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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重圆,纵横天下 第一百四十八篇 瓢

  某一夜,他们都未曾说话。

  直到小玉打破了僵局,她起先翻了翻身,下榻去开一扇窗子,使外面的浅风透了进来。

  然后三两步,四五步才拢前,挨了挨正睁眼却不说话的小南,他的下巴削薄成流畅而尖锐的弧度,眼睛失神,却凝聚着眉头的寒光,仿若要使某人的坚持与执意散成一片沙海。

  小玉的温度触上他的身体,然而他却并无反应。

  他似乎在想什么,似乎又没在想什么。

  外面的蝉鸣丝丝密密,笼罩着这一方静谧而狭小的天地。

  小玉见小南没有理她,便就回了头,自顾自的处于烦闷之中,毫不愉快。

  小南身体仍然僵硬着,呆板不动的,像块木头,亦如一座斜侧而卧的石像。

  月光在其身上铺成一层细沙,银色而映上粼粼的水光,煞是好看。

  他的鼻翼处,露现出一缕青烟——那是一粒痣,一粒青墨色的痣,令前世的人皆无法忘怀与无奈。

  “小南……我们明天就走,如何?”小玉问起,不觉鼻头一酸,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好啊!”闻其声,小南立马幡然转了个身子,侧到小玉那边。

  清脆响亮的声音响彻甲板。

  “嗯,嗯。”小南接着应了应,一只手按上小玉的肩膀,她的脸对向别处。

  小玉愣了半会儿,这只手在她肩膀上迟迟不下,她感受到自己心脏处的莫名的一股心跳,在震动,她能感受到小南似乎在看她,看她的侧颜,看她的鼻尖,看她的嘴角,看她的睫毛,看她身体的轮廓,以及乌黑亮丽的发梢。

  风在吹动,夜里不觉冷冷的。

  他们缩拢到了一块儿,紧紧地抱住了彼此的身体,由体温连接彼此的灵魂与心跳。

  小南笑了笑,这世上,还是小玉最懂得他的心意。

  她知道他的梦想是向往更自由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被局限于拘泥于这一方狭小的小木屋,莲花湖。

  梦里,朦胧月色,他们都做了异常幸福的梦。

  突然间,昨夜还是月夜皎洁,今日就来了阴雨绵绵,这与常规不合。

  但是事实上,就是如此发生了。

  不可逆转,不可违背,这就是所谓上天的旨意。

  但是小南执着,还是要出走,他一早上起来,就在火急火燎地收拾包裹,生怕小玉临时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可是……似乎他是走不了了。

  他凝眼在榻边顿住,小玉脸色十分难看,那不是因痛苦而生出的,而是因为难为情与紧张而生出的。

  早在这之前,主持姑姑就跟小玉提起,是女人就要经历这一段遭遇——即是所谓的葵水。

  它每月来一次,按时间规律,如果是这月份的第一天,那么下一个月就在这一日左右周旋。

  葵水是红色的,如同血迹一般。

  如此一想……她果真可是来了葵水。

  来了葵水,她不就成了女人么?

  那小南还是男孩?

  小玉的逻辑,向来妙不可言!

  “怎么了,是生病了?”小南瞪大了眼睛,凝望揣摩着她游离的神态。

  他皱起一丝眉头,伸手触上她的额头,以及往下滑至脸颊,她的脸除了红一点,并无大碍。

  小玉抓住他的手,抬上漆黑的眼眸道:“小南,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疼。”

  听说来了葵水,都是会肚子疼的。

  在这时候,她虽然没有姑姑口中所说到的肚子疼,但是她胆怯畏惧,害怕他走,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害怕这一切的到来,所以不得不装装样子。

  她心神难安,望着外面乌云密布,一片残败的景象,瘆人得慌。

  “那好吧!我们明日再启程。”小南看了看她,松下手掌,落至衣身处,抬头眺望了一眼远方。

  远方是一片清明,无一丝乌云波动,是一片光明与大好前程。

  “你在干嘛呢?”小南看向小玉,她正在第二层的“甲板”上,捣弄药物,那物体有一股冲鼻的药味儿。

  “我,我……”小玉一时紧张慌乱,见着小南跟了过来,说不出口来。

  她着实向他说不清状况,反正他一个男孩子家是不会出现她那种情况的。

  “草木灰,另外我还在里面加了些许月见草。”小玉脸红了一下,自顾自地捣药,耳根早红了起来。

  小南见着,就走开了。

  既然不感兴趣,那么问也是多问,也是白问。

  他还是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吧!例如,舞剑。

  他平时最爱捣鼓这些玩意儿,用弹弓射鸟,用木剑搏击,用铜镜反射阳光引燃草纸——在山中将射下来的鸟摆在土炕上野炊,以沾上鲜血的木剑插在树上,警示任何人来犯——这可是他领辖的土地。

