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煜自己也是没有笔和纸,但毕竟教的东西还是刚刚开始,只要上课前,想上一会,应付孩子们还是没有问题的。
忙碌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二十几天过去,李煜就遇到了一个快乐的烦恼。来的这些孩子,大部分都是7岁到9岁,不过还有六七个,要大了几岁。这几个孩子,不仅岁数大,上课认真还聪明,尤其是周灿的弟弟周辉,今年12,是这帮孩子的头,人随了哥哥,很是机灵,学比别的孩子要快的多,也就是用别人一般的时间就学会了,常常催着李煜讲新的。李煜没有办法,只好让周宝周灿他们,又给做了一个书写板,准备开年之后,按照现代一些偏远小学的做法,搞复式教学,一个课堂,两个班,两个进度,并充满恶趣味按大小命名:奥数班,重点班。
李煜知道数学的重要性,为了以后学习算式的方便,在孩子们开始的时候,直接就把阿拉伯数字给用上了。这点时间,所有的学生,都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写自己的年岁,还会了80以内的加减法。这些,也都成了孩子们回家炫耀的大事,看着孩子高兴的家长们,都跟着高兴,也从心里敬重李煜。那些孩子,都称李煜先生,而孩子的家长,每一个人称李煜的名字,见面也都是尊称一声:“夫子”。也就是周宝他们几个,还是哥哥弟弟的称呼。
元旦是一年之首,即使是在这山庄,即使在这乱世,有些筹备也是马虎不得的,李煜自己没事,也不懂如何操作过年,到腊月二十八,给孩子们算是放假了,待到了三十,家家晚上祭祖,他和周宝倒不好打扰别人,两个人吃肉喝酒。那周宝原本一人惯了,倒也无所谓,吃过喝过,自去睡了,李煜想起原世家中的的老小,两世相隔,不知如何。心里难过,躲到外面,痛哭一场。稍舒郁闷,才回屋倒头睡去。
到了次日正旦,两人刚刚起来,村民带着孩子,纷纷来向李煜拜年,并带来了家中做好的吃食,看着那些天真可爱的孩子,和村民和善的目光,李煜心里也是自豪,毕竟,自己不再混吃混喝,百无一用。
这个节,是一直要到正月十五的,虽然没什么太多的花样,但传下来的习俗还是要遵守的。孩子们玩的痛快,这帮青年人,则都是聚在周宝家里,年轻人闲不住,彼此较量武艺身手。说是武艺,倒也没见什么套路,招式,都是按自己的想法使劲用力,不过也就是经常上山行猎,身手轻快而已。倒是这弓箭,本来就是猎户的看家本领,每个都是练过,尤其是周宝,张弓快射,200步以内,百发百中。其余的人,都不过在百步左右,准头还不如他。李煜自己上去,试了几箭,那箭也飞了出去,摇摇晃晃,不过30来步,就飘落在地。众人哄堂大笑,李煜倒也无所谓,反正没练过,以后有时间练练,赶上周宝估计难点,自觉追上其他人,还是有点希望。
日日晚间无事,一帮人足足有十七八个,就聚在李煜的教室里,点了松明,闲坐了聊天。在这个场合,可是显出李煜当销售经理练出来的忽悠劲,况且又是来自后世,天文地理的可是比这山庄的人见得多了,无论讲起啥来,都是一套一套的,说道外面长安成都的繁华,关东、西域的广阔,就连最沉稳的周宝都是满眼放光,无不跃跃欲试,要出去见识见识。
李煜倒是不慌不忙,用树枝在地上,画了图形,将这汉中四周的山河分布,藩镇势力,一一剖析明白。这些青年,平日不过是打猎务农,就是出山,也不过到了镇子售买而已,连县令觉得遥不可及,更何况这些天下枭雄,大军名将。听了这些梦里都未必有的事情,如同天书一般,不到几日,对李煜是服的死心塌地,惊为天人。有回家给家人说起,一个村子才多大,这一个节没过完,早传的人人皆知:李煜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下大事,尽在掌握,那几位做主建学堂的家主,也都心里高兴,原不过就是想让孩子认字而已,没想到这李煜如此天上神仙一般的人物,那这村里孩子,将来能学到一成两成,都是了不得的才子呀。庆幸自己做出的选择实在英明。周叔更是庆幸自己没有坚持,要不还不后悔死?
