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闻其声,连忙自旁边营帐走了过来。虽是方才睡醒,脸上却无丝毫困意,以为李景隆是生了何事,急着道:“小公爷,有何事?”
李景隆沉声道:“让宋布政使、白同知、江知州全都来此,等等...还有,率领所有的兵都来此紧急集合,不得有误。”
秦越见李景隆神色郑重,以为是有甚大的紧急军情,丝毫不敢怠慢,当下应了一声便出去传令了。
李景隆起身,在帐篷内徘徊地走了几个来回,心里想着苏念的事情,心里难受得紧。苏念要维护她师父,战场上相见是不可避免的。而以苏念功夫,那些刀剑根本伤不了她,可最要命的就是这炮兵了,也不知道朱元璋会不会下命让布政使司送来神机大炮,可一旦送来,神机大炮的威力是可想而知,那不得炸得人尸骨无存。我曰啊,早知道会日此,那日就不去如梦阁了,也不会碰到这些事。
等等...这明明是原主心上的人,跟自己有何关系,管她作甚?可不去管她,心里又难受,不受控制,难道原主本身遗留下的情愫会影响自己?若是如此,自己便会有着对苏念的羁绊和牵绊。应是如此了,李景隆心里想着他如此做的原因。
营帐外,一阵喧哗之声,显然是秦越已经率先将命令传达在军中,营中的军士急忙赶着起来,见天尚未亮,心生埋怨自是难免。
李景隆昨晚夜宿在军营当中,对此的松懈防卫深为不满,若不是苏念及时提醒,要真有人闯入营中来刺杀他,那也不是啥难事。
一到紧急集合的时候,这三营兵马的素质立即就体现出来了。步营是最后通知到的,却是最早赶过来,他们军容齐整,刀枪明亮,虽然兵士们高矮胖瘦不一,卖相不好,但见了那个个的兵士悍不畏死的干练模样,任谁也不能看轻他们。
倒是离得最近这骑营拖拖拉拉,步营的统领百户赵方胜已经率队操练了一遍,这骑营的人马才整合完毕。见李景隆面沉如悬,赵百户直觉得大感不妙,但见李景隆一言不发,他也不敢贸然替骑营的统领说好话。
李景隆早在秦越的帮助下,换上了一身战甲,脚蹬战靴,配上一张有棱有角的脸庞,倒也尽显威风凛凛,气势十足,没有了一丝的纨绔气息。李景隆身上的战甲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质地十分轻柔。若放在平日里,他定会好好研究一番,可今日心里难受得很,脸黑得像炭似的,哪还有这份心思。
宋北三人见李景隆面色难堪,再加上,又是如此地紧急集合,心里暗自忐忑,莫不是李景隆收到京师送来的情报,得知苗疆的动乱并非那么简单。
毕竟,这是宋北这么多天一直疑惑的。若是一般的苗疆寨也不会如此棘手,而且之前的蒋科带了上百余人去苗疆谈判,最后却死在那里,实在是可疑。
“既然都到齐了,便同我进帐中细说吧。”李景隆道。
宋北急道:“小公爷,你叫我们来,可是有要事相商?”
“确实有要事告知。”
宋北听李景隆如此说,更是激动:“何事?!”
关于苏念的事,李景隆早就想好了对策,道:“我有一个从小养在身边的护卫,我来之前派她潜伏在苗疆寨,一想到过几日就开战了,怕你们伤了她,我想同你们说一下,避免伤害,过些时辰我便会送去她的画像,你们记得些,然后再同将士们说。”
秦越将眉头皱得颇深,道:“你有护卫我怎么不知?”
李景隆道:“你自当不知,她是从得知被陛下派到曲靖府就连夜派了去的。”李景隆说着就转开话题,道:“而且,我就想问,你们怎么搞得这军营中的站岗防卫,昨晚有人潜入军营你们都没得察觉,莫不是那人是我的护卫,恐怕我早已命丧黄泉!”
宋北、白绍听了甚是瑟瑟发抖,这李景隆从辈分来说,妥妥的皇亲国戚,他要是在曲靖府出了意外,陛下哪能放过他们,更何况这还是在他们自己的阵营当中,他怎能交代得了。
李景隆见他们沉默着低着头,趁热打铁,道:“既然你们也知道了,回头按着我说得做便行了,若你们有何疑问,大可来我帐里同我说!”
李景隆觉得此事已安妥了,这是他对苏念这个毫不了解的女人,做的最大的恩赐和保护,希望她能听自己的话,不要回苗疆寨了。况且,自己昨夜同苏念说了众多的军中秘密,更是希望苏念能看在原主的面子,莫同他人说了出去。
说罢,李景隆当即就凭借着夜里的记忆,画出了苏念的画像交付于宋北,让他去同外面站着的将士说去,后一众人也相继离去。
随后,过了许久,秦越又进了李景隆的营帐中,李景隆迎接他道:“秦副将,你来何事?”
