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粮贩子听完自己所言并不敢反驳,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哈腰,陈彦便有些飘飘然,
他开口问道:
“说吧,豆子怎卖的?”
“回头人的话,一斗五十钱。”那贩子哈着腰说道。
陈彦一听瞬时一愣,便勃然大怒,一脚将那贩子踏倒在地。
“就是粟米也没有这么贵,你这豆子是金子做的吗?”
那贩子见陈彦发怒,立刻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说道:
“头人息怒,这是牛头领定的价,说是非常时期价钱自然不一样,头人若是嫌贵,这车豆子便算是小人孝敬给您的,不要钱,不要钱。”
陈彦见那贩子一副怕死的模样,一副想要破财消灾的模样。
想想他所说也却是实言。
但他还是觉得这些豆子贵的有些离谱了。
叛乱之前,粟米每斗也才二十钱,那些豆子更是连五钱都没有,而且平日里那些百姓们也都是拿豆子当做喂马和牛的吃食,现在这些蒲城贩子竟然将豆价提升了十倍。
“这牛庸真是个做生意的,好算计啊。”
陈彦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嘀咕道:“待南边事了,我便北上取了两县,让你再卖粮。”
“你这贩子,这一车豆子也不用拉回去了,看在你们牛头领的面上,我便允许你们在我白水贩卖粮食。”
说罢后,陈彦见那贩子脸上生出喜色,便又继续说道:
“你蒲城还有多少粮食要卖,除了豆子还有什么?”
那贩子一听,连忙跪下说道:
“多谢头人,多谢头人。回头人的话,豆子大概还有千石左右,还有一些晾干的薯瓜之类也有千石左右。”
陈彦一听大喜,也对牛庸生出了些佩服之心,看来这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耕种之事倒是做的不错。
“你们的粮食我都要了,你们也不必再辛苦去龙门。
不过我却有个要求,五日之内,必须将你们要卖的粮食都运过来,能做到吗?”
“五日?
蒲城距离白水有三日的路程,这一去一返加上装车时间怎地也要七八日,五日有些紧了。”
那跪在地上的贩子虽然面楼欣喜,但却听到五日的时间,也是一惊。
粮贩子的这些神情都被陈彦看入眼中,他便想了一想,说道:
“那便六日,不来的话就不用来了。”
说罢,也不顾那跪在地上的贩子,负手转身便向城内走去。
陈彦边走边向他身边的魏三儿说道:“魏三儿,你去府衙准备好钱财,等下次他们来了便将钱交给他们。”
那魏三儿连忙称是,跟在陈彦的后面走入了城中。
不一会儿,魏三儿便与范书生带着几个人将装了好几个包袱的珠宝钱财交给了粮贩子,直言这是陈彦所付的定金。
随后,众人便将一车豆子拉进了城中。
几个粮贩子见一车的粮食都被拉进了城门,便装好钱财转身朝着北方而去。
......
“牛大哥,方才我演的如何?”
刚才在陈彦面前又是磕头又是搬酒的那粮贩子对着自己一行人中的牛庸说道。
“梁谷,你演的不错,陈彦多次出言试探,连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你却回应的颇好,回头我定会向校尉大人向你讨赏的。”
那梁谷本来在叛乱之前便是蒲城的粮贩子,所以这次虽然是牛庸领队,但在明面上便安排更有经验的梁谷做了众人的领头者。
“樗里校尉真是料事如神啊,方才从陈彦所言之中明显看出,定是白水已经无粮了,牛大哥,你说樗里校尉难道会占卜吗?他怎会知道白水无粮了。”梁谷颇有些崇敬的问着牛庸。
“樗里校尉会不会占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校尉大人无论抗戎还是平乱都从未有败绩。
你等要切记,以后校尉大人吩咐的事情,你我照做便是,定是亏待不了你们的。
屠狗之辈,哈哈,陈彦小儿,你定会知道,我这个屠狗之辈除了会做买卖之外,还会杀人呢。”
嬉笑声中,这十数人当夜便返回了樗里骅的大营之中。
六日后的傍晚,陈彦带着范书生和魏三儿等人站在白水城头焦急的等待着蒲城的粮贩子。
两日前,城中已经没有了粮食,要不是六日前那一车豆子,便连守城的兵士也没有吃食了。
而白水城里的百姓,早在三日前便已经没有了粮食,但他们却只能忍着饥饿,等待着陈彦向他们许诺的食物。
“他娘的,怎么还不来,再不来老子便领人杀向蒲城了。”
陈彦愤愤的向脚边一袋子金银珠宝踢去。
只是那些珠宝颇为坚硬,陈彦一脚踢上去,却疼的他眼泪都在打着转转。
“陈头人,怕是快要来了,要不然再派人去看看?”
