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户部的人做事情,太不着调了,居然还说眼下这光景,是大人不该插手这番人的事务,要不然,不会让他们现在难做,他们也不想想,这是大人让他们难做了吗?”他犹自愤愤不平。
“他是托你找这采买大炮的门路么?”高函皱着眉头,几十万两银子的买卖,居然没找准卖家,就这么兴冲冲的来了,这户部的人到底是有多不待见兵部的那帮家伙啊。
“哼,别说咱家没有门路,就算有门路,凭什么告诉他,以为咱家没见过银子么?”钱良虎哼了一声:“大人,我就看不过去,他们太把自己当一回事情了,大人遇袭,他们不仅不关心,反而怨怪大人,这种小人,应该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你还真有门路?”高函斜着眼看着他:“户部要采买的,可是这夷人的大炮,可不是倭人铸造的那些小玩意!”
“大人的意思?”钱良虎狐疑了起来,他这一辈子,基本上就是和钱打交道了,高函这么一问,他顿时就想到这钱上面去了——莫非是大人想插手这个,自己将大炮买来转卖给朝廷,那可直接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入袋啊!
“就说你有没有门路吧!”高函哼了一声,“军国利器,可容不得滥竽充数,这次兵部也有人一同来了,到时候验货才会给钱,别打歪主意!”
“三两门,应该没问题吧!”钱良虎迟疑起来。
“从何而来?”高函直视对方;“可是佛郎机大炮!?”
番人的大炮,其实在大明也有很多种叫法,但是,公认的比大明铸造得好的大炮,自然是佛郎机炮了,大明也有仿制的佛郎机炮,但是无论是大小,威力或者口径,都远远比不得正宗是佛郎机炮,而实际上,佛郎机人是大明人对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甚至差不多人种的统称,只不过,在大明一概都称呼为佛郎机人罢了。
“自然是正宗的佛郎机大炮了,而且,绝对不是船炮!”钱良虎还真有门路,见到高函对此事真的动心,少不得低低解释了一番:“佛郎机人虽然禁绝和咱们大明交易这些威力巨大的火器,但是,他们和南越,暹罗,真腊那边,不是还有交易么,尤其是南越和真腊那边,这些年一直折腾得厉害,真要出的起价钱,弄几门正宗的佛郎机炮还是可以的,他们那些领兵的,直接从城头上搬下来卖给咱们都有可能!”
“这样啊!”高函心里一动,这样的逻辑倒是没错,这些番人知道自己火器制作上,胜过大明一些,所以设置了一些壁垒,但是,从第三方购买,却是不失为一个渠道,但是,这个渠道,却是暂时没必要告诉户部的人了。
“这事情,你心里有数就行了,这不是你我的差事,若是真的到时候对朝廷有利,咱们办一办也无妨,不然的话,费力费神,人家还不知道咱们要干什么,想要什么样的好处呢!”
“大人英明!”钱良虎也就是这意思,要不是高函逼问,他才不会想说出这样的渠道呢,当然,以他的人面,办这事情,比别人要轻松一些,但是,真人家想到这一点了,也不是未免办不了的,他吃撑了去多事,自己的事情还弄不清楚呢!
“还有!”高函沉吟了一下,“我手上有几个维克多商会的火器工匠,想在这里重建火器厂,你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大人打算常驻这里么?”钱良虎眨眨眼,真弄不懂这观风使大人是什么意思了,这是要在这里置办产业么,可这观风使可不是任官啊,随时都可能被朝廷召回去的。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高函心里摇摇头,他倒是不想常驻这里的,但是,自己将魏忠贤弄死,让皇帝感觉有些难堪,估计很长一段时间,起码在朝廷清洗阉党的这一段时间里,自己是不想回去了。
“如果大人打算重建这火器厂的话,最好还是找人入筹的好!”钱良虎这种事情,倒是熟悉的很:“至少,这火器厂真办了起来,无论是采买,生产,销售,甚至是工匠来源,各种护卫的事情,不用大人一一操心!”
他嘿嘿笑了起来:“只要大人官运亨通,哪怕哪日大人不在这东南观风了,也没人敢昧了大人的收益!”
高函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来,你市舶司倒是有入筹的意思了?”
“如果大人愿意提携下官的话,下官自然是千愿意万愿意!”钱良虎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甚至他觉得,高函先前对他说的话,全部都是在为他自己建这个火器厂做铺垫,一想到自己可以和这位年轻的观风使大人绑在一起,共同利益,他此刻哪里还有犹豫的道理。
“你市舶司入筹,不合适!”高函摇摇头:“你出点银子吧,算是你我两人的产业,这些工匠你带走安排,其他的人手什么的,我一概不管,我只要看到这火器厂能做出什么来,能卖给朝廷什么样的火器!”
钱良虎大喜:“不敢,这是大人的产业,下官算是为大人招呼,出点银子人手,还不是应该的!”
开个火器厂,对番人来说,容易得很。
在番人的聚居地里,大明官府几乎不管番人们干什么,反正是你们租住的地方,你们自己折腾,不欺压大明人就可以了。
如果不是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堂堂的观风使大人被番人暴民们围攻,还死了人,这种情况还会继续持续下去。
但是,如果大明人,哪怕是高函要重开这个火器厂,这其中的门道就多了很多。
首先,火器是军械,不管是哪一个官府,都不可能容许民间私自铸造军械的,这几乎是造反谋逆是可以划等号的事情,高函考虑的市舶司参与,也是就考虑到了这一点,市舶司如果入筹这火器厂,首先就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而且,市舶司和番国的商船使者接触较多,真要被人攻讦,很容易被人套上一个“勾结番国”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