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纵横天下 第一百四十篇 牵丝戏陌上花开
倾水然头戴红色头巾,身换一身蹴鞠服。
做不下十次弯腰翻挺动作,想不到这倾水然的腰还蛮厉害的。
顿时,一股脑儿的,所有弟子都闲来无事,涌上来观摩。
仍然在研墨弄画的红衣优伶不禁挑眉浅笑。
灵儿更是为其赞叹不已,暗中叫绝。
“倾水然这是干嘛呀?”众人问道。
众人皆醉,唯有红衣优伶独醒。
公孙杨柳身为其妻子,自然携众丫鬟为其加油喝彩,还准备了干毛巾备以擦汗。
“蹴鞠,热身……”倾水然一边跨步,转胯,一边应道。
“刹罗回复了我呢?”一个女弟子欢喜连连。
无双、青珠等人观摩。
灵儿等灵山女弟子观摩。
墨颜于一旁观摩。
吴霞于一旁观摩。
“墨颜,你们之间来一场对决如何?”倾水然眼神温柔似水,却不可忽略的口吻,一个空中跳跃式的落地,帅气地扶了扶腰际。
红巾映衬着英俊潇洒的面庞。
众人皆看呆了……
连屋甍下衔枝的鸟儿也停住了羽翼的扇动,霎时静寂了下来。
屋甍斜射,打下一片光影。
倾洒在他们两人交火的视线牵连中,一人脚背落上了球,随时准备发势,墨颜临时换上了另外一件白色蹴鞠服。
而那搭建好的风流眼,透着一股强劲的风。
众人在一阵紧张持续不休的发怵中……
为之感到深深的压迫与震撼。
他们一个身为曾经剑渊阁下的得意门徒,名号幽坤,一个身为夙城鼎鼎大名的刹罗,风骏潇洒。
不知该为哪一个而流转目光。
反正两具躯体,一对背影,已足以使他们倾心动(乱)。
连红衣优伶(假扮她的白须剑)也为之停落了笔触,指节发力却不动弹,如弦在箭,心为之一振,烟波浩渺,眼波潜伏,一滴墨染渲染成天底下最流转多情的诗词。
心想不到,连他这位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也竟然有如此发呆一幕。
她想要捋那千万缕白瀑直下的胡须来,只心中臆想图个痛快,观戏自在一番。
瞪眼咋舌,为真正的红衣优伶的身手不凡而感到万分惊异。
她果真是……皇帝的女儿,朱轩嫄。
“球技不错!”墨颜怀疑,倾水然的身法与之前竟然不一,却变幻莫测,让人揣摩不出下一步出脚。
两人着实较量不下,一人已累得大汗淋漓。
大口喘着气,在那烈日胜烈之下。
倾水然目光直击墨颜心扉,仿若穿透时空一般。
一球击中了墨颜的胸膛,倾水然收回目光来,日暮西沉,顿时收回天地万物所有的光辉,沉沉浮浮,皆是眼底的光波,消散不去。
倾水然扪心自问,吐露道,打算试探墨颜一番:“墨颜……你是不是对红衣优伶有一丝意思?”
“你突然问起这话来,让我手足无措。”墨颜款款笑道,偌大的沉重的黑丝木槿衣任由捏碎碾蹂的太阳的斑驳的影子而翻转跌宕,他一笑生风,两袖空空,竟然一时间让倾水然有些不知所措。
除了她,难道还有人……让他甘愿承受其负的吗?
墨颜一直在背后默默喜欢,默默无言。
这份沁入心底的苦,也许只有他本人才清楚。
倾水然唇瓣翕动无声,眼睛里揉进了黄昏时分金灿灿的沙子,里面有流水潜进。
墨颜突然勾指起誓道:“假如有一天我离去人世间……请代我照顾好叶风停。”
身为红衣优伶的附体者,眼眶里潜动万分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震撼。
她没想到……墨颜会说出这么煽情的话语来。
她有话却不能言,她不能拆穿身份,打破界限。
只有墨颜的这番心意,她不能辜负。
墨颜继续道,桃花眸一笑,看淡世俗,宛若只身置身于事外,其实不然。
早在榴花殇之时,他就有心打探叶风停的身份了。
后来……
遭遇变故,叶风停于仙境刺杀一死之事,让他久久不能平复与忘怀。
他一直耿耿于怀,自己没能保护好她照顾好她。
是他害得她惨死,被毒药侵透全身,五脏俱损。
当时,要是他能尽一丁点儿绵薄之力,派出一熟识之剑士暗中窥察内情,暗中保护叶风停的安危,事也不会至此,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甚至于那时,他还深深地责怪倾水然,既然爱她,为何不选择保护她?
