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对岸,赵家村的人都心怀揣揣,他们当然看到来了一大队的官兵,而当官的又把陈阿大叫了过去,那肯定是问怎么回事儿啊!
关于两个村之间,牛的事情,赵家村不占理,但村子里的百姓,又是一个族里的人,遇到事情,可不是讲理不讲理了,这年头讲的是帮亲不帮理,他们明知道赵钱多家里面,办事儿不怎么地道,可赵钱多有了麻烦,又是赵地多的亲弟弟,赵地多这个里正一招呼,他们能不来帮忙么,虽然心里不怎么情愿,可事到临头,不来帮忙,以后可别在这个村子里住了,非让人指着脊梁骨骂不可。
可现在有了官府的人出头,又是先问的陈阿大,那事情肯定是要偏向陈家村了,不少赵家村的人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凑到了赵地多的跟前,道:“叔,要不然这事儿先放放,咱们先回家吃饭吧,都这时辰了,家里人也该把饭做好了,咱们现在回去,还能吃上热乎的。”
又有一个年轻人过来,年轻人嘛,都是性子比较急的,心里一不愿意,就会马上反应出来,这年轻人也道:“叔,要是官府不出面,那咱们帮着钱多叔闹闹还成,要是官府出了面,那就得由官府判了,跟咱们没啥关系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别把事儿闹大了,到时候你也得落个不是!”
赵地多和陈阿大年纪相仿,不过他却是个精瘦的汉子,手里同样拿着把锄头,不过他们赵家村的人起名,却是按着多来取的,象他叫赵地多,弟弟叫赵钱多,还有的村民子多、孙多、米多,等等。反正好东西越多越好。
赵地多心里头也是烦躁,如果赵钱多不是他亲弟弟,他才犯不着管这事儿呢,明摆着就是弟弟贪图人家的牛。这事儿无论怎么论,都是不地道的,可亲弟弟求上门来,让他出头,他就和陈阿大一样,就算心里不想出头,可也不能不出头啊,要不然还怎么当这个族长,怎么当这个里正,面子丢光了。别人也就不把他当回事儿了。
赵地多心中犹豫,心想:“要不然,这就撤了,回家吃饭去?”
一旁,他亲弟弟赵钱多过来了。对他哥哥道:“哥,咱们不能就这么回去啊,就算官府出面又能怎么样,不能不讲理吧,那牛咱们可是还回去了,再说当初说好的,一头牛两家用。由咱们养着,咱们养得瘦了,可牛还是那头牛啊,大不了我不要那头牛了,给老陈家便是。”
赵地多扭头看了他弟弟一眼,真想骂娘。可他俩是一个娘生的,骂弟弟的娘,不就等于骂他自己的么。
赵地多道:“那本来就是人家陈二十二家的牛,你娶个婆娘,嫌弃人家是寡妇。人家才带着牛嫁过来的,陈二十二人都没了,他家又有老又有小的,用用牛有什么关系,乡里乡亲的,能帮衬着就帮衬着,你干嘛要换头牛给人家,把快要死了的牛还回去,人家不找你拼命,还能饶了你?反而连累上一村的人!”
赵钱多立即叫冤:“真的还是那头牛,我哪有留下好的,给他们快要死的,再说要死的牛就不是牛啦,当初说的是一头牛两家用,可没说肥瘦,是他们挑剔,找麻烦好不好。”
赵地多气道:“官府要是出头,我估计马上就得叫我过去问话了,这事儿你说该怎么办,反正做事不地道的是你,可莫要连累到我头上!”他已然不想管这事儿了,就算是对亲弟弟,他的态度也开始不好起来。
赵钱多比他哥哥还要瘦,也更加精明,但却是假精明,说白了就是又想占便宜,又想说自己占的便宜对,错的都是别人,他就是这么个人。
赵钱多早就想好了,要是事情闹得太大,便宜他不能占得太多,但也不能吃亏,他道:“那头瘦牛还给陈家便是,以后也不用一头牛两家用了,那瘦牛我不要了,但以后他们也不能再找我的麻烦,说起来他们还占便宜了,我娶了个寡妇,啥陪送都没有,我可亏大了。”
赵地多呸了声,好牛你自己留下了,不知在哪儿买了头快死的老牛,杀了吃肉都不值,不但老而且瘦,想用这个就堵上陈家村的嘴,你肯,我肯,他们还不肯呢!