  他最爱在山中小溪中踩步,亦最爱在那时弄剑与阳光较劲——从而心生欢喜。

  只要有一刹那躲避了阳光的一缕偏移,那么他便很容易就忘却了不能下山出去的烦恼与痛苦。

  他要下山,下山不仅仅是为了更广阔的天地——还是为了寻找当年抛弃他下海经商的父母。看书窝

  也不知道,这时候,过来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死没死。

  当年,就是因为父母说下海太多风浪,太多未知的风险,所以将他们唯一的血脉寄托给主持。

  小南从小便发育过晚,直到五岁时才能说话,所以大概刚进桃花源的时候,智力有限还仅停留在某个阶段,不能识别男女,一直以为天底下只有一种人。

  不过过了那段时日之后,小南倒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还是一直认为天底下不分男女,这一点主持为了隐瞒小玉是女孩子的身份,并未将其说明,也让小南一直处于一种误解之中),也能很快就领悟学习到主持教授他和小玉的知识与剑法了。

  小南是六岁时进桃花源的,那时小玉才五岁。

  小南问起小玉:“你为什么要叫做小玉呢?”

  小女孩小玉便道:“因为我身上的这块玉佩。”

  “哦。”小南应了声,那时在小玉眼中看来,他是无比木讷与脑袋不灵光的。

  刚开始,她甚至还有点儿嫌弃这个说话不伶俐的小笨蛋呢!

  后来……却逐渐心寄于他。

  打心里说,小南便是与她相伴一辈子的人,今后,亦会是她的夫君。

  小玉常常翻阅寺庙里藏书阁的书卷,那些书无外乎落满了灰尘,平常人是不会去打扫,亦不会翻开的。

  只有小玉冒着巨大无比的好奇心,打开了铁锁,进了去,常常一人独往,一呆就是一整天。

  翻开那些文字,她才意识到,女人是会喜欢上男人的,现在她虽说是女孩,但今后会成为女人的,小南呢,现在虽说是男孩子,以后也是会变成书中所说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男人的。

  她向往,常常揣测,那时候的小南会是怎么样的呢?

  小南,小南……

  这个使她心猿意马的“意中人”,使她牵挂不忍舍离的人。

  下山是小南的想法,而她从未有过这种想法,试问谁会喜欢曾经抛弃过自己的亲人呢?

  小玉不想,她甚至恨透了。

  父母是她一辈子的仇人,但是像所有孩子一样,她还是残留一丝念想,一丝渴望,一丝冲动。

  于是在小南的劝说与怂恿之下,下了山,逃离了那所家园。

  那个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桃花源。

  小玉收回来了心神,心魂逐渐远离与摆脱以前的那个桃花源。

  她顿时将手与目光都同时落向于挂在窗棱上的棉花,后来将棉花一点一点地保留耐心塞进特别缝制的布条里,那将是一个不向外人吐露的秘密。

  而此时无声胜有声。

  小南正在挥剑,他的视线正视前方,无比坚定,熠熠生辉,令人动容,焕发着生机与活力。

  他并没有说话,却将心声如数吐露给小玉了。

  他的梦想是剑,是踏向更自由广阔的天地。

  小玉整个人都黯然了下来,小南始终是打算要与她心中的愿望相背离。

  今生,她只不过是能够与自己喜爱的人相依相偎,平平淡淡过一生,生老病死,一直到老。

  “小南……”小玉叫道。

  既然她不能选择改变他的心愿,那么便转换自己的想法吧!

  于是乎,抵上他的木剑,与他在空旷无人的甲板之上较量起来。

  周围是湖光,是消散的乌云。

  以前,那个小玉固执己见,任性死板,是小南次次退步,作妥协——只因为小玉是他今生今世一辈子的好伙伴,好朋友。

  他就算再多么渴望能够做自己的事,朝自己喜欢的方向行事,也不能为了自己而放弃小玉。

  小玉是小南的一抹阳光与温暖,父母离开他之后,她便一直形影不离,给予他一点一滴的温暖,在他身边的始终是小玉一人,是桃花源中的那个小玉扫除了他心中的阴霾。

  每次,年幼时候的小南总会哭闹。

  “为什么父母要抛弃我?”

  小玉就会安慰他,细声细语道:“不会的……就算抛弃了你,还有我,有很多人。”

  她用小手擦掉他眼睑的眼泪,那时候小南眼睛已经哭肿了,小玉又会不怕麻烦不辞辛苦,打来井口里的清水,加上婆婆针落线包(那是山上的一剂草药),用帕巾浸泡之,然后敷上他的双眼,顿时不消一会儿便好个通透了。

  小南便不哭了,眼睛也不疼了,世人对他的好,逐渐让他重新接受了这个世界。

  长大的十二岁少年小南落剑收鞘,这时候对上小玉的眼睛来。

  小玉不禁错乱,恍然如梦。

  那眼神间的情愫分明被她误解了,她以为那是一人对她的爱,结果却是一人对另一人的道谢与回馈。

  这份情谊,却不是那份爱意。

  “你还记得那时候山上的俏呱呱吗?”十一岁的少女小玉问道。

  “别提……我们不是已经出桃花源了吗?”小南似乎很是厌恶反感以前的那个地方,那个带给他们幸福与快乐的地方,留存了很多很多珍贵而美好的记忆。

  白毛漫天飞的样子,一根根带尾巴的小白毛分明的纯白耀眼。

  如今,他都一一记不起了吧!

  它是瓢,是盛满时光流水的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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