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介子在哪里?”
正当赵之海等人准备带着樗里骅离开街道时,突然间樗里骅的问话让众人纷纷将目光移到了樗里骅的身上。
只见樗里骅的眼神中似乎恢复了些许清明,随即众人大喜过望而赵之海也转身来到了樗里骅的身前对他关切的轻声说道:“骅儿,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你会变成这副模样?”
樗里骅抬头看了看赵之海,他的眼中一抹苦涩和仇恨的决然在微微回忆之后立刻转瞬即逝,这才缓缓地说道:“昨夜骅儿设计斩杀姬亦南,可是我低估了他的能力所以招致了惨败。
骅儿麾下的锐士们几乎都是被这厮以一己之力杀死的。”
“嘶。”
樗里骅的话音未落,只见听到樗里骅所言的众人却都已经纷纷目瞪口呆了起来。
他们回头看着已经远去的街道上遍野的尸痕,再彼此看着对方的面孔,所有人的眼神中则露出的全是震惊与不可思议以及对姬亦南深深的恐惧。
一人杀百人,这是何等的能力?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亲眼见到,恐怕他们根本就无法相信这世有人能够做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吧。
“那你又是如何逃出魔爪得以生还的?此刻姬亦南又在何处?”
赵之海并不似其他人一样惊恐,而是快速的接着樗里骅的话音问道。
“后来来了一个黑衣人救了我。
我也看不清他的容貌,只听他的声音像是个中年人。
他将姬亦南赶跑后就带着歆儿离开了。”
赵之海皱眉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但他又不明白那黑衣人与虞歆儿的关系,更不明白为何那人能带着虞歆儿一起离开,所以他刚想要继续追问,却听樗里骅再次开口向他询问起介鸳来。
赵之海知道樗里骅不愿意多说,所以他看了低头不语的顾道远一眼后,这才说道:
“介子大人怕是已经仙去了。”
原本看樗里骅目前的状态,赵之海并不想让他再受打击,所以方才他才故意避而不答,询问樗里骅关于昨夜的事情意图引开话题。
可是樗里骅两次询问下,他也不得不将实情告诉樗里骅。
谁曾想,樗里骅在听到介鸳仙逝的消息后却并未产生丝毫的痛苦,他只是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低头不语有些故意躲避自己目光的众人一圈后这才重新对着赵之海问道:“介子是如何走的?”
赵之海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当初姬鹿攻占王宫后,要我们各国承认以他为尊,奉他为新任天子,我等自然不从。
所以姬鹿就将我们一部人软禁在王宫南侧的一处偏殿中。而将天子和那些王室宗亲们软禁到了麒麟殿中集中看管。
因为介鸳大人已经无法走路,更需要奴仆照顾,所以他们怕麻烦就将介子大人留在了麒麟殿与天子呆在了一起。
昨夜南宫将军夜袭王宫时,不知是谁放火烧了麒麟殿。
所以介子大人恐怕......”
赵之海刚刚说到此处,一旁的芈纯熙突然开口插话说道:
“樗里将军,昨夜离开此地后,纯熙见王宫北门守卫森严,兵马数量约在六千人上下,所以知道自己无法强攻,只好领兵绕道王宫南门展开攻击。
如我所料,南门果然仅有数百楚人守门,所以在顺利攻入王宫后,我们就遇见了被囚禁的赵大人、顾大人与齐国萧大人、田大人,蜀国刘大人等列国使臣。
正在此时,南宫羽将军也攻入了神京,带领人马从北门强攻。
我正要领兵与他们汇合时,却突然发现南宫将军的人马竟然多为戎人。而且乱战之中,他们丝毫不念我们与他们结盟之事,不分彼此的欲向我们砍杀过来。
我怕事有蹊跷,更为了避免麾下损伤,所以才带着众位大人从南门退出,静观其变。
直到今晨王宫之中杀声平息,火光湮灭,纯熙才带着人马进入王宫找寻南宫羽分辨。
但当我们到了被火烧成了灰烬的麒麟殿废墟旁时,恰巧看见南宫羽麾下的戎人武士在杀俘,那些俘虏除去列国兵士及神京虎贲外,其余多是些身穿锦衣华服的王公大臣。
所以纯熙恐怕南宫羽已经生有了贰心,便不敢再去寻他,毕竟我们的人马只剩下了区区数百人而已。
在与赵大人、顾大人商议过后,我们觉得还是先来寻你再做打算
.......”
芈纯熙将昨夜战事和看到的事情向樗里骅详细的诉说了一番后,只见仔细聆听的樗里骅仿佛根本就没有受到昨夜打击的影响似的又开口问道:“君上呢?”
