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华胥人再也撑不住了,因为除了不断出现的伤亡让他们对击败那些有虞人心灰意冷外,
自己胯下的战马也已经大汗淋漓,不堪重负。
只是这个时候,华胥骑兵们见有虞人再次聚拢在了一起,
他们列成横阵向着战场上或逃、或站立不动、或逞蛮继续冲来的华胥人冷冷的看去。
仿佛是一个个死神一般冷酷无情。
华胥人的头人,那个看起来颇为桀骜不驯的中年汉子看着远处不再奔跑的有虞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就如同方才不断奔跑的不是战马而是自己一样,他红着眼睛瞪着那些狡猾的敌人。
这时他才突然发现,与自己交战了足有半日的敌人竟然精力如初般的威风凛凛,全然不似自己这方狼狈而又疲倦的状态。
这样的敌人如何做才能取胜呢,
他默默的一边观察一边沉思着,只是这沉思的样子却与他相貌比较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只是正在此时,他和身旁一众刚刚重新拢在一起的华胥骑兵们就同时听到远方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闷响。
若是秋兹在此处,定会有些印象,
这闷响正如同那日在玉麒山下一千有虞联军重甲骑兵奔来的声音。
只是此时的闷响声比当初在玉麒山下时的动静要大多了。
华胥骑兵并不知道那声音意味着什么,因为他们看到已经歇息片刻的有虞骑兵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箭矢,
提起了马鞍上的棒斧和牙棒,又像开战伊始时一样向着华胥人冲了过来。
“你们终于敢正面交手了吗?”
华胥骑兵头人恶狠狠的念叨道,他见有虞人确实准备肉搏,便咬了咬牙放弃了后退的想法。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一念之差,就让他手下大批的骑兵枉死在草原之上。
但现在他哪里会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
他立即传令让各部骑兵重新列阵,咬牙拼命与有虞人决一死战。
虽然经过半日的争斗自己一方损失惨重,但己方的人数与有虞联军比较起来还是要多的多,
既然有虞人觉得华胥人已经是强弩之末,敢冲上来肉搏,那么自己就要让有虞人看看华胥草原勇士真正的实力。
战斗似乎又回到了半日前的状态,两方骑兵乘着自己胯下的战马所剩下的最后一丝体力,呐喊着向着对方发动了致命一击。
当华胥骑兵纷纷看到有虞人的弓箭已经被他们重新背到身后时,那快要崩溃的情绪这才缓解了一丝进而又生出了战斗的勇气与决然来。
“乌拉!”
双方的战士再次怒吼起来。
只是,当两方人马再次快要碰撞到一起的时候,有虞人却又如方才一样,分成了两队。
华胥人看到此情此景,顿时纷纷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就要爬在马上准备躲避箭矢。
而华胥人的头人也准备全军后撤,早早逃回本阵。
但当他们看到分开队列的有虞人依旧没有将背后的弓矢取下来后,这才稍稍缓了口气。
不过每个人心中那种不详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减弱。
在紧张的观察中,华胥人终于发现了有虞人
这次采取分列战术的目的。
因为他们的身后,那轰隆隆的声音来源出现在了华胥人的眼中。
浑身上下穿戴着乌黑的甲胄,手里高举着发出乌光的武器,这哪里还是草原上的骑兵,分明就是关内秦国令人闻风丧胆的玄甲骑啊。
只不过玄甲骑手中的长戈被棒斧和牙棒代替了而已。
霎时间,有虞人的重骑兵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向着华胥人临时拼凑起来的冲锋的阵列冲将了过来。
但实际上,率先与华胥人交手的却是分成两列的轻骑兵。
“轰”
“轰”
随着两声巨响传来,位于中路的华胥骑兵发现方才分成两路的有虞轻骑以楔形阵列插入到了华胥骑兵的中间,两方已经展开了近身肉搏,
一时间惨叫声和呐喊声纷纷传入到了他们的耳中。
但是,还未等他们做出反应,面前那些如同铜墙铁壁的重骑兵也已经来到了近前,
他们用的是自己无比熟悉的横阵,而这横阵更让面前的重甲骑兵队伍显得格外的庞大。
重甲骑兵们脸上带着铁质的面罩,胸前绑着由铁片打制在一起的胸甲,他们胯下的战马马头上也被铁片固定的严严实实。
冲在最前面的华胥骑兵有些恍惚,面对这样的敌人自己的武器该向哪里招呼呢。
思量间,重甲骑兵已经冲到了自己的面前。
随着排山倒海般的冲击,华胥人只在坚持了不到数十息的时间就彻底奔溃了。
