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元璐见刚刚过午,于是一个人后院里的小门走了出去來到一个稍微大一点小院,小院沒有其它东西也打扫得非常干净,四面都是围墙通了四个门,三个通倪元璐自己家的后院和他大岳母和二岳父的屋子,另外一个门通外面的街道,本來这个小院连那两套房子是别人的,倪元璐买來后安置两边长辈,这小院就成了三家的公共用地了,倪元璐的两个老婆可以从后院來这里见父母,两个小长辈也可以从这里外出或者看女儿,
倪元璐见通往大街的门虚掩着,不知道自己这个二岳父是不是在家,于是走上前去敲门,一边敲一边喊道:“张先生在家吗,”
说起张先生这个称呼还有点來历,最早倪元璐的二老婆张氏带着家破人亡的教书先生老爹嫁到倪家时,张先生对倪元璐很客气地称大人,倪元璐在人前也很客气地称干爹,后來两人在一次喝酒喝高兴时论年纪,倪元璐才发现自己这个干爹比自己还小那么两个月,趁着酒意就说我们两个以后沒人时就别大人干爹地称呼了,那样总让人觉得怪怪的亲近不起來,干脆一个叫老倪一个叫老张,当然都是读书人互称先生也行,张先生当时也表示有同感,
后來在沒人时两人就互称倪先生张先生,以往倪先生來找张先生喝酒聊天都是一呼即应,今天叫了好几声才听到里面有人答应,而且是过了好一阵才出來开门,倪元璐就想自己这个张先生干爹是不是跟女人吵了架不好意思见自己,这张先生以往沒事就在外面教私塾,住在雇主家经常是好几月都不回來,去年年底倪元璐的大老婆王氏说起自己的儿子四岁多快五岁了,应该找个人教他识字读书,倪元璐跟两个老婆一合计就决定让自己这个张先生干爹替自己教儿子,
张先生今年跟倪元璐一样还不到四十,略一收拾洗刷一番也能冒充一下俊后生,只因为都是外公辈了不好意思过于装嫩,下巴上留了一撮小胡子看起來老成些,见倪元璐來敲门张先生有些慌张,开门后见只有倪元璐一个人來又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连忙请倪元璐里面坐,张先生住的这屋子和王氏的妈一样都是一横三间串通的格局,一间卧室一间书房或者迎客间外加一间厨房,张先生的这间书房在正中的屋子,倪元璐每次來都是直接进中间的门,见地面还有桌椅书架都很干净,倪元璐连连点头表示满意,
等张先生端上茶來倪元璐接过后说道:“屋子里和外面的院子里还干净,说明负责打扫的那两个还算勤快,就是不知道他们对你的态度如何,假如他们言语中稍有无礼你尽管说我换人就是,”
张先生张了张嘴沒有说话,见他欲言又忍的样子倪元璐问道:“难道他们真是态度不好吗,”
倪元璐问的人是他家里的一男一女两个下人,平时分派的活不多就让他们关一下门,主要让他们负责打扫一下张先生他们两个人的屋子和外面的院子,这两人是夫妻外面有地方住,每天早上來晚上走报酬也不低应该很满意,现在看样子两人好像做得不够好倪元璐就有些生气,
张先生想了想说道:“你可能不知道,负责打扫院子和屋子的那两个年底就走了,让我给你们说一下今年不再來,据说他们本是外地人准备回老家去,”
倪元璐问:“还有这等事我怎么不知道,这么说來外面的院子还有里面的屋子都是你亲自打扫的,”
张先生迟疑了一下说:“院子是我打扫的,屋子是其他人做的不是我,”
倪元璐四下看了看笑道:“我听说有个什么传说,说有个单身的人买了一幅年画上面是一个仙女,后來画上的仙女趁他不注意就下來给他煮饭洗衣打扫屋子,你这里好像沒有挂什么仙女的画啊,”
张先生咳了一声说:“你今天來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倪元璐点头说:“是啊,我确实知道了一些你和我岳母之间的事,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你看你能不能主动一点,有了误会男人嘛主动点也不丢面子,”
张先生一听脸就红了,想了想说道:“我们之间也沒有什么误会,大家都有那个意思就不存在主动不主动的,我们都年纪不大也不存在丢面子,唯一担心的是对你有影响,”
倪元璐听了这话就有些沒想明白了,什么叫都有那意思呢,难道你们闲得无聊都想吵一仗解闷吗,再说你也是过年才回來前一阵都是住在以前的老东家家里,怎么一回來就想着找人吵架呢,
倪元璐说:“就算你们都年轻火气大也要克制一下嘛,无论谁对谁错你跟她一个女人较什么劲,你们再怎么说也是长辈,你们吵架我两个老婆心里就有疙瘩,何不想办法勾通一下呢,”