秦越道:“将士们早操已练完,等其食完早饭,你便能去操练了。”
对于练兵之事,李景隆是一概不知,心中暗生胆怯,想着该如何躲避,找借口道:“秦副将,你也知道,我是头一回带兵,对此确实没啥经验,要不你练兵,我在后面学着?”
“究竟你是将军,还是我是将军,这练兵之事你得自己做,若是有何不懂,便来问我!”秦越气冲冲地说道。
...
李景隆登上高台,举目四望,只见眼前的三营士兵,以赵方胜的步营军容最为雄壮,混营次之,骑营的却是一塌糊涂。骑营乃是京师的羽林军,兵员皆是精挑细选的,相对于曲靖府的残兵,他们的身体素质比其更强上数倍。可眼前的那邋遢疲软的模样,让李景隆不敢相信这竟是一支羽林军,使他恼火。
李景隆冷冷一笑,往那前台走了两步,大声道:“可能有人还不认识我,我叫李景隆,乃是京师锦衣卫千户,此次封了大将军,敕令平定苗疆动乱。有人可能觉得我说的是废话,因为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我从京师带来的,因为我这是说给曲靖府的兵听的,现在你们应该已经都记住了我的名字。”
“也许有的将士们会奇怪,我李景隆年纪轻轻,有何能耐担任这大将军之职,从京师来的将士,更是对我了解,不出意外的话,我在京师第一纨绔的名声还是很大的。其实,本将军自己也很是不解,为此,我常向陛下求证。陛下说,李景隆一无所长,但有三点却是做得极好滴,分别是义气、狠毒、桃花强。”
李景隆神目一扫,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我仔细想了想,陛下果然不愧为千古一帝,这三点概括得准确之极。我以往常在京师瞎混,在那里也有几分名气,有兴趣的曲靖府将士,可以去向从京师来的将士打听打听,问我李景隆是个怎样的人,问我是怎么对待自己下级的。你们若是了解了这一点,你就会知道,陛下为何要把对我的评价将义气二字摆在第一位了。”
宋北、秦越等人听了李景隆这半黑半白的演讲,忍不住面面相觑。尤其是宋北,脸都黑成煤炭了,早知道就不让李景隆练兵了,他李景隆说话,咋就像是一个混混。只有秦越与李景隆接触多了,早已见怪不怪了。
“咱当了兵,便是国家的利刃、盾牌,因此,兵不分南北,兵不分老幼,皆为兄弟,皆为手足。到了战场上,保护弟兄,便是保护自己。谁他
的要是敢背后捅刀子,千刀万剐那是轻的,我李景隆整人的手段多的是,说李景隆狠毒,可能有人不信,我只说一句话,谁有种谁就来试试。”李景隆呲牙咧嘴,杀气腾腾地说道。
说着,李景隆拿起原本准备好的假钢刀,啪的一声折为两段,又抓起断的一截握在手里缓缓捏碎,看得众人无不心惊。这一说一打,当真具有无比的震撼,原来还闹闹哄哄的骑营军将士顿时鸦雀无声。
“在我手下混,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有很简单的两点。一是你得练好你当兵的本领。我不要求你们能否力大碎石,那都是扯淡,我只要你们练好最基本的本领。哪些是你最基本的本领?这个说来简单。拿刀的要劈狠,拿枪的要刺稳。这不是为我练的,这是你在战场上保命的本领。”李景隆大喝道。
李景隆取过一截半尺来长的木头立在地上,一声轻喝,刀光闪闪,那木头便竖着从中间劈开来。众兵士看得呆了一呆,这功夫要是练出来了,上了战场是真的管用。
李景隆见一招震住了众人,心里也大是满意,他虽然胸无练兵之道,但在这个时代这个条件之下,他也知道,要搞什么先进的练兵思想,就是造火药制手枪、高科技练兵、科技强国,这些玩意儿说着好听,实则纯属他m的扯淡。冷兵器就是冷兵器,练好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这是战场生存的硬道理,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第二点也简单,要做到听大将军口令,令行禁止。在我手下当兵,我叫你冲就要冲,叫你杀就要杀,叫你跑就要跑,叫你逃就要逃。”李景隆声音洪亮,大声说道。
“我不会拿将士们的姓命开玩笑,上了战场,要是打拼不过,我叫你们跑,你们就得拼命跑,要是你跑慢了点,我就...他
的,用不着本将军动手,你早被人咔嚓了。”
台下的三营将士一齐爆笑,这位大将军真他
的粗鲁,不过我们喜欢。
李景隆听着台下的笑声,丝毫没有坏脸色,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我若命令你们逃,你们就不要有任何的犹豫,若出了事,所有责任由本将军一人承担。行走江湖,道字放两旁,义字在中间。当兵的姓命和那些当官的是一样的珍贵,一样的值钱,我绝不会让我手下的兵作无谓牺牲。”
这三营的子弟都是贫苦出身,听了李景隆这段话,顿时热血沸腾大声欢呼起来,深感这位将军与众不同,爱兵如子。
宋北等人互相望了一眼,光是这番阵前宣言,就能让人为他卖命,这李景隆可真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