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是盛朗熙想看到的,你就不要生他的气了。”萧慕锦挂了电话说。
有时候萧慕锦觉得自己也挺没劲,苏宴如今主动朝他示好靠近,他坦然接受就好,嘴欠的替盛朗熙说什么好话?
好像是他抢了盛朗熙的东西,良心不安,要替他说些好话心里才会平衡一样。
“我不明白,那些人会什么把对他的恨撒到苏望的身上,苏望做错了什么,他还只是一个学生……”
话还没说完,滚烫的泪珠又顺着苏宴消瘦的脸颊流了下来,她试图用手讲泪水抹掉,可那眼泪,就像是没关闸门的水管一样,越是压迫流的越多。
“如果我不认识他,没有他,苏望就不会……死。”
苏宴抽泣着断断续续,只要提到苏望的名字,她的心脏就是机器绞在一起,疼的不得了。
她怨恨盛朗熙,更怨恨自己,如不是自己为了什么狗屁爱情就不会跟盛朗熙有牵扯,也就不会有苏望的惨死。
她就不该回来,回来后也该带着苏望远走高飞,离那男人远远的。
他们本来就不属于一路人,根本就不该牵扯在一起,苏宴觉得,都是因为自己太贪心太自私,才酿成今天的恶果。
她早就该跟盛朗熙一刀两断的,早就应该。
时节已是深秋,公园的花草经历了夏日的繁盛之后,进入衰老的颓败期,放眼望去,一片萧索的灰色。
一阵冷风吹过,撩起苏宴如衰草一般干枯的长发,冷风顺着她的衣领灌进身体里,她无意之中打了一个冷颤。
不远处响起一阵欢声笑语,几个年轻男女在公园里放风筝,苏宴被笑声所吸引,半眯着眼睛望过去。
这一望不打紧,她竟然在那群男女中看到了苏望。
他穿着学校统一发的蓝色校服,藏青牛仔裤,永远刷的干干净的白色板鞋,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苏宴瞬间激动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个方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刚想迈开步子朝那边走,萧慕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苏宴,冷静些,那不是苏望,苏望已经死了。”
一而再的提醒苏宴这个既定的事实虽然很残酷,但萧慕锦还是要说。
苏宴最近的精神很差,经常恍惚,有时候走着走着会突然拉住一个佣人问人家:“你看见苏望没,该吃晚饭了,你快通知他让他回家吃完饭。”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萧慕锦真怕苏宴就此疯了去,咨询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告诉他说,在病人能接受范围之内想办法让她认清事实是上上之策。
萧慕锦这么残忍,不过也是为了让苏宴认清事实。
苏宴怔愣了一下,盯着那个穿校服的男孩子看了又看,待看清那个男孩子全部的正脸后,痛苦的发出一声哀嚎。
“为什么别人都在,就我的苏望不见了,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
苏宴一哭,萧慕锦就心疼不已,抓着苏宴的肩膀把她摁进自己的怀里:“好了好了不哭,还有我,你还有我!”
萧慕锦一直鼓励苏宴趁着天好的时候多出去走走,苏宴就是打不起精神,苏望的去世对她是致命的打击,比之前杜凤莲的打击还大。
杜凤莲去世的时候,她捂着快要碎掉的心脏一遍遍的鼓励自己,不要怕,我还有苏望。
现在苏望没了,她该去倚望谁,谁来给她亲情的关怀与牵挂?