到了正月十六,孩子们都来重新上课,这些小孩,早都得了家长的千叮咛,万嘱咐。见到李煜,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崇拜,让李煜都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转眼到了二月,这一日,李煜正在上课,周蓉儿却急匆匆的着了来,说是周叔让他过去,说是有大事商量。李煜听说有大事,也不敢耽误,安排了周辉带着重点班进行复习,自己和周蓉儿急匆匆的往周家而去。
路上,周蓉儿告诉李煜,说是山外又来了10来户村民,要在这里安置,村里的几个家主,正在他家商量,让李煜给参谋个意见。
还没到周家,就见村口,老老少少,总有六七十口人,或站或坐,身边是行李背篓,有的还拉着耕牛农具,在那里歇息,看人过来,只是望望而已。
到了周家,这院里除了周家兄弟三个和王家、李家、陈家的三个主事的家主之外,还有两个精壮的汉子,约莫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看李煜过来,虽然是憨憨的笑着点头招呼,却掩不住满脸的疲惫。
周叔他们几个,见李煜到了,忙让到上首木墩上,李煜客气几句,推辞不得只好坐了,周叔道:“夫子,你也看到了,他们刚从山外过来,想在咱这安置,我们几个请夫子出出主意。”
李煜道:“咱这山庄,都十几年了,也才不过来了这五十来户人家,怎么今天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那两个精壮汉子,见李煜本就长的白皙,和山民大不相同,又见这小的年纪,却是被几个长者让到上首,口称夫子。心里揣度这夫子必不寻常,见李煜问,两人忙站起来拱手,其中一人道:“夫子,外面从腊月,这仗打的厉害,要不是实在没法,这穷家难舍,也不能拖家带口的进着山里来。”
另一人道:“是呀,这仗都打了两个多月了,天天这个兵来,那个兵去,也不知道为啥,总也打不清爽,这兵来一次,遭一次殃,不是要粮,就是要人,是男的也抓,是女的也抢,实在没法,只好舍了家逃难,我们原是三泉人,这都往北走了这老远,路上又遇到十几个乱兵,要杀要抢,我们兄弟领着大家拼死相抗,老老少少,死了三十多口子,才砍了那帮狗杂种。不敢再顺路走,这才进山,可怜我的两个兄弟,都二十不到,就。。。。”
话未说完,放声大哭,另一人也是泪流满面,强忍着没出声而已。
周叔叹息一声:“都是苦命人呀”
李煜也是默然不语,乱世百姓,命贱如狗呀。周二叔低声对李煜道:“都是穷苦人,既然来了,总不能再赶走。再说这山谷,虽然咱是先来,但也没有独占的道理,只是这以后来人多了,以后有个不和争斗,却又不好了,夫子还要想个章程才是。”
李煜点点头,如今的山庄人家,日子平静,如能维持现状那是上上之选。如今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虽然谷中地土也足够耕用,但心里有些疑虑也是正常,又怕将来万一客大欺主。只是这都是庄户人家出身,心地良善,看了别人可怜,要是说不让留下来,那是绝对没法出口的。
其余几个家主,见那汉子苦的伤心,都上前劝慰,好久才住了。李煜思索良久,想起年前周灿年前从山外带来的那半片的布告,上面有天复元年腊月的字样,好像这天复年间,正是王建和李茂贞争夺山南西道各州,李茂贞和朱全忠,争夺关中各州和朝廷控制权,打得热火朝天。想这兴元府,地处要冲,你争我夺是一定的。
外面百姓,大兵往来,没有活路,进山逃难的肯定会越来越多。到那时纷纷而来,未必每个都像这兄弟俩一族有规有矩,知道个先来后到。万一有个那种强横无理的,那可就悔之晚矣。况且,有的难民身无长物,不要说种子、农具,就是口粮行李也没有,要是不管不顾,穷极生变,必有祸端。为今之计,必须周全处置,早做准备。
李煜和周叔打个商量,让二叔领着,先把外面的老小,领到各家,起码有个安歇之处。如何安置,等会再议。
那两个汉子,见李煜如此安排,估摸着没有再赶走的意思,心里放了一大半,出去协同分派各家。
这李煜对周叔和王、李、陈几位家主道:“周叔,几位大叔,咱这谷中,十几年来,也就是这几十户人家,乡亲们你谦我让的,一向安静和睦。眼下外面大乱,想必今日以后,必然还会有这外面的村民进来投靠避难。要是不早做准备,恐怕咱这谷中的平静日子就到头了。”
王家家主点点头:“夫子说的,正是这个理,若是就来这十几户,咱们稍微紧一紧也就过去了,就怕一下子来的多了,又是吃,又是住的,还有这田地,要是没个章程规矩,一个不好,乱了起来,咱这十几年的安静日子,也就大风吹了。我们请你来,就是觉得夫子学问大,给我们拿个主意。”
周叔道:“是呀是呀,咱这庄户人家,心都是好的,也不能见人落难不搭把手的,只是咱这也是有家有业的地方,也不能为了别人,把咱们这好好的庄子毁了。我们都是这下地作田的,那有什么长远的主意,要不就请你来商量商量。”
李煜笑了笑,道:“各位大叔看得起小子,小子也不敢藏拙,这外面的乱战,要小子看来,没个年把,也是平静不了,咱这庄子,越来越大也是想的到的,要想报的太平,恐怕还要按长久打算才是,小子这个盘算,确实大了,要是几位叔叔愿意,小子就念叨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