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让粱玉瑶去调查刘江浦的背景,粱玉瑶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张竹阳。
对张竹阳而言,这件事情再简单不过,在大宣的官场上,但凡有些特点的官员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但没想到的是,刘江浦是个例外。八壹中文網
刘江浦很有特点,一年时间,从七品知县升到了五品同知,官升四级,在大宣历史上都属罕有。
照理说,这样的官员肯定会进入张竹阳的视线,毕竟他连田金平那种犄角旮旯的小知县都曾关注过。
可刘江浦还真就被张竹阳忽视了,连张竹阳自己都想不出忽视他的原因。
忽视了不要紧,现查也来得及,刘江浦的背景应该不难差,能让刘江浦一年连升四级,这样的人物在京城也数的过来。
张竹阳先探了内阁,又探了吏部,还探了工部、户部几大衙门,刚开始查的顺风顺水,可越到后来越觉得迷茫。
刘江浦和内阁有来往。
和吏部来往也颇多。
各大衙门里都有他的人脉。
张竹阳做了二十多年京官,人脉却也不及这位刘江浦。
刘江浦远在滑州,如何能把京城打点的这般通透?
更让张竹阳想不明白的是,像他这样人脉广博,又在仕途之上顺风顺水之人,必然要受到瞩目,肯定要受些打压。
可御史台的同僚从来没对此人下过手,他们和张竹阳一样,都忽视了刘江浦的存在。
查不清刘江浦的靠山,也查不出刘江浦的底细,张竹阳等于没完成任务,六公主哪能饶过他,且派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想办法。
张竹阳想到了办法,他把身份借给了徐志穹。
徐志穹拿出来的绢帕是张竹阳专有的,软烟泉的这位伙计是个行家,发现绢帕来历不凡,先把徐志穹稳住,好吃好喝好姑娘,好生招待着。
好吃好喝,徐志穹自然受用,但好姑娘得慎重处置,弹几曲琵琶,奏两曲箫也就罢了,动真格的可是不敢。
陶花媛给徐志穹亲手做了一碗鱼羹,就是在灭泉里煮的,鱼肉鲜甜,作料也恰到好处,可陶花媛非说嚼劲差了些。
“若是被我发现你买滑玉了,我且给你煮一条嚼劲更好的!”
哪一条?
徐志穹一撇嘴道:“你怎知道嚼劲更好?吃过是怎地?”
陶花媛一舔嘴唇:“今夜便吃吃试试!”
徐志穹一惊:“且慢,吃便吃,不准用刀子,也不准用火!”
笑闹之际,又闻外屋叩门声,徐志穹心里很不痛快,因为陶花媛这段日子看过李沙白的真迹,她说要吃,可不是说笑,她真挺想吃个试试。
看到徐志穹面带恼火,陶花媛安慰一声道:“以后日子还长,且把这老贼拾掇了再说,我料他一两日间就会现身,你千万要小心些。”
徐志穹推开房门,间门外站着那名伙计,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
徐志穹将二人请进屋子,中年男子抱拳施礼道:“小店招呼不周,还望张御史勿罪。”
徐志穹抱拳道:“还没请教阁下……”
“岂敢岂敢!”中年男子连连摆手道,“在下是这小店的主人,魏水轩。”
“原来是魏掌柜,失敬失敬!”
软烟泉的主人魏水轩,整个饶州一等一的富商,在徐志穹面前频频作揖,态度极为谦恭。
“残羹冷炙,恕张某怠慢了。”徐志穹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两人一饮而尽。
徐志穹又单独敬了那伙计一杯:“兄台好见识,若只是在汤泉之中做个杂役,委实有些屈才了。”
伙计笑而不语,魏水轩笑道:“这是我长子魏沐源,那日见客官来我店里,操京城口音,器宇不俗,便知足下绝非凡人,故而叫犬子扮成杂役,前去侍奉,没想到还真就遇到了张御史。”
好眼力,这种会相面的生意人,天生就有成为富商巨贾的潜质。
魏水轩让长子退下,与徐志穹说起了正事:“张御史,我想您也此前也听过一些消息,刘同知确实常来我们小店,若是有朋友来了,也常在我们小店招呼,恕我冒昧问一句,您是刘同知故交?”