苏宴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大多时候都是靠陈医师给她注射的营养液汲取身体必要的营养。
盛朗熙中间来过两次,都被挡在卧室的门外,苏宴不想见他,萧慕锦自然不会让他见的。
除了无奈,盛朗熙更多的是无奈。
与萧慕锦达成协议,只偷偷的看她几眼,确定她无恙便会离开。
萧慕锦勉强同意后,盛朗熙每次过来都是站在虚掩的卧室门外,偷偷的看上苏宴两眼,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黯然伤神。
戒了好久烟重新抽上,一根接一根,抽的越厉害。
苏宴变得越来越内向自闭,跟她同吃同睡同屋子住的萧慕锦,一天当中也跟她说不到几句话。
萧慕锦越来越觉得苏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自作主张的联系了一些苏望以前的同事,跟他们言简意赅的说了苏望的情况后,邀请他们到家里做客。
说是做客,其实是希望苏宴见到以前的同事能敞开心扉,开心一点。
事实是,苏宴被一屋子的人吓到了。
错愕了几秒之后,冷冷的转头质问萧慕锦:“你让他们过来干什么?”然后不理身后更加错愕的一众眼神,走进暗无天日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满屋子的旧同事连带着萧慕锦都尴尬至极。
经过这次尴尬事件后,萧慕锦仍是不死心,在多方打探后,终于探听出有元奇这么一号人。
尤其是得知苏宴当时是受了元奇的鼓舞才勇敢的走上内阁复选发言台帮盛朗熙洗刷冤屈后,更是喜不自禁。
好像元奇就是苏宴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就是拼了命也要把元奇这尊大佛过来。
事实上元奇这尊大佛并不难请,当他得知苏宴的情况后,推了一个很重要的学术探讨会提了一篮子的水果来到了萧慕锦的家。
以防苏宴发火殃及池鱼,萧慕锦躲在暗处观察苏宴与元奇的会面结果。
苏宴虽然表现的还是很冷淡,但是她并没有萧慕锦想象中的那样把元奇赶出去或者像上次一样直接甩脸走人,这让萧慕锦重新看见了希望,暗暗的搓了一下手,暗喜自己这次终于找对了人。
元奇与苏宴之前相过亲,萧慕锦是知道的,这事如果放在以前,萧慕锦早就想办法祸害元奇让他知道打他女人主意的后果是什么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萧慕锦对元奇毕恭毕敬,在他跟苏宴谈话聊天的时候端茶送水,任劳任怨的充当着小丫鬟的角色。
只要苏宴呢个尽快走出阴霾,别说当小丫鬟,就是让他当孙子他也心甘情愿,这就是萧慕锦对苏宴的爱。
元奇不愧是是博士,说话水平就是高,除了中间又一次苏宴控不住情绪失声痛哭延续了十几秒外,一正常对话下来,她并没有发生大的情绪波动,这让躲在厨房门后面的萧慕锦颇感欣慰。
元奇跟苏宴谈了大约快一个小时,最后以元奇一个电话告了结尾。
“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来看我。”
苏宴都已经说了这话,元奇也不好再待下去,挂电话之后,他迟疑了一下站起来:“好,你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你答应我的,从明天开始好好生活,不要再让爱你的担心!”
苏宴小声嗯了一声。
元奇最后给苏宴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个拥抱虽然让躲在门后面的萧慕锦十分不舒服,但当他看到苏宴扯着唇唇角轻轻笑了一下的时候,他也就觉得自己那点不舒服可有可无了。
不知道是元奇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一夜不眠的苏宴自己想通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萧慕锦警觉的听见客厅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起身一看,原来是苏宴穿着冲锋衣要出去跑步。
这个举动让萧慕锦既吃惊又兴奋,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把脸换件衣服,咱们两个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萧慕锦看了一眼灰蒙蒙的窗外,笑着说:“不行,外面还这么黑,万一遇上色狼怎么办?”
他边说边快步走向洗漱间,没一会儿便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等他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再出来的时候,苏宴已经走了,门口整齐的放着她换下来的粉红拖鞋。
只是跑个步没必要太紧张,苏宴刚痛失亲人让他自己散散心也好,心里虽这样下想,萧慕锦仍是不放心,短暂的迟疑了一下,便换鞋跟了出去。
苏宴没有跑太远。
萧慕锦所住小区里面有个篮球场,篮球场外面是大片的绿化带,苏宴就沿着绿化带旁边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慢慢的走着。
虽然天才刚开始亮,篮球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晨练的人,不只是年纪大的叔叔阿姨,年轻人也不在少数。
明明那么多人,那么多张脸,萧慕锦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穿着有红色冲锋衣的苏宴。
她最近瘦了很多,冲锋衣穿在她的身上宽宽大大,有风吹过的时候,空荡的冲锋衣便会重启鼓起来,更衬得她的小脸尖尖。
萧慕锦望着苏宴,这时的感觉就像是上情窦初开的年纪望着暗恋的具有文艺气质的女生。
穿着冲锋衣的苏宴虽然一点都不文艺,但她此刻哀怨孤独又迷离的气质,加上周围飘散着朦胧雾气,颇有几分丁香姑娘般韵味,不文艺要变得文艺起来。
萧慕锦就这么站在公寓楼下门禁大门口,像是少年凝望暗恋少女一般凝望了苏宴好久。
苏宴说下来跑步其实根本没跑,其实也想跑,就是没力气。
瘫软了太久,全身的细胞都已经惰化。
苏宴觉得元奇说的很对,她这种自甘堕落一蹶不振的行为其实很自私,因为她只在乎了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想法,却忽视了关心她爱护她人的感受与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