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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汶水沦丧

赤阳墨帜玄武歌 樗木 5466 2022-11-07 23:47

  见顾道远不愿让自己向他行礼,樗里骅立刻明白了顾道远的意思。

  当着这么多士卒的面,顾道远是怕有伤士气。毕竟一国夫人公子,宗亲大臣逃难至此,兵士们难免会胡思乱想,心生悲切。

  樗里骅向顾道远点了点头,立刻让西子惠引着着众人去了渡口新建的驿馆之中,而自己则跟在众人的身后,忍住立刻去见刚从船上下来的那几位让自己极为思念之人的冲动,也一同回到了黄天要塞之中。

  在将阴夫人和公子珲安顿妥当之后,樗里骅等人再次向他们施礼并表示将竭力尽忠后就退了出来,让那对看起来十分疲倦的母子得到所盼望的休息。

  在浑浑噩噩间,樗里骅又赶忙随着顾道远来到了要塞议事厅中与众人商议正事。

  稍晚进入厅中的樗里骅见顾道远居中而坐,一众文武官员分列于他的身旁,看着进到厅内的樗里骅,所有人的眼神中立刻流露出了复杂的情绪来。

  顾道远向樗里骅微微一笑,一指厅内武官中靠后的位置示意樗里骅就坐,而待樗里骅向顾道远施礼后,他身后的亲兵就将他的竹椅推到了顾道远所指的位置。

  在与顾道远又一番寒暄过后,顾宰冢就向樗里骅介绍起了厅中的官员来。

  随着顾道远的介绍,樗里骅发现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是雍家公室的宗亲,官位也多是些掌管宗族祭祀之类的职务,他们在宗伯雍斯的带领下,一一与樗里骅寒暄过后就不再说话。

  虽然仍旧都是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但骨子里还是对樗里骅这位连卿爵都不是的年轻人颇有些轻视的样子。

  看着这些人毫不掩饰的骄傲面孔,樗里骅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并不计较,原本这些人对于自己来说也只是匆匆过客,既然他们看不起自己,那自己就不理会他们就是了,何必要与这些公亲们置气呢。

  而顾道远将樗里骅的神色看到了眼里,暗自竖起了拇指。当他介绍完宗族亲贵之后,这才将那些真正负责实务的大臣向樗里骅一一介绍了起来。

  说起来,汶水小朝廷中逃出来的大臣其实也就七人而已。

  宰冢顾道远,司寇张孜彧,司空淳于湄,兵部侍郎于让以及副将赵鄂还有与樗里骅一年多前还有过一面之缘的文兆源,再加上护送阴夫人母子一路北逃的玉霄军校尉马元。

  除了文兆源外,其余众人在顾道远的介绍下与樗里骅一一见礼,他们都知道樗里骅虽然爵级武职在他们面前几乎不值一提,但此时却是掌控着众人唯一生机的实权人物。

  这些人自然不比那些眼高于顶的宗亲,多年来的权利斗争摸爬滚打间早就养成了他们审时度势的过人能力,所以此刻众人对樗里骅都极为客气,包括张孜彧在内。

  樗里骅感受着此时的人情冷暖,内心中也是唏嘘不已,方才再见算是半个仇人的文兆源时,他竟然发现自己的心中连一丝恨意都没有生起。

  而文兆源心中也是复杂至极,当初在徐昌时的一幕幕往事不断的浮现在他的面前。他曾经

  无数次后悔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为樗里骅说一句好话,也好过如今尴尬之际的处境。

  但那时樗里骅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校尉而已,他又为何要为如此渺小的角色而得罪如日中天的右更呢。

  再见樗里骅,他早就做好了各样的准备,无论是被暗杀,还是被羞辱。可是当战战兢兢地的他发现樗里骅连自己看都没看一眼时,这才明白自己在这位年轻的裨将军眼中是多么的渺小。

  介绍完众人后,顾道远这才正色向樗里骅开始说起发生在汶水的事情。

  一年多前,西京之变后,赵之海虽然迎来了西狩的秦公但也知道秦国已经行将就木,所以心灰意冷的他只好一边训练着招募来的新兵,一边与秦公一起向列国求援。

  在这段时日里,赵之海曾经无数次劝谏秦公将公子珲送出秦国但都被秦公以“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所拒绝了。

  自从西京之变后,秦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每日只是饮酒消沉,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赵之海以及顾道远诸臣去办理。