张先生这一下子有些不明白了,他仔细看了看倪元璐然后问道:“你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倪元璐心道往日无冤今日无仇的能有什么事,难道你们还会互相动刀子不成,要不就是自己把那个小红的意思搞误会了,他想了想轻声问道:“难道你们不是吵架了吗,”
张先生一愣然后哈哈笑道:“我这间屋子就是她來打扫的我们怎么会吵架呢,我今天跟你明说吧,我要娶她做我的妻子,我前几天已经跟我女儿说了,她沒有告诉你,”
这回轮到倪元璐震惊了,原來以为两个小长辈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吵架,心道自己还想一个教另外一个的外孙,吵架了说不准会恨人迁怒的,现在看來原來是自己误会了,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啊,这两人年纪都才三十多岁属于正当年的,自己有两个老婆而别人形单影只的,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至于说这两个人结亲了会不会影响到自己,倪元璐相信就算有影响也不多,最多被人嘲笑两句也无伤大雅,
想明白这一点倪元璐來了兴趣,似笑非笑地问道:“真看不出來你平时老老实实的居然还有这一手,是什么时候开始打主意的,嫁一个女儿过來娶一个岳母走你倒真不吃亏啊,”
张先生“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说:“刚來时因为沒见几次面,加上父母妻儿都刚死所以沒有那心思,去年年底你们回老家去了,负责打扫屋子的小夫妻也离开了,关院门买东西的事我就自己做,虽然我女儿说可以叫你府上下人去帮忙,但是每次下人來我都说用不着他们我全做得完,那天隔壁的她要买东西又叫不到人,就主动敲我的门让我替她叫人,我就说不打扰别人有什么事我都帮她办了,”
倪元璐恍然大悟说:“原來如此,你把安排好來帮忙的下人都遣走了,让我岳母沒办法自然只有求到你门前,看來你是早有打算是见色起意了,”
张先生正色道:“也不算见色起意,这么几年偶然见过几面心里觉得还可以,再说她死了丈夫我死了父母妻儿,也都过了三年犯不着谁,我们都是读书人是非礼勿动非礼勿言,你情我愿的事也沒有趁人之危的说法,想当年小女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场爆炸怪风也不会嫁给你,所以说这是一场缘分你说是不是,”
倪元璐点头说:“我明白了你们已经早有打算,就算有人反对你们也不会管那么多,要我是你如果女儿反对大不了起身就走,自己的生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现在既然把话说开了我就表个态,你们的事我同意三天后就成亲,两个人搬到一处住就行,另外一处我再找一家人來照顾你们你看怎么样,”
张先生听了大喜道:“那就多谢了,”
倪元璐见沒有什么话了就起身离开,刚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问道:“原來那两夫妻不是你有意赶走的吧,”
张先生说:“我怎么会做出如此居心叵测的事呢,只不过他们走之前想见你一面,说如果你狠挽留他们的话他们也可以不走,我只说了句你很忙沒空见他们,如果想另外找事可以去找,如果觉得这里好可以在正月十五之前回來,”
倪元璐点了点头原路返回,心道这张先生干爹也是个有心计的人,看來将來得防着他一点,大家年龄差不多谁死在谁前面都说不清楚,现在自己的儿子叫他们外公外婆,等这两个外公外婆生了儿女心里向着谁那就是另外一说,他们成亲后等几年如果生了小孩,真还是应该封了门分家各住各的,
回來后听人说王氏已经从宁德公主府回來了,心道王氏的妈是女方,自己好事做到底就帮这个张先生干爹提个亲,天下女婿千千万,帮自己的老丈人在自己老婆面前替岳母提亲的,恐怕自己就算不是头一个也绝不会有多少,
进到王氏的屋子后见王氏正在望着外面想什么,倪元璐说道:“夫人正在想什么呢,”
王氏说:“心里有点事不知道该怎么办,”
倪元璐问:“是不是你妈跟张先生的事,”
王氏惊讶地问:“老爷你已经知道了,你怎么想的,”
倪元璐说:“两个都是单身你情我愿有什么,”
王氏摇头说:“我听宁德公主说朝中的言官厉害,谁有点违背常礼就会弹劾你,老爷最好问一问其他人有沒有妨碍,其实我娘对张先生也早有意思,去年听她说过几次张先生有学问像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