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哲作为有虞氏本部部落中血统最为纯正的勇士,一早就被推举为黄金部落的头领。
他每日都在部落边上等待着有虞氏其他各部落的勇士,并将他们中最为勇武之人一一击败。
被击败的勇士则会率领着自己的族人,在本部黄金部落边扎下毡房,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两个月后,有虞氏的头领终于被选了出来,哲哲在最后一次比武之中遗憾的输给了一名唤做莫儿的勇士。
无论是摔跤还是骑射,其实哲哲都是要更胜一筹的,可就是在最为关键的行军布阵上,哲哲却接连三场都输给了莫尔。
莫儿自然便成为了有虞氏出征将士的新头人。
在有虞氏族长和巫的主持下,草原上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天仪式,祈祷出征的将士能够所获丰厚,安然回归。
在这场仪式中,莫儿被授予了头人白旄,号令九千有虞氏的勇士骑上战马浩浩荡荡的向北出发,他们将在四百里外的阿南河边扎下营盘。
他们要等着狄人会盟兵力南下之后,再出兵发往龙城。
哲哲走了,他带着百余部落勇士跟随着莫儿出征去了。
而有虞氏本部黄金部落则再次回到了萧锦行初来时的那般模样。
渐渐地,随着草原上寒冬的到来,冰雪从天而降。
萧锦行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到塞北草原已经整整五年了。
五年的时间,足以淡却很多的事情,就像是萧锦行身上的疮口,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经看不大清楚了。
当年在青龙殿中被金瓜武士击断的骨头也似乎长得更加的坚硬。
但萧锦行心中的伤痛却愈来愈烈,心口上的那数处疤痕仍旧清晰。
因为萧锦行总是会躲在无人的角落,忍住深入骨髓的疼痛将那数处疤痕再次掀开。
他想再看看父母的模样,看看青儿的模样。
有些事是想忘而忘不掉的,而有些事则是要永远的留在心中去珍藏的。
隆冬的第一场雪下了足足十日,暴风狂雪每日都在草原上肆虐着,部落中的人们就连远方出征的家人都来不及思念,因为此时的他们已经陷入了自身的生存困境之中。
毡房的门被打开,门外走进了一大一小两个雪人。
她们进门后一人立即将门紧紧的关住,而另一人则拍了拍身上的雪,跑向了萧锦行。
萧锦行拉着歆儿冻得冰凉的小手,一会儿又捂住她红扑扑的小脸。
而一旁的阿依儿则走到火堆旁,往快要熄灭的炉火里又丢进去了几根木柴,这才坐了下来烤起了火。
“哥哥你看。”
歆儿兴奋的从怀中抱出了一只小小的狗崽,那只小狗在歆儿温暖的怀中似乎睡得正香,却突然被歆儿拉到了寒冷的衣外便睁开了双眼,有些恐惧的叫了几声。
萧锦行接过了小狗,将它放在了自己腿上,缓慢地抚摸着。
炉火因为阿依儿而着的更旺了些,一丝温暖随着萧锦行的手传入到了小狗的身上,它竟然再次睡了过去。
“歆儿,这是在哪儿捡到的?”萧锦行向着歆儿问道。
“哥哥,是爷爷给我的?”
说罢
后,歆儿像是怕那狗儿再次被冻着,便将它又重新抱回了怀中。
萧锦行将目光转向了阿依儿,而阿依儿则摇了摇头说道:
“族长还是不肯见我们。
只不过他看见歆儿很喜欢他家门口的狗,便把刚下的幼崽让歆儿领回了一只,为此歆儿还很高兴呢。
当初的事情,又不是歆儿的错,为什么要怪她呢?”
说着说着,阿依儿便将歆儿拉到了怀中。
三人就这样坐在了火炉旁各怀心事。
“咚咚咚”
突然,毡房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入了三人的耳中,还未等萧锦行站起身,便见毡房的门被人撞了开来。
四五个妇人同时挤入了萧锦行的毡房,她们向着漆黑的毡房内唯一有火光的地方扑了过来。
“啊,蠕蠕啊。”
四五个人中的一个率先跑到了火炉旁,却恰巧迎面看见了正惊讶的看着自己的阿依儿。
阿依儿此时并未带着每次出门都会带着的面纱,所以那人一见她凹凸不平坑坑洼洼仿似恶鬼的面孔便惊叫了起来。
不过数息过后,她见阿依儿好像只是低下了头,并无要攻击自己的打算,再看看火炉旁面有愠色的萧锦行和一脸惊慌的歆儿,便明白了这位低下头的女子是谁。
“阿,阿依儿。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
那人刚刚说了一句表达歉意的话,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便连忙拉住萧锦行带着哭腔说道:
“萧,萧兄弟,蠕蠕人,蠕蠕人来了。”
“沙妮大姐,蠕蠕人来了你们不跑来我家做什么?”