徐志穹摇头笑道:“我与刘同知素未谋面。”
掌柜的又问:“那您此行是为公事而来?”
徐志穹接着摇头:“若为公事,我去衙门找他便是。”
掌柜皱皱眉头,又问道:“那是有事相求?”
徐志穹放声笑道:“我知刘同知神通广大,可张某好歹是个京官,真要遇到难处也不至于来求他,纵使当真有事求他,写封书信给他就是,又何必千里迢迢跑到滑州来?”
掌柜摇摇头道:“恕魏某眼拙,我实在猜不出您来意。”
徐志穹笑道:“你为何非要猜我来意?只要让我见了刘同知一面,绝对没你坏处就是了。”
掌柜轻叹一声道:“实不相瞒,小店这生意,全靠刘同知照应,若是稍微有不顺意的地方,刘同知一句话,我这生意便做不下去了。”
徐志穹诧道:“不能吧,你这软烟泉是几十年的老招牌了,刘同知才来了不到一年,更何况他上面还有滑州知府。”
魏水轩叹道:“这话却怎么跟您说,在滑州,刘同知说一,没人敢说二,就连知府都不例外。”
徐志穹一皱眉:“同知说话,知府都要听?”
魏水轩没再往下解释,直接问道:“御史大人,您要是一点来意都不肯透露,只怕小人不敢让您见同知大人。”
话说的客气,可态度十分坚决。
徐志穹压低声音道:“魏掌柜,我若是把来意说了,只怕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同知大人。”
声音来的柔和,却充满杀气,徐志穹在警告魏水轩,问的太多,他可能会被杀了灭口。
魏水轩自然听得明白徐志穹的话,他一脸难色道:“张御史,您好歹给句提醒,好歹让我跟同知大人有句交代。”
徐志穹道:“那我便提醒你一句,朝廷派来的剿孽大军,已经到了滑州地界,这事你知道吧?”
“这我知道,”魏水轩点点头道,“先锋军已经到了雀泉乡。”
徐志穹又道:“剿孽军里,有人要对付刘同知,你可知晓此事?”
魏水轩默然片刻,起身告退:“张御史,该知晓的,小人已然知晓了,您早些歇息,明日且在内池等候刘同知。”
不该知晓的,魏水轩一个字都不想多听。
次日天明,徐志穹被请到了内池。
内池和其他的汤泉不在一处,远看像一座古宅,前后两院颇为狭小,中间的主宅有两层,甚是广大。
徐志穹进了主宅,第一层正是一池温泉。
四名女子为徐志穹宽衣,一并进了汤池,徐志穹这才明白,这位刘同知为什么经常在这里见客。
赤着身子进汤池,身上没办法携带武器。(高品墨家,有特殊能力的除外)
如果身上有疤痕、花绣之类的特征,也逃不过刘同知的眼睛。
随徐志穹一并进入汤池的四名女子都有修为,虽然只是九品,但就算不能制敌,至少也能拖延些时间。
两名女子为徐志穹按肩揉背,一名女子在浮板上为徐志穹温酒,另一名女子为徐志穹烹茶。
这四名女子离徐志穹的距离都很近,随时可以对徐志穹出手。
喝了一盏茶,刘同知现身了。
此人年纪四十上下,七尺身形,浓眉大眼,黑发长髯,容貌甚是端正。
同样也是四名女子,上前帮他解了衣衫,随他一并入池,这四名女子的修为都在八品。
岸上还站着两名男子,时刻盯着徐志穹和刘同知,这两人的修为有七品。
池水之中还有两名男侍,负责传递酒具、木桶之类,看似是杂役,可这两名男子都有六品修为。
六品修为,在京城都不多见,更何况是滑州。
乔顺刚的修为也是六品,在掌灯衙门已经做到了红灯郎副千户,有这份修为,在哪都能活的非常体面,为何要给别人当护卫?
