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骆英有事让万抗去九号公馆门口接她。
万抗开车过去没看到人,便放倒座位,脱下鞋子两腿搁到方向盘上,懒散地躺下来晒太阳。迷迷糊糊正好受时,有人敲响了车窗玻璃。万抗睁眼朦朦胧胧一看,好一个绝色美女。
以为是交桃花运了,万抗动了动腿脚,准备坐正身姿再摇下车窗玻璃。可拿女人好像很不耐烦,又敲了起来。万抗有些不快,抬眼又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三魂差点惊掉了两魂,竟然是苗楠!
要不是早骆英说起过,有点心理准备,估计还受不了这大的刺激。
“苗,苗楠!”万抗手忙脚乱地座位上翻下来,鞋都没来得及提便钻出车子。
苗楠见万抗如此狼狈相,“嚯”地一声笑了,“就你这模样,我怎么都不能和姑姑所描述的那个将要叱咤环洪的年轻人联系起来!”
万抗见苗楠如此态度,一下就放心了:苗楠不是兴师问罪来了。
“我,我是激动的!”万抗弯腰提鞋子,想得说些什么,但这个问题似乎很多余,苗楠瞪眼直接吼了一句,“激动你个鬼,给我装死!”
万抗看得出来苗楠不是真生气,便嘴角一抖,嘻笑着摸摸脑袋,“你是咋知道我装死,你姑姑关瑜缇告诉你的?”
苗楠没回答,从衣领里掏出了象牙坠,万抗恍然大悟。
两人走进九号公馆。
“苗楠,你不怪我吧?”坐下来后,万抗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其实我到北京之前,在村里老家已经跟林小芳定亲了,后来碰到了你,发现自己渐渐不受控制,如果再继续下去,不是对不起林小芳就是对不起你,我几乎无法选择。刚巧后来进了部队,碰到险情造成了我牺牲的假象,所以顺水推舟,就让你认为我已经不在人世,那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很可恨,所有的人都帮你骗我。”苗楠道,“当时我哥不知道就算了,可后来他知道了也不告诉我。还有姑姑,她可是很早就知道你还活着,竟然也不对我讲实情。”
“别怪你姑姑,这事有点复杂,一时半会也讲不清。”
“我已经都知道了,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只不过你不好意思讲清而已。”苗楠道,“你啊,怎么说呢,有时候恨起来真想把你当棒球一样打,打得越远越好。”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恨我,而且恨得要死。”
“唉,到现在其实什么恨不恨,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已经彻底看开,否则我也不会来找你。”苗楠道,“但说句实话,当时我听说你‘牺牲’了,非常难过,想想咱们是在北京认识的,总觉得那是块伤心地,也就顺势去了美国,而且还结了婚。不过几个月之后,我发现生活真的是不能够再忍受,相互痛苦,于是便离了婚。”
“你离婚了?”万抗很诧异,“也就是前不久的事?”
“是。”苗楠道,“人活一辈子实在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当然这也不绝对,如果能委屈自己而让身边的亲人感到快乐,也不是不可以,也算是值得。但如果既委屈了自己,亲友们也跟着不开心,那又何必再坚持?”
“我理解你苗楠。”万抗道,“不管怎样,都希望你能开幸福自在地生活。”
“不要以为离婚会给我造成心理阴影,我可不会想不开,否则也不会这么选择,离婚后我很快乐,也不会给别人带来痛苦。不过要是真的快乐,还是前不久我偶然看到哥哥脖子上的象牙坠,那一刻爱恨交加,差点晕掉。你也许体会不到,明明确信所爱的人已死去,但又突然发现他还活生生地在这世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我哭了,哭得很厉害,但哭过之后我真的很开心,活到这么大,还没有什么比你的死而复生更让我感到欣慰,所以不管怎样,都不会怪你骗我,我只知道你还活着,那就足够了。”
苗楠说得很动情,万抗听了不是个滋味,这一刻,他真想对苗楠承诺些什么,但是想想不能。
沉默了,万抗闭上眼睛。苗楠看得出来万抗心潮的波动,她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多时候看似嘻哈,其实有一颗倔强向上的心,而且充满正义感。所以,她愿意为这样的男人受伤,虽然她从没对任何说过。
“万抗,玩深沉了啊。”苗楠笑起来,“可别睁开眼后眼泪就跑了出来,那就没出息了。”
“男人也不是不可以哭。”
“那你就哭吧。”
“男人哭最好不让女人看到。”
“瞧你,玩深沉还玩得这么飘逸,小心我挠你痒痒。”苗楠伸手拉过万抗的手腕,看到被她咬过的地方,深痕了然。
万抗睁眼笑了,有点湿润,更显得目泽睛澈。
和苗楠聊了很久,万抗感觉到她确已很成熟,隐约间竟然还能看出点骆英的影子,当然那只是一点点感觉。
“苗楠,感觉你已经熟透了。”万抗嘿嘿一笑,“就像树上黄透了杏子,也像红透了苹果。”
苗楠一听,皱着眉毛摸摸眼角,“你是说我老了?是不是结过婚的女人老得很快?”
