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定是在吹牛!”
赵喜在暗自腹诽那毛姓将官之时,内心之中却突然想起了方才自己率兵冲击戎军步卒战阵时的奇怪景象来。
“什么时候这步兵都不害怕骑兵的冲锋了?”
疑惑间,口上连说不信的赵喜,身体和行动却老实的表明了他的选择。随后他就率领着所有的楚国残兵向黄阴城西逃了过去。
......
春风吹,战鼓擂!
还未到达黄阴城西,赵喜就看到了数千秦军排成了密集的战阵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赵喜冷“哼”一声,随即心中暗道:这樗里骅还是识得一些时务的,随即便率军向那些秦军所在之处奔了过去。
赵喜自然不会率军直冲步兵战阵,而是率领骑兵从那些秦军的身旁错过,直奔黄阴城前那座中军行辕跑去。
那座由一处高大的土堆组成的行辕上,樗里骅正坐在竹椅上从远处冷冷地注视着赵喜,他的身后则竖着一面残缺不全的玄武战旗。
当赵喜从秦军战阵略过时,这年轻的楚国将领突然发现,自己身旁那数千人人带伤,衣衫褴褛的秦军竟然隐隐散发出了一丝淡淡的杀气。这让赵喜身下的战马也不住颤抖着想要离开那些秦军远一些。
这让赵喜如何能不吃惊。
而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些秦军步卒的战阵前,早就用死人的尸体垒砌起了十多道半人高的胸墙,将秦军步卒半围了起来。
望着秦军步卒的战阵,赵喜忽然发现这战阵竟然与方才那戎军步卒的战阵如此相像。只不过秦军战阵的前方多了十多道胸墙而已。
所以可以想见的是,如果一会儿戎军骑兵攻击秦国步卒时,那秦军的反应极有可能会与方才那些戎军步卒相一致。
这让赵喜不由得更加惊愕了起来。
他不禁内心感叹,这戎军和秦军果然皆是天下的强军,不然的话他们又怎么都敢直面骑兵的冲锋而丝毫不惧呢。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中军将台那战鼓声响的越来越是激烈,来到中军将台的赵喜与樗里骅相视点了点头后就独自站在一旁不再说话,因为他从樗里骅的眼中并未看到原本预计的重视。
就像是不听从长辈的话而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不知为何此时的赵喜突然感到羞愧难当了起来。
唯一足以让他感到欣慰的是,方才他已经将逃回来的楚军重新整顿,并命令他们为秦军护卫左右。
虽然他知道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效果,但至少可以让他在樗里骅的面前不那么难堪罢了。
果然见樗里骅只是一心望着远方黑压压奔来的戎军骑兵而并不打算与自己攀谈,赵喜悻然走到了一旁,准备观瞧这秦军的风姿或是与自己一样的狼狈。
虽然他明明知道如果秦军战败,那么自己和楚军也定当讨不到什么好来,但内心里他还是希望眼前的秦军能够吃一些亏,这样的话也就不会让自己显得无能了。
带着内心中的复杂与矛盾,赵喜看到了戎军骑兵终于到达了秦军阵前千步的距离。
原本赵喜以为,戎军将会在千步之外止步换马,再一举冲杀秦军的战阵,但让他没有想到的却是,那些戎军骑兵只是见有秦军列阵才纷纷停下的脚步,而且还显得有些慌乱。
赵喜也是一方统帅,所以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顿时明白恐怕戎军骑兵的止步并非是他们主将的安排,而是自发的行为。这让他不禁又转头偷看了一眼那位能让戎军骑兵集体恐惧的樗里骅。
他一边偷看着面色平静的樗里骅,又看了看昔日曾在神京见到过的两匹巨大的白狼安静的爬在樗里骅的身旁,自己心中的醋意就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
“为什么?
难道那毛姓将官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难道戎军真的怕这些精疲力尽的秦军吗?
这不可能,为什么?
难道,姐姐没有说错,这樗里骅果真是天下第一的战神?”
赵喜怔怔自语着转回了头,却突然看到了戎军骑兵阵前走出来的一人。
那人独自打马走向了秦军大阵,似是对自己面前的数千秦军和万余的楚军视若无睹一般。
他一边走着一边左右看着满地的死尸,偶尔还会在一两具死尸前驻足仔细的看上许久。
终于在很久的时间过去后,那人来到了秦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但他像是毫无察觉危险临近一般仍旧自顾自的向前行走着。
樗里骅轻轻摇了摇头,并向秦军大阵前指挥兵士的高云策摆了摆手。
随即那始终望向中军高台询问对策的高云策便大喝一声,数千拉满了弓的秦军兵士就立刻松开了手,将强弓缓缓地放了下来。
数万双好奇的眼睛同时望向了那距离秦军大阵越来越近的人,而那人却在抵达第一座胸墙时跳下了马,用手在面前垒砌胸墙的尸体上慢慢地抚摸了许久,又帮那已经半腐烂尸体的主人闭上了圆睁的眼睛。
随即,那人抬头望向了隔着数千秦兵的高台,望向了与他仅有数百步之隔的樗里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