这位刘同知的身价真真让人咋舌。
刘江浦抱拳,先向徐志穹打招呼:“张御史,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实乃刘某之幸。”
换做旁人,肯定要和刘江浦客套几句,可徐志穹熟悉张竹阳的为人。
张竹阳说话不会那么客气,尤其是求财的时候。
既然要假扮张竹阳,说话就得有张竹阳的模样,徐志穹淡然一笑道:“刘同知,您抬举我了,我在这软烟泉泡了几天,才有幸见您一面,说到底,您还是没看得起我。”
刘同知一笑:“岂敢,岂敢,悉闻张御史近日告假还乡省亲,想必是路过滑州,顺道来找刘某一叙,刘某事先也没准备,只怕差了礼数,故而不敢贸然相见。”
徐志穹微微一笑:“查我?”
是的,刘江浦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在告诉徐志穹,这些日子他做了些调查。
先要确定来人是不是张竹阳。
他让京城的眼线调查了张竹阳的去向,如果张竹阳还在京城,那证明是有人冒充。
张竹阳做戏自然做全套,他当真告假省亲去了,人不在京城,出现在滑州自然合理,这才证明了身份可信。
证明过身份之后,还要证明张竹阳值不值得一见。
要是普通御史就算了,刘江浦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张竹阳是个狠人,他和六公主往来甚秘,以前曾参倒过不少官员,这让刘江浦多少有些忌惮,因此决定今天前来见他。
“事关紧要,刘某自然要谨慎些,”刘江浦见张竹阳和传闻中一样,说话有些刻薄,却也不再客套,直接问道,“张御史曾说,剿孽军中,有人对刘某有些误解,不知刘某到底得罪了哪位大人?”
张竹阳微微一笑道:“刘同知且猜猜看。”
刘江浦眉头微蹙,对张竹阳的态度极为不满。
在滑州,没人敢和他这么说话。
纵使在京城,二三品的大员,也对刘江浦以礼相待。
一个区区六品御史,说话为何如此猖狂?
少顷,刘江浦眉头舒缓道:“若是刘某得罪了玉瑶公主,还请张御史为在下美言几句,若是得罪剿孽将军,在下改日再去谢罪,
若是有旁人想陷害刘某,且由他去吧,宵小之徒,蝇营狗苟,刘某实在懒得理会。”
刘江浦的意思很明确。
如果是得罪了六公主,我愿意请你摆平此事,但在我眼中这不算什么大事,你也别狮子大开口。
如果得罪了粱贤春,我找她赔个礼就是了,这事根本用不着你。
如果得罪了其他人,我都懒得理会。
刘江浦从浮板上端起茶杯,示意徐志穹如果没什么别的要说,他就要送客了。
徐志穹一笑:“刘同知好气魄,看来除了玉瑶公主和剿孽将军,其余人,刘同知都看不入眼?”
刘江浦冷笑一声道:“气魄谈不上,刘某为人端正,不怕小人摇唇鼓舌。”
徐志穹道:“剿孽军中,还有一人,杀过怀王世子,杀过图奴储君,在碌州的时候,把知府和同知一并剐了,这人也入不了您的眼?”
刘江浦沉默片刻道:“不过一个提灯郎而已。”
“好!刘同知真乃英雄!张某用错了心思,大老远跑滑州一趟,当真自讨没趣!”徐志穹赞叹一声,自嘲一句,沿着台阶走出了汤池。
刘同知忽道:“且慢,张御史,稍坐片刻,容某再做斟酌。”
“斟酌甚来?”徐志穹冷冷一笑,“张某还赶着回家省亲,告假不易,这光阴却比真金白银还宝贵。”
真金白银,刘江浦明白了意思:“张御史,咱们少坐片刻,再好好商量一下价钱。”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