  或许是他也看到秦国之事已无回旋的余地,又或许他是在西京之变的那日看清楚了什么叫做束手无策,什么叫做分崩离析,什么叫做人心难测,什么叫做君臣贰心宦海浮沉。

  汶水小朝廷的努力在被求助的列国一次次的婉拒之后终于偃旗息鼓,恰巧此时原州戎军南下攻击蜀北郡,蜀国人也关闭了蜀北郡秦军撤入蜀国的唯一通道。

  此后赵之海制定了突围的计划,并派出信使请樗里派兵配合牵制西京戎军主力。

  赵之海本想分兵两路,一路从汶水南下再绕道黄水向北去到樗里骅河西郡。一路从夏阳城出发沿着夏水南下逃入王畿。

  为此他请求秦公与他一同南下夏阳,而公子珲则在顾道远的辅佐下走北上的路线。在万般恳求之下,秦公终于应允了赵之海的请求。

  可正当赵之海与秦公带着两万大军去往夏阳时,却发现蜀北郡南下的戎军已经快要将夏阳城攻破,而赵之海情急之下就准备发动最后的攻击。

  就在汶水得到赵之海将孤注一掷攻击夏阳并且让顾道远带着公子珲启程的那日,汶水城也遭到了秦岚郡南下戎军的大举进攻。

  可此时赵之海刚刚领着两万大军去了夏阳,汶水城哪里还有多少兵马能用来守城呢。

  原本都在准备坐船逃跑的兵士们见戎军杀来,恐惧之下根本就没了战意,所以大多都一触即溃,更有甚者连戎人的面都没有见到便四散溃逃了。

  汶水城准备了近三年,终究却在如此诡异且无奈之中彻底沦丧了。

  “幸亏乱军之中还有赵副将,文副将,马校尉三位将军聚拢了一些兵士夺来了一艘船,才护送着我们逃出了汶水。不然的话恐怕我们已是凶多吉少了。

  可饶是如此,那日得以逃脱的宗亲、勋贵大臣也只有我们几人而已。一路顺着汶水来到河西,路途上更是遭遇到了沿岸戎军无数次的阻拦,好在戎人不习水性,也没有坚船和水军

  ,所以我们才能顺利逃到上党。

  ......”

  顾道远面色暗沉着将发生在夏中的事情向樗里骅娓娓道来,但樗里骅还是看到了这位宦海老臣在诉说的过程中那心有余悸的神色。

  不由自主的,他又将目光转到了坐在对面的马元身上,只见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虬髯青年正面色痛苦的发着怔,似乎还在沉浸于顾道远的叙述当中。

  终于,顾道远说完了,满厅众人将目光又看向了樗里骅,樗里骅当然明白这些眼神意味着什么,所以他立刻将方才对阴夫人说过的话又向着顾道远等人郑重的重复一遍。

  说完后,雍斯等人的神色明显为之一缓,而顾道远则微笑着说道:“中更大人在与君上南下夏阳城前,曾留下诏令,委托我向将军颁旨。樗里将军身有残疾,可坐下接旨即可。”

  顾道远说罢,从袖筒中取出一卷镶着金边的帛书,小心翼翼的打开后与一旁的雍斯、张孜獬相顾颔首示意后郑声说道:“樗里骅接旨。”

  樗里骅身后早有亲兵将他的竹椅推到了厅中,听到顾道远宣旨,连忙低头拱手恭声说道:“臣樗里骅接旨。”

  顾道远剑眉冷眺,朗声说道:“裨将军樗里骅收复上党,纵横敌后......

  然戎人势大,两年间鲸吞蚕食之下以致国运凋敝。

  国殇至此已到生死存亡之时。

  ......

  为避免大秦覆灭,寡人决定与中更大人、司马介鸳等重臣南下赴王畿请搬救兵,而长公子则托付宗伯雍斯、宰冢顾道远、司寇张孜獬等臣去往上党以避戎人锋芒。

  自戎人东进,大秦唯樗里将军纵横南北间以百人起家,百战百胜。

  世人常夸将军兵法卓绝,人品高贵,寡人深以为然。

  为此寡人特封将军为兵部侍郎,领河西将军职,升爵五大夫,赏朔方郡耕地万亩,将军麾下武将各升职一级,贵族赏爵一级,庶族赏田百亩

  ......

  如今覆巢之下,寡人唯盼将军不负国恩,以保全累卵安危。翌日如先公护佑,大秦再造,将军定有登堂拜卿之日。

  ......”

  随着顾道远宣读诏书,议事厅内鸦雀无声。虽然期间有人对国君诏书中的辞藻言辞有些震惊,但大多数人却面无表情的听着这封有点儿像托孤遗诏的书信并无什么特别的表示。

  他们可是心中明白的跟镜子似的,樗里骅这位手握大秦最后一点儿重兵的大将就是国君封他个大良造又有什么实质的意义呢。

  而诏书中那些夸张华丽的修饰辞藻只不过是国君用来收买樗里骅的手段而已。

  毕竟一厢情愿的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樗里骅这位陌生的将军去保护,国君除了给他一些犹如空中楼阁一般的赏赐和极尽赞美的话语外,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东西呢。

  须知樗里骅能有今日的地位,凭借的可不是他的家势和在朝中的根基,而是实打实凭借着过人的能力所打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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