阿依儿心中也是有些难受,她并无好气的对着那妇人说道。
可那妇人却并没有听到阿依儿话中的刺,她仍旧是一副战战兢兢地模样就要拉着萧锦行出去。
萧锦行看着这几名妇人的慌张模样似乎并不似说谎,他便一改方才的不悦连忙说道:
“蠕蠕人在哪里?”
那妇人听萧锦行问话,便颤微微说道:
“在北边,那边已经有好几家人都被蠕蠕人杀了,他们正在吃人,我们也是听到了族人的惨叫这才跑过来喊人的,快去啊,不然我们真的就全要死了。”
萧锦行点了点头,他明白自己的毡房在部落的南边,如果北边被蠕蠕人袭击了,那么他们迟早会杀过来的。
如今部落中的青壮都已经南下征战,所以萧槿作为部落中为数不多的男丁,便义不容辞的担负起保护妇孺的责任,这也是为何这些妇人们会想到他的缘故。
草原上的人本就难以生存,所以这种为毫无血亲的人出生入死就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这样的事在关内诸国中却是绝难实现的。
“萧槿,他们似乎有些怕水。”
正当萧槿提起了毡房门口的木棒准备出去时,阿依儿的声音便传入了萧槿的耳中。
萧槿向着阿依儿笑了笑,后又点了点头出了毡房外。
一股风雪再次吹入了毡房中,阿依儿连忙走到了门口抵住了门。
在那几名妇人的注视下,阿依儿重新戴上了面纱,为几名妇人盛了一碗热气滚滚的酥油茶。
随后,她便坐到了毡房的一角,对着火光发起了呆。
“姑姑。”
歆儿端着自己的碗跑到了阿依儿的怀中,而她怀中的小狗也突然醒了过来,闻着歆儿手中酥油茶的味道,嗷嗷的叫唤了起来。
几名妇人相互看了一眼,便更加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萧锦行钻入到了风雪中,纵然是白天,他依旧看不清太远的距离,只能循着风中的喊叫声向着北方跑去。
他的身前、身后、身旁,跟着不断从两旁的毡房内钻出一些人,那些人和他一样手握着武器跑向了北方。
这是萧锦行出关之后第一次遇到蠕蠕人,对于这些个连戎狄人都谈之色变的恐怖怪物,萧锦行的内心也是紧张万分。
一路上萧锦行便不断的思索着平日里大伙儿议论蠕蠕人时的话,希望可以找到一些破绽来。
可惜的是那其中除了因为恐惧而生出的无限夸大外并没有对萧锦行的思索有什么帮助。
反而是方才阿依儿所说的话,才是真的对萧槿有所帮助。
越往北跑,寒风暴雪中的嘶吼惨叫声便越是清晰可闻,随着寒风吹到了萧锦行面前的还有愈来愈重的血腥气味。
萧锦行紧紧的抓住了手中的木棒,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远处正在与三只庞然大物争斗的族人。
或者说,他看见的是正在被三只庞然大物所屠杀的族人们。
萧锦行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看到了蠕蠕人,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切实的体会到戎狄人为何会对他们如此的恐惧。
这些蠕蠕人体态高大,猛然看去竟有两人多高。
他们的上身与人类几乎无异,但是他们的下身却像是马、鹿一样,有着四条细长的腿。
他们没有头发,也**着上身,但他们的身上却有着厚厚的绒毛覆盖在皮肤上。
萧锦行定睛仔细的看了一眼他们的脸,但只是瞬间便被惊呆了,这些蠕蠕人的脸上坑坑洼洼,就像,就像是阿依儿脸上那样。
萧锦行不敢继续思考,因为他看见了一个蠕蠕人只是瞬间便用手将一名刚刚射完箭矢未来得及躲开的老者撕成了两半,扔在了地上。
再看地上,萧锦行发现被撕成碎片的人不止一个,而且四处散布的残肢断臂和猩红的鲜血都已经洒的满地都是了。
那蠕蠕人丢掉了老者的尸体,似是颇为满足的仰面大吼了一声,便又一次冲入到了手持木棒准备短兵相接的人群中。
而这次,他对上的便是萧锦行。
见那蠕蠕人冲了上来,萧锦行的脑海中迅速的思考着破敌之策。可别看蠕蠕人有着如此庞大的躯体,但他们移动起来却比部落中的少年还要灵活。
所以以小博大时最应采取的以速度取胜就自然不能使用了。
但以小博大却还有一个巧字可以利用,萧锦行刚想到这里便见那蠕蠕人已然冲到近前,举起了手中的长矛便向着自己漫不经心的刺了过来。
但让那蠕蠕人没有想到的是,这看似吓傻了般呆立在寒风中的人却在自己的长戈将要刺穿他的身体前向后仰面倒了下去。
“吓死了?”
蠕蠕人心下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