌,冷冷道:“他如今在哪里,快说!”
貂蝉被他扼住,更加难以喘息,只是定定看着吕布,惨笑着一字一句道:“你永远也别想知道,你只需记着,你每在荆州杀一人,便有可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儿。”
吕布更加急怒,不想她竟然如此冥顽不灵,难道她还想以此要挟自己罢兵荆州不成,她为了荆州,为了关羽,便再也不顾亲子的性命了吗!急追问道:“你快说,否则我定会血洗荆州,将关羽一族斩尽杀绝。”
貂蝉却似乎并不在意,眼中渐渐归于虚无,瞳孔慢慢缩小,只是气若游丝道:“你会吗?”
吕布只觉触手肌肤渐渐松弛,貂蝉因激动而潮红的双颊渐渐失去了血色,触目一片惨白,原本强自支撑的身体,软软依靠在吕布的怀中。可吕布尚在回味貂蝉方才的反问:“你会吗?”
“我会吗?我不会,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儿未知在何处,我又岂能毫无顾忌!”
再要追问时,才发现貂蝉再无半点气息,依靠在自己怀中,仿佛安然睡去,脸上赫然是诡异的笑容,似乎在嘲弄着吕布的无可奈何。
吕布忽然失了镇定,惊慌喊道:“你不能死,你还没告诉我孩子的下落,军医,军医何在?”
军医在得知此处被匪徒袭击,早就在门外待命,这时闻声匆匆而入,为貂蝉请脉。
片刻才摇着头道:“没救了,她已经死了。”
忽觉吕布两行凌厉的目光,全身便似坠入冰窟,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匆忙跪地道:“属下无能,但此女却是已经没有了脉搏,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吕布原本半蹲的身体颓然坐地,,心中却难说悲喜,便似一汪平静的湖水,没有半点涟漪,低声道:“你下去吧。”
军医如蒙大赦,疾步退出屋外,他也是军中老人,常随吕布出征,算是吕布常用的得力军医,但也看不透此女与君侯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从君侯少有的,手足无措的举止之中可以看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怕是不简单。
但他向来谨慎少言,从不搬弄是非,便将心头疑问压在心底,径自回了军营。
吕布常自问对着貂蝉并没有多少真情,不过是贪恋其美色罢了,可如今眼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消逝,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平和,反而像是被割去了一角,空空荡荡无所依存。
看着怀中长眠之人,吕布缓缓将她放平,为她擦去嘴角血迹,嘶哑着声音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我们孩儿的下落,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我不会再向荆州用兵。”
说完起身,深深看了全无气息的貂蝉一眼,大步迈出屋外,向着门外守卫道:“将尸体烧了,骨灰封存取来见我。”
在守卫躬身领命之际,吕布已经阔步而出,消失在了庭院的尽头。
守卫相视咋舌,这女子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君侯,竟然死了都不放过,连一个全尸都不留。
古来丧葬多是土葬,讲究入土为安,火葬之礼只在边陲异族少有流行,对于汉人来说,火葬绝对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
但他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既然君侯有命,他们只管照办就是,只是可惜了这妇人,一身好皮囊,却无端被匪徒所害,实在可惜。
吕布回到府中,心头烦闷阵阵翻涌,令他片刻无法安宁,急招郡守王敏来见。
王敏方才回府,正准备歇息,得到吕布紧急传召,心中亦惴惴不安,这吕布三番五次传召自己,不知所为何事,但他正有心表现,若能为丞相出力,自然是求之不得,便急忙又赶到了吕布府邸。
方一进门,便听吕布道:“你速去查明,这个花娘子此来新野这些年所结交亲近之人,何年何月,不可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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