就在这时,陈阿大跑了过来,在岸边叫了起来。赵地多听了,忍不住一哆嗦,果然是叫自己过去。
别看陈阿大在杨泽面前胆子极小,可对上了赵地多,他胆子就大了,很有气势地叫完之后,双手叉腰,等着赵地多过来。
赵地多只感头皮发麻,上次去县里面见官,虽然县令没有受理他们的官司,可在大堂上走了一趟,他就差点吓得尿了裤子,这辈子他是再也不想过堂了,官府里的人也是越少见越好,可这次又要见官,他岂有不害怕之理,反正他说不出害怕什么,就是单纯的害怕,也不知道怕个啥劲儿。
回过头,赵地多对赵钱多道:“你和我一起过去吧。”又对周围的赵家村人道:“大家也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对了,你去赵钱多家去一趟,把他婆娘找来,马上去陈家村,她惹出来的麻烦,她别想躲过去,还有那头牛也牵来。”
他指的人正是最先想回家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答应一声,又道:“我这就回村去找她,陈阿大说的没错,她就是个瘟灾的婆娘。”
眼看着那妇人给村子里惹上了官司,没人不讨厌她,除了赵钱多自己以外。
赵钱多也害怕起来,道:“哥,咱们真要过去啊,还要叫我婆娘也去?”
“有本事你就别过去!”赵地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卷起裤角,当先趟过小河,去了对岸。
赵钱多犹豫了一下,当然犹豫也是白犹豫,他可没本事敢不过去,为了给自己提气,他大声道:“过去就过去,咱占着理呢,不怕官府……”话没说完呢,他往周围一看,同村的人竟然都跑光了,河边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赵钱多咽下口唾沫,心想:“要糟,看样子村里的人都不帮着我,不帮我也就算了,可不要把我给卖了,把我留下好牛,还给人家瘦牛的事说出去,官老爷要是知道了这事,非得把我的屁股打开花不可。”
卷起裤角,他也趟过了小河,到了对岸,和他哥赵地多站到了一起,想了想有点害怕,退后一步,站到了他哥的背后。
陈阿大看了他俩一眼,道:“你们现在就和我去村里,见大老爷,大老爷说了,牛的事他要管,而且要好好地管上一管,不能让好人受委屈,我们陈家村的人就是好人!”
赵地多干笑两声,道:“我说陈老大,依我看牛的事儿,咱们再商量商量,就不要见官了,就象上次似的,见官也没用啊,官老爷不管这种事儿的!”
“这回有官老爷管了,现在就走吧,啰嗦什么!”陈阿大道。本来他和赵地多的关系还不错,可因为这事闹翻了,同为里正,又都是族长,只能为了本村本族的人争取利益,就算影响了私交,也是没办法的事。
陈家村的人在前面走,赵家两个兄弟在后面跟着,过不过多时,便一起到了陈家村。
杨泽早就到了,陈家村不算小,有着一百多户人家,而且看起来比较殷实,房子不少,四百镇西兵住进去,虽然有点儿挤,但好歹比住帐篷要强,而且士兵们还可以烧水泡泡脚,出门在外,这就很不错了。
杨泽便住在陈阿大的家里,陈阿大的妻子很懂事,把三间正房都空了出来,给杨泽和菜菜住,鸠摩多罗也分到了一间。
刚刚坐下,热水还没烧开呢,陈阿大便带着赵家兄弟回来了,赵家兄弟一进门,就给杨泽跪下来了,叫着大老爷,他们不知杨泽是什么官,只能叫大老爷。
杨泽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两兄弟,道:“你叫地多,你叫钱多,看来你们赵家很富有啊,连名字都取得这么响亮。”
赵家兄弟大惊,当官说他们家里富有,这可不是好事儿,这是要破财的先兆啊!
赵地多忙道:“回大老爷的话,草民的爹娘当初给草民取名字时,就因为家里没地没钱,所以才起的地多钱多这个名字,是希望草民兄弟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可我兄弟两个人,到现在也没过上好日子呢,家里穷得很……”
杨泽一摆手,问道:“那头瘦牛呢,你们牵来没有,让本官看看,到底怎么个瘦法,又老成什么样子了!”
赵地多忙道:“草民已经让人去牵牛了,还有赵钱多家的婆娘,也一并赶过来,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杨泽没再说什么,挥手让他俩下去,又让陈阿大准备饭菜,告诉陈阿大有什么好吃的都端上来,等他临走时,一并算钱给他,不会让他吃亏的。陈阿大自然遵命,带着妻子去忙乎了。
过了半晌,门外传来牛叫声,还有妇人的说话声,陈阿大跑进了屋子,道:“大老爷,赵钱多家的婆娘来了,还能那头牛也被牵来了。”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斥责声,还有小孩子的叫声,更有妇人的哭声。
陈阿大往外望了眼,又道:“陈二十二家的爹娘也来了,把孩子也带来了,大老爷要不要见他们啊?”
杨泽点了点头,道:“都带到院子里去吧,这屋子太小,还是院子里面宽敞。”起身出了屋子,站到了院里。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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