后来,竟然莫名其妙的就失忆了……
这事也就怪罪不得他了。
他倾水然于那时亦是一介可怜人。
他们都是……却没有人胆敢拨开迷雾,揭开谜底,始终觉得叶风停的死已成必然了,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可是……2k
直到那一次,他墨颜再一次死心复燃又忽地掐灭遁毁了,看到慕容晴婉那个身穿红衣的伶人,他明白了,有些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尽管她面目相似,可那人终究不是。
“好好活着,我们都同生共死,别说什么胡话。”倾水然逃避现实,松开他的手指,一丝冷风袭击,于被温暖洒布的漫野中穿行,穿越山顶,整个世界笼罩在一处安宁祥和之中。
远望对面的山头,青烟缭绕,紫暮披上一层神秘的纱帘。
她是明白的,墨颜的话,对他们都意味着什么。
即便他想要插足,事后也无能为力与叶风停走到最后。
总有一天,他是会死的,逼近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
一联想到这块儿,她就心生悲哀。
于仙境之地,墨颜带给她的那些宽慰,令人无法忘怀的感动与细枝末节的温暖,难道都会随风而幻化成烟吗?
此时无声胜有声。
红衣优伶要尽量做到抑制,她要克制自己的感情,不让自己的眼泪淹没了枯竭的内心。
“我会的,所以……”墨颜道。
“在那一刻来临之前,你要做好万全之策,我绝不允许你伤害红衣优伶一根指头!”
“你若不娶她,不给予叶风停一个温暖的港湾,就是做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会允诺……”红衣优伶答道。
只是不知道倾水然本人是如何想的,他又何曾想过……
她即刻陷进一丝沦陷的悲哀里。
“两年之后,墨渊阁将会转交给……到时候另有其人打理。”
红衣优伶竟不知,兴许是已经快忘了他是墨渊阁的阁主来。
“此事交托给你。”
红衣优伶依旧不明其意。
“到时候,我会以信笺方式告知,高飞鸽传信,很快便抵达倾府了。”
“只可惜,那时我已不在夙城,亦不在仙境,亦不在陇玉阁与红雪阁之间坐着的山头……”
“此幕此景,不禁让我想起我们一年前在倾府水潭瀑布较量歇落的意境。”
“那时我断然道,你我之间定分个胜负高低。”
“可是最终无果。”
“就像是……叶风停最终与谁携手一般毫无定论。”
叶风停的心冷冷的,她不想墨颜就这样死了。
一定有其他的什么解救办法的。
如今,今日的墨颜与一年前的墨颜完全不一样,他泄气而悲悯,杞人忧天,随时陷入一种明日即是祭日的预言中。
她目不转睛,盯着墨颜看……
这么好的一个人,她不想他死,她想要他鲜活而完好无损地存在于世。
带给更多人光明与希望,就像赐予她力量一般……
“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于你。”墨颜侧身挤弄出一字一句残酷的字眼来,霎时合拢上桃花瓣鲜红饱满的唇,一袭浓重的墨影打在星月夜湖水潜底的长满枯草的礁石。
蔓延无边的寂寥,无边无际的幻化无形的痛苦悲恸。
就算是身为红衣优伶,勉强装作铁石心肠,却也有着恻隐之心。
他的千丝万缕的烦恼丝,做着牵丝戏,高抬眼,看牵丝傀儡,谁弄谁收。
蝉鸣于其中一收一放,浅泣抽离。
她却沉痛得哭不出任何声音来。
“你不要继续往下说下去了!”叶风停打住道,却是借用倾水然的身子。
他的面目依然冷漠,由清晖映衬着,别人看不出所想,只是这一幕,墨颜也看不出来了。
那把留离之剑,是何人为他取的名字?
而一直陪伴在倾水然身边的,又是何人?
他墨颜是做好当倾水然的仇人的打算,可是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翻脸无情,忘却割舍掉畴昔那些给予他们心灵一抹慰藉与关怀的情谊。
“几年之后,如果我还存活于世的话,请不要吝惜你的刀剑!”
“江湖上的一个规矩就是,恩怨分明,势死为快!那时……我们有可能万分之万分的几率是仇敌,一年前我说的话,放在今后,未必不会有兑现的那一刻。”
叶风停眼里分明有泪潜动,她不明白,为何事情每况愈下,越来越坏,越来越糟糕。
她气急败坏之下,不说明缘由,转身离了这一方方圆天地。
墨颜抓住叶风停的手来,于她手腕处分外难受,冷清而灼烫,正如他陌眸一沉,漆黑如墨的眸里蓦地倒映出红衣魅影的绝妙身姿,闯进一对熠熠黑亮的杏眸,此时叶风停施法无果现回了原身来,眼神十分不安而动容。
红衣蹁跹,惊眉不忍,抛出一粒一粒的混元珠,浸染在倒下来的衰草连片。
她的面目已经好得清楚仔细,不需再隐隐藏藏,遮遮掩掩,正如面对他的心情一样——于墨颜袒露心扉直白放荡之际似乎太过拘泥于蜿蜒曲折。
“叶风停……”他过于惊讶道。
顿时间,面色苍白如枯枝,血液遭受到枯竭,不能滞缓。
墨衣倾世不舍……
不得不懂的却是那弯浅月,压抑在心底流淌于心胸的尽是悲凉不诉,人艰不拆。
冥石折射而出的去向不明,却让红衣优伶打了个趔趄。
他畏惧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欺骗,蒙蔽蛊惑。
他像是赤裸裸地现身于叶风停面前,于方才任由她打量,想想就不解气。
她——红衣优伶,竟扮作男儿身,太过放浪形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