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函打量了一眼他,没错,现在数千番人在濠镜澳,可以说,濠镜澳基本处于军管状态,但是,这其中有多少正经的商人,多少冒险者,亡命徒,实在是就不好说了,尤其是番人不禁武装,这些人的危险性可是比普通的百姓大的多,高压之下,或许他们暂时不敢妄动,但是,时间一长,这有没有抵触反弹,那就难说了。
有这么一个人去安抚一下番人,其实也算是好事。
不过,这提举未免太热心过头了吧,高函打量他的那一眼,是带着狐疑的,不过,钱良虎也明确的感觉到了高函的狐疑,少不得脸微微一垮,低声说道:“下官出任提举,是内官监的彭威举荐的!”
见到高函听到这名字,依然没什么反应,他急忙再次解释道:“彭威依附权阉,认贼作父,已经伏法!”
哦!高函终于明白了,眼前的这家伙,为什么如此热心了。
“这么说,你还是魏忠贤的余党了!”他笑了起来,但是这笑容看在钱良虎眼里,要多可怕就多可怕。
一直以来,两人都是坐着在说话,此刻钱良虎直接噗通一声跪下了:“高大人救命,下官天启二年就来了广东,实在是和那魏忠贤没什么关系啊!”
高函看着他,也没有让他起来,脑子里却是想,天启二年,那魏忠贤天启四年才算发迹,如此看来,真和魏忠贤没多大关系了,不过,若是此人留在宫里,那肯定铁铁会靠上魏忠贤,最终的结果也是被清洗,他居然出宫到了广东,也算是他的运气极好了。
当然,对于举荐他的那个高函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权阉爪牙,这几年此人肯定是少不了孝敬供奉,坐这样肥美的位置,孝敬不跟上,不可能做的长久的。
“我不过是一个区区的观风使,怎么救得了你,你和魏忠贤有没有关系,是不是阉党,那得朝廷说了算!”知道了此人的根脚,高函心里反而定了下来,“先去做事去吧,你说安抚人心有一套,做给我看看,然后我再决定,你值不值得我替你说几句话!”
“是,是!”
钱良虎不敢讨价还价,实际上,观风使大人松口,能“有可能”替他说几句话,不管这几句话是对谁说的,对他来说,他来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当然,他也得让观风使大人觉得有用才行,观风使大人能说好话,自然到时候也能说坏话,甚至什么话都不说,他都要直接完蛋。
“对了!”在他临出门的时候,高函叫住了他:“最近可能有户部的采买,会找到你市舶司,到时候你知会我一下!”
“下官记得了!”
摸摸额头的汗,他走了出去,一阵风吹过,不知怎么的,他陡然感觉一阵轻松。
钱良虎走了之后,高函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直接将万子良叫来了。
“万百户,你们广州百户所主要的职责我知晓了,不过,我想问你,在南越,暹罗甚至更远的地方,你们有没有派出过人手!”
“这个……”万子良犹豫了一下,虽然他知道高函是锦衣卫出身,但是,毕竟不是他的直属上司,这种机密之事,他还真有权不回答的。
“如今的代指挥使是我授业恩师!”高函知道他的顾虑,轻轻的点了一下:“尽管我没有主理南衙了,但是,我身上可是挂着一个指挥佥事的名头,莫非你以为,这指挥佥事是做不得数的么?”
“有!”万子良一咬牙:“但是,具体的人员和数目,我不能告知大人!”
“这个可以理解!”高函点了点头:“那么,如果我让你的人关注番人的战船,这种消息传回来有没有问题!?”
“既然是大人有令!”万子良露出一丝坚毅之色:“我会让我的人尽力的!”
“不要勉强,尤其能不暴露就不暴露,拿命换来的消息,如果重要就不说了,若是仅仅为了关注,就让咱们的人冒生命危险,这种事情,我还是不希望看到的!”
“谢大人体恤!”万子良一抱拳:“不过,他们就是吃这碗饭的,出去的时候,他们就之后可能有什么后果了,此刻朝廷用他们,那就正是他们报效的时候!”
“从番人中能不能发展几个探子!”高函想了想:“水师一解禁,这些滞留在这里的番人,肯定会有人离开,若是能发展几个探子出来,倒是比让自家兄弟冒天大的风险的好!这事情我就提议一下,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去做,不用告诉我!”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万子良嘴角含笑:“在蛮夷中发展探子,这事情咱们已经做了很多年了!若不是银两不够,我广州百户所升格为千户所,也不是不可能的!”
钱良虎的安抚人心,很有一套,要不说是广东境内最了解番人的官员呢?
首先,他将自己巡检所的人撒了出去,敲着铜锣在所有有番人聚集的地方大声的宣告,袭击大明官员的凶徒已经伏法,所有人不用惊慌。
来濠镜澳的番人,别的人可能不认识,但是市舶司巡检所的人,不可能不认识,那是他们一上岸就收他们的钱的主儿,这么敲锣打鼓一上午,基本上所有的番人都算是通知到了,不禁一个个长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事情过去了,那么大家应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濠镜澳聚居的番人,这么多年下来,已经不少了,但是,从外地来寻找机会的,经商的,这些番人也不少,这事情既然过去了,自然这些人就想着要尽快的离开,但是,这港口被大明的战船封锁了,他们就算想离开也没门路啊!
这个时候,钱良虎的主意又来了,交钱,缴纳一笔为数不菲的“清白银子”,那么船只就可以出港,当然,这是经过高函的允许,也和水师打过招呼的,这银子,钱良虎自然一分都不会要,而是悉数交给高函,至于高函怎么给水师那边,那就是高函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