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孙晓明心里七上八下。
从王书记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孙晓明只得暗自揣摩上意。王书记前天让活蹦乱跳的外甥继续住院,就是在表明一种态度。昨晚突然又给云牧办理了出院手续,是否意味着王书记在那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悄然败退了?
学校里的云牧没想这么长远,他已经习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坐在教室里,云牧和从前一样埋头看书,习惯了被人孤立。
钱梦茹走进教室的时候,眼神复杂地瞥了云牧一眼。
她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云牧对她辣手摧花。那个梦中的画面最近两天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钱梦茹对云牧的恨意又增加了一分。
周六医院见到柳芽之后,钱梦茹对云牧的看法更加复杂了。当晚她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事情她不记得了,反正梦醒之后,她又想起了云牧,莫名其妙地就恨得牙痒痒。
云牧没注意到钱梦茹的目光,他坐椅子“回蓝”,恢复了精力,很用功地看书,如今的他再也不愿意荒废大好的青春。
除了云牧之外,四班所有人都不乐观。
本来闹出云牧和麦子的绯闻后,有些人对云牧来了点兴趣。后来又传出云牧和柳芽的绯闻,有些人对云牧更感兴趣了。可是今天一进教室,大家看见高富帅没来上学,又听说高富帅去了省医院,大家纷纷和云牧保持了距离。
高富帅进省医院,说明云牧闯了大祸,没两天蹦头了。
早读课结束,震耳欲聋的广播声响起。
每周一的升旗仪式,必然先奏广播,这时候全体师生会如潮水般涌向操场,按照各自班级整齐站队。
至于为什么学校里的升旗仪式要在安排早读课之后,这一点所有学生已经达成了共识:早读课之前很多校领导还没起床。
升旗仪式之后校领导讲话,这个过程叫做“集体朝会”。
在一中的集体朝会上出现过各种奇葩领导,学生们看见过睡眼惺忪的,看见过裤子拉链没拉上的,看见过到半夜第二天台上讲话打酒嗝儿的。总而言之,领导人的风采,一般人不懂。
一中初中部和高中部的集体朝会分开举行,光是高中部两千多人一起涌出,那场面就足够壮观。碰到特别拥挤的时候牲口们下手的机会就来了,比如趁乱蹭下师姐胸脯摸下师妹屁股。
今天高二(4)班的牲口们没心情揩油,他们时刻准备着看云牧的笑话。
当初四班班干部在病房外听到高富帅的怒吼,已经有人把原话传进了班里,班上大多数人对此深信不疑。不出意外的话,今天的集体朝会,校领导就将公布处罚决定。
久被孤立的云牧太缺乏人缘,四班没人同情他的遭遇。
有些从前对云牧态度恶劣的同学更是心有余悸,回想起那天云牧在操场上的凶狠,他们觉得云牧还是被赶走比较好。这人发起狂来连高富帅都敢打,其他人更不在话下,指不定下次遭殃的就是自己。
升旗手就位,出旗,奏乐,全体敬礼,齐唱国歌。
这个过程之后,仪式还没完,礼毕升旗手退位,奏唱一中校歌,全体学生齐声高唱:“啊啊啊,我们来自蓝江,我们拥有力量,我们满怀希望,我们像花儿一样……”
校歌结束后,校领导上台,重头戏终于来了。
很多人都把目光瞥向了高二(4)班所在的队列,意味深长。
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引起小小的骚乱,四班不少学生下意识的和云牧拉开了距离,表明了立场:别看着我,我跟云牧不熟。
班主任牛清涛铁青着脸,也不好大声呵斥,牛老师一连串的瞪眼后,骚乱的四班队列终于恢复了正常。
第一个上台的是政教处张主任,很多人都是一惊,来得这么猛?
一中的领导分工很明确,每次正面的话题都是刘校长来说,反面的话题都由张主任代劳,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已经持续好多年了。
通常情况下,一般由刘校长先谈谈正面的话题,末尾的时候友张主任批判反面话题。今天反过来了,张主任一上台,所有人都感到情况不妙。
全场肃静。
张主任板着脸走上台,开门见山:“上周五2007级四班发生了同班学生斗殴事件,影响极其恶劣,这种行为,我校历来严惩不贷!”
无数目光又扫向了高二(4)班,高二(4)班的人又扫向了云牧。
大家都明白严惩不贷意味着什么,完了,云牧这小子完了。
张主任换了一口气,面沉如水,声如洪钟:“现在公布处罚决定,高2007级四班高富帅,唆使同学闹事,行为极其不端正,经校方决定,予以严重警告处分!”
不理会台下大部分人的惊呼,张主任接着道:“2007级四班刘刚、张强、周鹏,三人多次触犯校规,曾受过警告以及记过处分。此次围殴同班同学,情节极其严重,经校方决定,予以留校察看处分!”
一石激起千层浪,台下顿时炸了锅。
很多人都懵了,没听错吧,怎么没云牧的事儿了?
高二(4)班大部分学生脑子里嗡嗡作响,以为这是幻觉。
“2007级四班云牧……”说到这里,张主任咳嗽了两声。
听到这只字片语,很多人都觉得云牧也讨不了好。还有些人感到黑暗的日子到头了,终于拨开乌云见青天了,世界终于美满和谐了。苍天有眼啊,莫非校方罕见地公平公正了一回,要各打五十大板?
若真如此,那还算比较能服众。
如果真是这样,张主任刚才就不会咳嗽了。
察觉到刘校长投视过来的目光,张主任很心酸。有些话几位校长都不方便说,只能他这个政教处主任硬着头皮往下说了。
咳嗽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2007级四班云牧,勇于反抗恶势力,精神可嘉,是广大师生学习的榜样!08奥运在即,全国学习奥运精神。从云牧同学身上,我就看到了一种不屈不挠的奥运精神!”
听到这话,台下倒了一大片。
从此以后,云牧有了个新绰号:奥运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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