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浮梦,半壁孤城 第四十六篇 鲛人在岸,顾盼流兮
“你们是谁?”乌无晴问。
“盗氏家族——盗逢、盗情。”他们道。
“我可以放你你们走,不过——要留下一件东西。”乌无晴道。
“什么东西?”他们疑问道。
“性命……”乌无晴回应道。
“恕难从命!”他们丢下迷烟,顿时烟雾缭绕,月光浅浅,宛如身在瑶池。
“就凭这一点儿伎俩?”乌无晴诧异道,然后起身拂袖追了出去。
庭院之内,毫无踪影,想必就在附近,脱身不远,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吧?
“那一块玉佩在哪儿?皇帝给她的。”盗情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盗逢一脸惊异。
“我先拿了东西,以后跟你解释。”盗情道,然后在叶风停光洁裸露的躯体之外,翻寻着青龙玉佩——整个图案,青龙盘曲之中火红石榴玛瑙镶嵌,这种东西贵重无比,应该不会随便放的。
“哦,原来在这里啊!幸亏我找到了你。”盗情道。
“在什么地方?”盗逢问道。
“在她的剑器的玄关里。”盗情道,“这把剑也稀有至极啊!”
他看着它目瞪口呆,想必能卖一个好价钱。
在盗情心里面,只有色、财、欲、贪,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出的。
虽然盗逢也身为一个厚颜无耻之徒,但他心里还存有一丝善念,而盗情的良心用四海之邦的天地帮帮主的话来说,就是上辈子被狗吃了,这辈子回炉重造也没造出一个好的出来。
“我们走吧!我不想惹麻烦。”盗逢说。
“我知道了,你现在就走吧!我可不放手。”盗情道。
乌无晴在外探听,心想,这两个狂徒还真是胆大包天,不想活了。
等他们出来,他就来个瓮中捉鳖。
“小声点儿……”他们从天窗上翻了出来,盗情凭多年的经验,当然知道他们已经暴露了,从纵横武庄出来的人没有那么傻。
而乌无晴下一幕,便正好在房顶上等着他们。
“真是死缠烂打!”盗情道。
“你们不死,我愧为人!”乌无晴说道,话音刚落,便拔剑出鞘,一了恩怨。
刀光剑影,剑法难以揣摩,令人来不及反应,天色又那么黯淡,他——是如何做到的,真是一个神人,果然是武庄数一数二的剑客人选。他的目光凌冽如夜晚中的寒风降临,冰冻刺骨,能使人僵住,他一个箭步,随后步步紧逼,直逼到他们毫无退路可言。这一次,他们真后悔不应该冒这个险。他们使劲浑身解数,也挣脱不开他的手掌。在他面前,他们微不足道,简直是一个小喽喽,盗逢看得出来,他并没有使出全力,要是他想让他们死,他们早无活命的机会了,他在等一个机会,想要套出他们身上的秘密,一丝一毫都不容许从他眼皮底下溜走。
他们精疲力竭,与其说乌无晴一次又一次给他们机会,倒不如说他在慢慢地折磨着他们,直到他们瘫软无力的那一刻,一切都结束了,他们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苟延残喘,任由他宰割。
突然,盗逢看到了一丝转机,就要当他们自认为自己已陷入绝路之时。
一个黑布蒙脸的人一刹而过,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一阵紫红色迷雾一刹而过,令乌无晴感受到心悸,再无力气提剑,追出去。
只见茫茫黑夜之中,悄无人影。
“叶风停……”乌无晴缓慢动身回到了房间。月光透过窗镂,直直射到叶风停的身前,他心脏绞痛,已没有了感觉……
他举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突然意识到什么——那床上的红血并不是……还有她的第一次是与他在一起的,怎么会这样?他把了把她的脉,才倾出一口气,原来不过是癸水罢了。
“咳咳……”叶风停挣扎起来,嗓子有些哑哑的,感觉眼神迷迷糊糊的。
“你醒啦?”乌无晴故作镇定道。
“嗯,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她幡然起身,天天刚蒙蒙亮。
“好疼……”她捂着小腹,才想起癸水,可是她不是盖好被子的吗?怎么会受凉呢?
乌无晴眼神奇怪,里面凝动着……就快要凝出血来,幸好她没有被那个采花大盗给迷奸了,要不然他就是寻遍天涯海角都要把他给揪出来,给生吞活剥了。
为什么他的眼睛想要把谁给杀了一样?
“怎么了?”叶风停疑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乌无晴说道,“刚才有一个小偷进了你的房间,放了迷烟——你看看有什么东西掉了?”