看着前列的骑兵如同被砍瓜切菜一般的被那些重甲骑兵屠杀,早已处在奔溃边缘的后列骑兵们又哪里还能够经受的住如此惨状。
不知是谁第一个调转马头向后跑去,其余的骑兵便纷纷效仿转头逃命去了。
而原本与有虞轻骑交战的骑兵一看中路奔溃,哪里还有勇气留下拼命。
不多时后,他们也在一片混乱中向后逃去。
方才还是近两万人交战的战场,瞬间就变成了你追我赶的局面,
那些早早调头逃跑的华胥人还要感谢临时组成的冲锋军阵过于松散,所以这些骑兵逃将起来并没有产生多少混乱。
但战场上形势的逆转却丝毫不会改变,一直主动冲锋的华胥人却被有虞人在漫漫草原上追逐着屠杀了起来。
作为骑兵,原本他们是有逃跑的本事的,但方才不惜马力做出的最后冲锋却将战马的体力彻底耗尽。
所以此时的华胥骑兵已经没有了迅疾如风的本领。
不断有马匹累弊在奔跑途中,不断有骑兵跳下战马向着本阵方向绝望的跑去。
片刻间,他们身后那些有虞重甲骑兵面前已经没有了成建制的敌人,漫天之下尽是些拼命奔跑的人。
而带给他们巨大压迫的重甲骑兵们则从容的向着华胥本阵方向压了过去。
此刻,重甲骑兵们沿途所做的事情不外乎就是将手中的兵器挥舞起来,将一个又一个华胥骑兵打翻在地。
而远处,那些有虞的轻骑兵却调转马头向着萧锦行的方向跑了回来,那里有他们需要换乘的马匹。
他们将在完成换乘过后,再加入到追杀的战事当中。
见战局已定,微微点了点头似是
早知必会如此的萧锦行唤了阿依儿和歆儿一声便带着护卫骑兵一同随着追击的队伍向华胥本阵方向跑了过去。
华胥本阵那边,数万步卒本在安心的等待着出战的骑兵得胜归来的消息,却没有想到原本在厮杀交织的战场上突然出现了如同洪水倾泻的场面。
虽然距离的太远,人们只能看到个大概,但也足以让他们明白自己骑兵溃败的现状。
事出突然,没有人知道眼下是该继续防御谷内随时出现有虞联军的反击,还是向着溃军方向列阵抵御即将到来的冲锋。
他们只是大眼瞪着小眼望着远处,不知所措。
率先回来的是那些骑兵原本准备换乘的战马,近两万匹战马在兵士们的带领下绕过了军营向后跑去。
看着那些战马马背上空无一人的孤寂和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华胥军营内的步卒们却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半日多的大战,自己的骑兵竟然没有时间换乘战马,可见远处的那场骑战该是有多么的惨烈。
自己一方定是从一开始就动用了全部的骑兵力图一战而定,却没想到一败涂地。
随着回来的战马从营内步卒们的视线中消失,远处的战场场景就更加清晰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原本步卒们都觉得前方的战场只是一场溃败,
但此时此刻他们才清晰的看到,远处战场上蔓延数里的竟然是一场屠杀。
看着曾经骄傲的骑兵铺天盖地的向着自己大营的方向奔跑逃窜,
看着一匹匹战马马力耗尽跌倒在地,
看着逃命的族人身后成群结队的有虞人不断挥舞着兵器进行击杀。
华胥步卒们心中的紧张已经到达了极致。
随着远方的呐喊、惨叫、求饶、哭泣、怒喝等复杂的声音渐渐地传入到了军营之中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华胥军营只在瞬间就乱了起来。
而造成混乱的原因除了有虞联军的骑兵将至外,更多地则是谷内的有虞联军似乎因为听到了远处的喊杀声,纷纷从谷内的树林里钻了出来准备反攻。
“神将,您看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华胥军营内的牙帐中,一名满脸刀疤看似颇为魁梧的散发汉子低头焦急的对着上首半坐半躺正在沉思的少年人恭敬的问道。
他站在少年人的身下,却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这与他的形象显得颇不吻合。
那少年人怀中搂着一名妙龄少女,正在为少年人端着斟满了美酒的酒樽等待着他的回应。
少女面容姣好,虽然被少年人搂在怀中但丝毫掩盖不了她柔美的身段,只是少女的眼中却充满着恐惧。
汉子与少女等待着颇久之后,那少年才逐渐从沉思中清醒。
他看了看说话的汉子,眉宇间露出掩盖不住的傲然与不满。
只是在他将目光又转向怀中的少女时,他才轻轻一笑,略伸出脖颈将少女递过来的酒樽叼到了嘴边。
随后他一仰脖颈想要将酒樽中的酒全部喝尽,却没想到还是有一滴残酒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去。
那少女眼见与此,连忙爬到了少年人的面前,用樱桃般的小口吸允起少年人脸上的酒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