魏三儿凑到陈彦跟前对他说道。
陈彦也是没有了办法,只好点点头,让魏三儿领着人出城去探查。
又过了两个多时辰。不仅那些粮贩子依旧不见身影,就连带着百十人出城而去的魏三儿也不见回来。
而此时,太阳却已是落了西山,陈彦等人眼中的城北却还是空空如也,连只麻雀也见不到半个。
一阵北风吹过,冻得站在城头翘首以盼的陈彦一阵哆嗦。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要是他们来了,便来唤我。”
“好的,陈头人。您先回去歇着,别冻坏了。”一旁有人接话答道。
陈彦刚刚走下城头准备回府,便听城头有人高声喊道:“快看,他们来了。”
陈彦听罢也不再上城头,他赶紧命人打开了城门,快步走了出去。
只见黑漆漆的远处一队人马举着火把正向白水城方向走了过来。
那队人马显然是押送着车辆走的并不怎么快。陈彦从火把的数量上看去,那伙人约莫有五百人左右。
陈彦仔细观察远处的队伍,他也知道两千石豆谷粮食需要装五十车上下,所以十人拉一车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一来,他便放下了心中所有的疑虑,更是没有了丝毫的顾忌,领着百十号人快步迎了上去。
“你们他娘的怎么才来,害得老子等了整整一天一夜。”
陈彦向着已经走到近前的梁谷骂道。
梁谷赶忙上前几步低着头笑道:“陈头人,这路实在不好走啊,六日能运来已经是极限了,还请陈头人赎罪啊。”
陈彦却不看梁谷一眼,抬头走到车前,伸手便向粮车上一戈刺去,只见青豆顺着戈尖流了下来,他点了点头便又走向后方依次又刺开了四五驾车上的麻袋。
梁谷跟着他的身后,见陈彦刺开了四五驾车上的麻袋,虽然心里着急,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陈彦的后面。
待到陈彦走向第六驾车前时,梁谷便连忙跑到陈彦身旁悄声说道:
“陈头人,有件事小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彦刺开了五驾车上的麻袋后,也已经放下了警惕,此时他听梁谷如此说,却也不停步仍旧走向第六驾车,同时说道:
“说吧,什么事。”
“方才有位姓魏的头人领着十数人来到我们跟前,说是向我们要些生意做成后的好处,还说是您要的。
如果到城里,人多眼杂不好讨要。所以他便先行一步,让我们在路上给他。不知此事您知不知道?”
说到这里,梁谷便低着头不再言语。
陈彦一听此话,便停下了脚步,稍稍沉吟后便对着梁谷说到:“确是我要的,你给了他么?”
那梁谷闻言便连忙抬起头,长出了口气,像是做了件十分正确的事情一样,笑着点了点头。
“给了给了,那日在城门处我见那位头人跟在陈头人您的身边,便知道他定是您的左膀右臂,他说话了我们又怎敢不给。”
“给了多少?”
还位等梁谷说完,陈彦便寒声问道。同时,他也向四周看了看,仿佛是在找寻魏三儿的身影。
梁谷回头看了看四周,从身前缓缓的伸出了两根手指。伸出手指的同时,他又像是怕陈彦嫌少,所以脸上便生出了些献媚的神态。
“两千钱?”
陈彦咬着牙问道。
此时,他的心中已对魏三儿恨之入骨。
这个魏三儿,仗着和自己曾经一同出入赌场,偷鸡摸狗,便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打自己的草谷,当真是可恶至极。
若不是这些粮贩子心思玲珑,此时便被那魏三儿骗去了这么多钱财自己却还不知晓。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正想间,陈彦突然发现那梁谷脸上却由谄媚之态变为了惊讶之色。
“陈,陈头人,您,您不知道?”
陈彦顿时升起了不妙的感觉。
“两万钱,不是两千钱。”
“两万钱?”陈彦瞬间便热血上涌,对着梁谷喊道:“魏三儿在哪儿?”
“魏头人没有回来吗?方才他拿着钱先回城了啊。”
陈彦回头看了看城门方向,他方才一直在城头,又哪里看见魏三儿回城了。
定是魏三从其他门回去,将钱藏好才会来找自己。
想到此处,他便怒气冲冲的转回身去,向城内走去。
“陈头人,这粮食。”
梁谷奋力的向着离去的陈彦喊道。
“送进去。”
看见陈彦一行人走进了白水城,梁谷这才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你也不错,梁谷。做的很好。”
黑暗中,一个黑衣青年走到了梁谷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梁谷等人拉着粮车走到城门时,只见城门大开早有兵士等在城门口,一见他们到来便赶忙在前引路,要他们将粮车直接送到县城内。
这些守门的兵士方才远远的看见陈彦将那些粮车一车一车的亲自检查过了,饥饿之下的他们只想着赶紧将粮食送进城来,又怎会自找麻烦再去检查粮车呢。
见那些守门的兵士并无检查的心思,梁谷便松了一口气,一边低头打着哈哈,一边带着人将粮车拉进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