“不是说你老,是更有味了。”万抗笑道,“而且老不老跟结婚有啥关系?”
“那我就放心了。”苗楠笑起来,“我可不想那么早就老去,还想像盛开的花儿一样,在阳光下好好娇艳一番。”
“你不是花。”万抗摇摇头,“你是阳光,永远都那么炫目。”
的确,在万抗眼里,苗楠的开朗和自信,总能给人阳光般感觉。
相谈甚欢也有终时,两人最后离开了九号公馆,到外面去吃了晚饭。
次日中午,苗楠离开环洪去上海,她现在上海一家国际文化传播公司上班。临别前,苗楠取下象牙坠,再次戴到万抗脖子上。
“人生第一知己足矣,上海欢迎你。”
苗楠说完这句话转身那一瞬间的风情,深深地烙在万抗心里,清晰如手腕上她留下的印记。
万抗的心情被苗楠撩得有点燥热,他觉得男人的心神就是用来被女人作乱的。他又有些飘然,甚至开始计划以后每一年中什么时间去北京、上海、日本还有澳洲会更和谐。当然,环洪是主阵地,核心还要系在小南庄村,因为那里有林小芳。
这个计划让万抗的心潮剧烈涌动,他花了两天时间才调整好,毕竟都是波涛汹涌的,也许以后会逐渐习惯这种大局,那时便能坦然面对。想到这里,万抗才逐渐平息下来。
心情刚安宁,梁韶华那边传来确切消息,万地集团董事会上他顶住层层压力,股份转让的事已有眉目,可以准备一下动身到北京,商谈些细节。
骆英告诉万抗,梁韶华那边的压力确实不小,带二三十万过去找他,尽量把事情做得滑溜些,怎么说不能在这事上让他贴钱赔本,本来他已付出很多,虽然是为了向关瑜缇示好。
“是,我是最直接的受益者。”万抗道,“这方面该咋样去做,骆姐你多提醒点,我实在想不周全,可千万不要出岔子,到时让关姐为难。”
“其实也没什么。”骆英道,“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补救的。”
“骆姐你说得真是。”万抗想到了苗楠的事,那天骆英让他到九号公馆门口接她,但并没有露面,也许就是故意那么安排,所以有必要跟骆英小小地透露一下,一个字不说似乎也不妥,“就像苗楠的事,那天去接你不成,见着苗楠了,原本以为她会大发雷霆找我算账,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她自己想通了,事情也就相当于是补救了过来。”
“事后你该知道,那天我让你去接我就是个幌子而已。”骆英道,“关瑜缇告诉我,苗楠从关志诚那里得到了你的消息,非要见你一面,直接就奔了过来。她征求我的意见,问这事合不合适,我说我哪里有权力来干涉年轻人的事,否则那可真是就丢了老脸。”
“骆姐瞧你说的。”万抗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了,现在不说那些。”骆英道,“你赶紧准备一下去北京找梁韶华,把事情对接好。”
万抗第二天就动身,带了三十万给梁韶华,说事情折腾得不够意思,希望他多担待一点。
梁韶华一见就皱起眉头,“你这么是搞什么?真就没意思了。”
“梁总,听关姐说你跟集团董事长关系不错,有些事当然好说,但毕竟成了环洪新城置业公司的事是大事,董事会要开会讨论,要牵扯一大帮人。”万抗道,“虽然他们也买你面子,但也不能只是心里有数,毕竟跟有些人关系还不到位。我的意思是,你找个机会,请他们到酒桌上坐坐,聊聊谈谈可能就会顺畅很多,那样大家不都高兴嘛。”
“哦,要是从这方面来看,也倒还可以考虑。”梁韶华道,“集团成立环洪新城置业公司的时候,就有人表示过疑义,当然而已也没反对,只是从效益和生命力上提出了点看法。”
“也真给人家给说中了,从现在看,生命力还真的出了问题。”万抗道,“不过好在一点,新城置业公司还没有倒闭,要是那样的话,梁总你可真是没法说了。”
“对,现在这情况就很好开口,集团只是转让股份,并不是收不会来投资。”梁韶华道,“只不过烦扰了点而已,大体上还都能接受,关键是董事长点了头。”
“梁总你可顶了不少压力。”万抗道,“所以有必要找他们端端酒杯。”
“端酒杯就不要了,每人弄个纪念品吧。”梁韶华道,“七八个人,每人弄个两三万元的纪念品就行。”
“那这事梁总你就麻烦一下?”
“行,你跟他们也不熟。”梁韶华道,“但我跟你说,那是额外表示而已,因为事情已经操作的差不多了,就是不用送点纪念品也不会影响大局。”
“嗳,梁总,这事你就别客气,前前后后麻烦你不少,你分文好处不拿也就算了,总不能让你背后再挨说吧。”万抗道,“弄点小纪念品模糊一下,算是个态度,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不是,起码说明你不是不把他们当回事。”
“那行,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跟你客气。”梁韶华道,“如果不出意外,下周董事会一开,事情就能定下来,到时需要办什么手续我会告诉你,也不会耽误多长时间,很快就能办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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