这时只见顾道远摇了摇头说道:“君上和宗伯等人也在麒麟殿中。”
说完后,顾道远看了一眼樗里骅仿佛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想要质问樗里骅的冲动默然不语了起来。
顾道远的神情自然被樗里骅看在了眼里,所以樗里骅便向他说道:“顾大人可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吗?还请大人直言就是了。”
顾道远这才在看了看赵之海后问道:“芈公主曾说,那南宫羽已经投了戎人,但樗里将军却依旧选择帮助南宫羽,不知道这又是为何?”
顾道远问罢后,他身旁的一众人等都面色大惊,其中有的人是第一次知道南宫羽已经投戎的事情,有的人则是对顾道远口无遮拦触怒樗里骅有些惊愕。
就连赵之海也觉得顾道远有些太过冲动,像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在没人的时候询问樗里骅,却不知道顾道远又为何非要在此时提及此事将局面搞的太过尴尬复杂。
只是樗里骅却淡淡的说了一句:“为了救你们。”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这句话虽然简单,但没有人会怀疑樗里骅的话中有假,所以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是感动非常,但也对樗里骅于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有些忌惮。
为了救自己这些人,樗里骅竟然私通叛逆,与虎谋皮,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和声誉,这等肆无忌惮的决定和做法在他一句简简单单轻描淡写的解释下却如同千钧之力击在了众人的心间。
每个人看向樗里骅的目光充满了复杂,有感激,有愤怒,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忌惮。
“骅儿,或许介子........”
“赵大人,他们想要弑杀天子,把持神京。趁乱火烧麒麟殿却是最好的做法。所以介子万没有生还的可能。
赵大人不必开言抚慰骅儿了。我会为介子报仇的。”
在赵之海关切的目光中,樗里骅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说完话后,他就示意身后的亲兵推着他的竹椅向前走去。
而赵之海丝毫没有因为樗里骅的无礼而生出愠意,他的眼中只有一位充满了滔天杀气的将军,一位似乎比他更为出色的领路人。
“哎”。
赵之海叹了口气后故意放缓了脚步跟在了樗里骅的身后。
而其余众人显然都明白了赵之海的心思,所以他们也都纷纷坠在了樗里骅的身后,不敢再去僭越。纵然论官职爵级,他们可都比樗里骅更适合走在人群的前面。
.......
一众人等沿着空无一人的白虎大街走向了城外。
但他们刚刚走到了城边,就突然见到身后出现了数十名身着戎人衣衫的武士在远远地跟随着他们。
“昨日后半夜,这些戎人已经在挨家挨户的搜寻神京中的贵族了。”
唯一走在樗里骅身旁的芈纯熙看着樗里骅疑惑的目光,适时的向他解释着昨夜发生在城中的事情。
樗里骅这才明白,身后的这些戎人恐怕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许他们只是得信前来追杀抓捕城中贵族的,或许他们以为自己这些人只是想要逃出城外的贵族呢。
但因为人数差距太大,而自己的麾下又都手持兵器,所以那些戎人才不敢贸然行动而只是远远跟在身后。
二人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出了城门,面前出现了一大片面积广袤的民居,那里的人们已经三三两两出门劳作,开始了一日的劳碌。
他们看到樗里骅这一伙儿兵士从外城中出来后,虽然显得有些恐惧,但仍不足以让他们四散逃命。
其实他们也都在昨夜听到了城北的厮杀打斗声,也看到了王宫中参天而出的火光。但对于这些世世代代以经商为生的百姓来说,战争只要没有波及到自身,那生意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
或许,战争还会带来新的商机。
就拿这十年来楚国巨商,郑郡的屈保来说,他的崛起不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得来的吗?
更有流言四下传说,那屈保的生意甚至都做到了关外。
所以,每个以屈保为目标的商贾又怎么会惧怕这危险中的富贵呢。
当樗里骅一众人等穿越这片居民区的时候,甚至有无数人主动上前询问这支看似经过惨烈战事的兵马需不需要药物和衣物。
这让樗里骅、赵之海等人看到这幕既觉得惊讶,又觉得可笑中带着一丝可悲。
虽然数日前他们才来到的神京,但外城之外的复杂道路还是让没有向导的樗里骅一众人马走了好些时间这才终于在午后时分,来到了王畿城北那条写着骑马者止步的石碑前。
樗里骅清晰地记得,当初就是在这座小碑旁,自己与前来迎接的姬鹿第一次相遇。
石碑旁的不远处,有一座面积颇大的驿馆,那驿馆中还留有当初樗里骅与顾道远寄放在那处的战马。
数百战马仍旧神采奕奕,它们丝毫没有因为主人的伤痕累累而显出任何异样,只是数日不见后,它们还是会在主人的拥抱下亲昵的用头蹭一蹭身边的人。
只有那些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在悲嘶了几声后仍旧顺从的被人牵出了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