叶风停仔细翻找着……似乎有什么不见了。
“什么掉了吗?”乌无晴问道。
“玉佩……玉佩。”叶风停怅然若失,呆滞于一旁,双眼朦胧,从里面望不出什么东西,除了茫然。她心想道,如果没有了玉佩,她便再也无法证明她是皇帝的女儿,玉佩是皇帝留给她的信物,是唯一可以拿过来证明朱轩嫄这个人还没有死的东西,她不能失去它,一旦丢失了,那么她便无退路可言了,皇室是她唯一的一条后路。
可就这么被一个小偷给拿走了,她心有不甘。
乌无晴想道,看她那么着急,玉佩对她而言,应该不只是一件简单的物件而已。而这两个采花大盗早有预谋,深思熟虑,计划周全,一路上,都不被人所察觉,是他疏忽大意了,真该死!可恶!他恼羞成怒,蕴藏在心间,透过他扭捏的眉毛,叶风停能看到他在强忍着压抑住自己的心火。究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反应与脸色令叶风停惴惴不安。
“你休息到天亮——不好意思,刚才打斗时有风透过来——你躺下,我去煮点儿姜汤。”乌无晴话音刚落,然后起身,踏出门外,紧闭房门。
曙光就像是蓦地被一个屏障一般遮挡在外,关闭紧锁了所有温暖,只在空旷的房间内留下一缕寒气,还未消散殆尽。她觉察到乌无晴言语的闪躲与跳跃,他似乎有事在隐瞒,她不想被别人蒙蔽,无法了解事实真相,一定发生了一点儿事情……在天还没亮之前。
一大清早起来,倾水然就见到了庭院正中一个飞镖,上面插着紫色羽毛,在微风中逸动。
他将它从树干上拔下来,上面镌刻着“四海邦”的字样,他就明白了什么,在此之前——一定有人来过这儿,神不知鬼不觉,和他们同时抵达,而他竟然没有发觉。
不过——他们来此地做甚……他无心情考虑,更不愿深入探究。
人生本来就这么累,他又何苦更添一份苦恼?这对于他这个生性懒惰的人来说,简直是画足添蛇,有百害而无一益。他宁愿明哲保身,安然度日,也不愿插足无关紧要的多余的事,像乌无晴那样,争取过多的名誉,还在他哪一天不小心挂了流芳百世,名垂青史。
“哈哈哈……”他被自己的想法都给逗乐了,乌无晴在他眼中,也就是两年之前,他虚伪的面目就作为第一印象根深蒂固植入倾水然的心里面了,乌无晴外表时而冷酷,时而温情,装着一副外冷内热的面具,实则内心毒辣,要不然他——怎么会在那一天,上一秒还面带一丝笑意,下一秒就派人暗地里吩咐把那个人杀了?
乌无晴的心,真不是一般人的狠毒果断,说白了,他眼睛里一点儿都容不得沙子。这就是倾水然与乌无晴在两年前所解下的芥蒂吧!
忍冬殿内,各列剑士,排坐整齐,跪坐于“仙案”前,直直往上,正中间浩然而现一位白须老人,所有人都瞻仰瞩目于此。
他声音洪亮,犹如洪钟,使吴霜想起那一首唐代诗人赵嘏的《闻笛》——响遏行云横碧落,清和冷月到帘栊,老者声音使人如痴如醉,而此时外面正有人吹箫,忘情于无痕,不知从哪个时空里传出,已经犹如和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呼一吸都融为一体,引发共鸣。
“各位剑客,以及即将成为成为剑客的人……”老者剑师道。
“过奖了……”倾水然道,轻浮一笑。
老者付之一笑,然后说道:“今后,你们一定会有一个人成为这天底下最至高无上的正义之士——剑客之修行,剑法之通透,是你们到此一行的贯穿始终的课题,而你们最重要的事情——从到这里的第一刻起,在踏出这扇门之后,不再是抱有一心要得第一的目的,而是静心学习,如何研习更深层次的内涵——关于剑,关于人,关于心,这就是今日一聚,鄙人所要讲的,既然讲过了,那便就此解散,接下来,把你们的座右铭写上后面的碑刻上。”
偌大的背景上,描画着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兽——来自古代《山海经》所描述的内容,赢鱼、水麒麟、重明鸟、鲛人、白泽、修蛇、天狐等诸如此类。玄幻精妙,深奥绝伦,使叶风停越看越仿若被其吸附住了一般,好像要陷入一个混沌的轮盘,那里住着远古时代的飞禽走兽。她渐渐脱离遐思,动了动莫名僵住的肢体,举手刻画未来蓝图——以座右铭为誓言。
走后,墓刻上的鲛人莫名睁开了眼睛,在她眼前一晃而过,她定睛一视,画上的鲛人又恢复如初。绮丽如扇形的鱼鳍,游走龙蛇,幽驰婉动,静伫于她的呆望目光,顾盼流兮之中。
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