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心里很是感慨,这古人智慧当真是非同小可。看罗隐,不过就是博览群书的书生,平生经历,也不过是将军幕府和一县主薄而已,可就这,人家把天下大势可是看得准准的。可不是吗,五代十国,五个朝代,也不过五十年而已,你方唱罢,我登场,被人灭国者是有,倒在自家人手里的,那可是更多。别的不说,就以这两个地盘最大的来说,先是这淮南江东,这杨行密承继的,是高骈地盘,徐温则是吃的老杨家烙好的大饼。而徐温做好的饭,则同样被义子给全锅端了。这被史书标为正统的五代,朱全忠被自家儿子给捅死了,李存勖的位置被自家干哥哥给夺了。后唐明宗李嗣源还好,号称小中兴,可到他儿子们手里,这皇帝大印则被自家姐夫给抄走了。后来则更干脆,不管是刘知远还是郭威、赵匡胤,那都是给老子卖命,夺儿子江山。
别管这罗隐的观点是否正确,重礼法教化的方法是否行得通,但就这一判断,那说明此人实在是不简单。还真是胸有天下的奇才。
李煜有了这个认识,更是郑重,道:“夫子所言,甚是!甚是!然如目前诸侯藩镇,已在上位者,重礼法,倡教化,可安天下否?”
罗隐摇摇头,回道:“非不愿也,实不能尔”
“礼法教化,非长久不能见其功,已然上位者,数十年拼杀,才争得这笔富贵,那个不想传于子孙万年。但已成基业,手下诸将权臣,也羽翼已成,雄心已在,所畏者不过老主一人尔,礼法教化,对此等人又有何用?如未成基业,四周群敌环伺,正当尚勇鼓力之时,只要手下能斩将立功,开疆拓土,无不是推衣衣之,推食食之,赏以金银,封以官爵,又何能顾得及礼法教化?况自身做贼,能导其下为贤乎?故现下诸侯,下着报在自身,其上者,不过可一世二世,一旦主少国乱,富贵不必提,能全性命者已是万幸”
“于主公则不然!主公即为当今天子皇侄,振身而起,为朝廷解忧,当然事尔!朝廷有变,则主公乃凤子龙孙,承高祖之余荫,奋太宗之遗烈,廓清环宇,造福大唐百姓,乃当仁不让之事。况观我山庄,诸家主精明强干,周宝等人沉勇智略,此周辉小儿辈聪明伶俐,虽都有热烈之心,然心地纯朴良善。在崇武尚勇之时,亦能明礼法,定上下,教化百姓军民,基业有成之日,既是教化显功之时。不但主公毕生无内乱之忧,即主公子孙,亦可拱手而治天下!”
这罗隐看的还真是透彻!目前山庄的人,都不过一山民匹夫,虽是盼着建功立业,但野心毕竟有限,只要名分一定,以李煜这不过20来岁的年龄,几十年的教化感染,数十载的恩威并施,这些人还怕不都是李家忠心耿耿的名臣重将?名义礼法,作用还真的巨大呀!当然,这礼法教化是一方面,将来这制度上的防范那也是绝不能少。
李煜当即鼓掌大笑,道:“老夫子所言,大善!大善!这名分礼法之事,当非老夫子莫属。望老夫子切莫辞其劳”
罗隐当即大喜,道:“主公有命,罗隐自当效力!”
李煜又道:“只是如今百事待兴,凡事易简不易繁,易亲不易远,其中取舍,老夫子还需留意。”
罗隐笑道:“主公不劳多虑,罗隐自有把握。”看李煜再无其他要嘱咐的,罗隐兴冲冲的,告辞而去。
李煜看看周辉,笑道:“老夫子所言,你可明白?”
周辉恭恭敬敬,回道:“弟子愚钝,虽然夫子讲的清楚,然其中道理太深,弟子不过也仅明白一二。”
李煜拍拍周辉的肩膀,呵呵笑道:“小小年纪,能明白一二,已是不凡。你以后在我身边,多听多看多思,自会长进,切莫懈怠,让我失望。”
周辉虽然年幼,但人很聪慧,况且李煜不但是他的先生,更是堂姐夫,这姐夫自家孤身一人,欲成大事,当然希望能借重自家的子弟兵。虽道:“辉只恨幼小,不能替先生分忧。然辉虽年幼,也知轻重,先生放心就是,辉自当努力!”
李煜很是欣慰,道:“如此,甚好。天已经很晚,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周辉答应一声,告辞而去。李煜也自去安歇。
上司动动嘴,下属跑断腿。不过,能得到上司的肯定,很多人还是心甘情愿跑断腿的。罗隐领了李煜的吩咐,心里像三伏天喝冰水那样痛快。主公的吩咐,除了对自己的重视,那还是对自己的重视,有这个做基础,只要自己能跟上主公的发展,那自己将来的前途,就算赶不上太宗的房玄龄、杜如晦,那也相去不远。
这名分礼法,无非是先定名分,礼法自然是随之而来,现在李煜的身份,不过是外来孤子,又是大族周家之婿,虽然对山庄大有贡献,受人敬重,但要是做大事,这点资源可是差的太远。幸亏,李煜是真龙孙,要不这假借身份,虽然也可大张旗鼓的宣扬,鼓舞士气,但毕竟心里没底不是。
这当今皇侄的身份,对天子而言,够亲,但贵还不够分量,毕竟郡王还是嗣的。而今异性诸侯,还纷纷封为一字王,又岂能委屈了这真正的凤子龙孙?这汉中,乃大汉朝始兴之地,称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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