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纵横天下 第一百二十七篇 圆殿灵儿不嫌事大
他是不是早就怀着一颗报复的心肠,来接近她?
让她一步又一步陷入对他的踯躅流连,妄图妄想,直至无法割舍吗?
……
她用怀疑惊叹的目光直直对准那个人,那个昔日她心心念念、为之彻夜难眠以及茶不思饭不想的倾二公子!
叶风停忽地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擦了擦拭嘴角的泪滴,嘴唇微微颤抖着。
谁知,倾水然被她反手一扳,重重地按倒在地上,她叶风停就是喜欢他,可那又如何?她喜欢他,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她吻了他很久,他不能呼吸,双手不知安放何处,是这冰凉落满寒霜的榕树地板上,或是这蔓延着浅色银月的门槛上方吗?
他的眸底闪过一丝惊诧,一丝慌乱无措,以及眼底沉进去的一丝寒冽,随她双手的松开而不见。
怎么回事,她还留恋不舍,那唇瓣迟迟不脱落。
他鼻翼上方的一粒青墨色的点痣,由她的发丝扫动,他被她这样死死按住丝毫不能动弹,有生之年第一次以来,他倾二公子觉得女人凶狠发疯起来,比男人争夺权势与地位还可怕。
他既不能动,就随她好了,反倒是占了她的便宜……
他脸上喷薄着雾气氤氲,以及她泪水的混杂。
她眼眶内浑浊,含着晶莹冰清的泪花,嘴唇翕动,却隐约在发抖。
她的身体也在发抖,随之,她按住的双手以及臂膀也在发抖,她的声线也在发抖——她最终还是抑制不住地哭了。
她松开手来,那手掌的温度依旧贴附在涓涓白衣的衣襟上,眷恋着消散不去。
却一阵浅风袭来,吹散了他们刚才交织在一起的两具躯体的温暖。
剩下的便只有一番冷寂了。
他凝眼望向她,宛若看向一个神人一般,一个如呆瓜,一个如木头,就这般,浅视着,互通视线。
她眼中的光痕以及脸上方才垂落而下的顺流的泪痕,还是依稀可见的。
叶风停的脸火辣辣,那是内心深处的爆发。
“叶风停,我终究是小看了你!”倾水然摊手吐露,神色无可奈何道。
“你没有小看我……”叶风停道,“所谓一报还一报,你吻我,我便吻你,也许……我就是这么直接而幼稚,愚蠢而可笑!”
倾水然笑了一笑,喉咙里压抑着的最终迸发的潺潺流水,如此时涌上心头,镌刻上眉尖的披在红衣身上的月尘一般皎洁明亮。
真婉转动听,好听……
“叶风停,我终于知道当初我为何喜欢你了。”倾水然道。
“为何?”叶风停支撑起半边身子,皱眉问道。
“你总是不按套路出牌。”倾水然回答道。
叶风停整个人懵住在那儿,直到有——公孙杨柳的身影冒了出来。
“你未婚妻来了!”叶风停提醒道。
“我们最好是躲一躲。”倾水然言道,起身拍了拍一身的灰尘便不急不缓地轻掩上门,便锁住了所有星光皎月。
“你为什么不直接闩上去?”叶风停好奇道。
“我怕……我们又会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倾水然揶揄道,静嗅风声,纤长手指搁放在那木门之上。
花纹与纹路如此清晰,月光从雪白如玉的窗纸那边投过来,于叶风停眼中,是梨花桃木枝映现。
不知是不是海市蜃楼。
等那人轻足踏来,即是他倾二公子未过门的媳妇——公孙府内的千金大小姐,名唤公孙杨柳,叶风停才知,那道映现的反射过来的倒影只不过是那人手中端着的一个胆式插花花瓶罢了。
她稍作停留,止了止步。
然而却并没有发现他们两个,一男一女,好一对狗男女。
“哎……”倾水然反手合上门,栓上门闩,汲出一口长气。
“我们今晚就于此地歇息吧,我有些困了倦了……”
随后,倾二公子向前走了几步,清白衣带堇色轻履,落下了宽长梨花木书案,意思是他打算就在此停留了。
“我想回去,我还是先走吧!”叶风停垂头低睫,挣脱他的束缚道,将他挡过来的手一把挥开。
“你还是好好住在这里吧!”倾水然吐声道,仍然面色不改,躺在书案上方。
叶风停回过身来,撅了撅嘴巴。
心想,她是回不成了,一回去,肯定被正在夜巡的白衣女弟子撞见,到时候,翌日倾水然再说起,不小心透露了口风,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反正两人都在这里,明日再一起出去,这罪责无论如何也不会一人分担,只会怪他们两人,而不是她一人慕容晴婉。
倾水然于此时突然说起道:“明日还未天亮之际,我会早先一步起床……”
“你就好好呆在这藏书阁睡一觉吧,明日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一下,说是你不小心睡着了。”
想不到——还蛮好心好意的,体贴周到,细致入微。
“要走一起走……”叶风停挨到案前,蹲落下身来,双膝跪地。书香
“不小心被人撞见,可是会遭殃的。”倾水然明察道。
“要么,我先走,要么,你先走,始终有一人先一步,不能被人误会了。”倾水然欠了欠身子,单手打了打哈欠,眯了眯眼,脑袋由抻开成两翼的双臂悠悠然枕着。
“哎……”叶风停无奈地叹了叹气。
“如何睡?”她打算就听他倾二少爷的吩咐,就于此地就寝了。
“随便你……”倾水然闭目浅息,已然进入了酣睡。
看他睡得这么舒服,安逸,自己却无从下手,不知落脚于何处。
“难熬,好难熬啊……”
她真的无处能够容身憩息,这里要么是一屋子落满灰尘的书籍,要么,是看不到实物的乌漆嘛黑的房梁,要么,就是这一地惨白的白月光了。
剩下的,也只有那厚脸皮赖在唯一的一张书案上不起的死倾水然了。
沉重的眼皮迟迟不肯耷拉下来,她还在想些什么事情。
却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愁思,方才确实让她扳回一局,出了出气。
奈何她那样做,如经历一场梦一般,是疯子会做之事,不是普通之人能干的。
但终归是她骗他在先,要承担后果,所以他那么生气,在乎的是她,发泄一下怨气与不满,理所当然,而所谓的一吻泄气,却并不是想要挽回她……
像以往任何时候,他倾水然都是为了释放一下他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与情感,却毫不在意受过他打击与伤害的人来。
虚伪的面具,虚伪的冷漠与毫不在意,虚伪的玩弄与揶揄,而往往被覆盖在这层华美而瑰丽的面具之下的——是那无论如何也愈合不了的旧伤疤。
内心深处的伤,才是最痛入脊髓的,如三分针扎,如四分木刻,逐渐透入心扉。
当叶风停醒来之时,才知道倾水然早已经离开,那一片空无,书案上毫无人影,只有疏影横斜风清浅,偌大的屋室只剩下她一人来。
已是翌日了。
一切发生得那么仓促,让她还未缓过神来。
他既然知道了她就是叶风停,是不是对她的态度就有所发生改变。
“慕容晴婉,晴婉姐姐!”白衣女弟子叫道,是来自灵山的灵儿妹妹。
然而,他对她的态度始终一如既往,没有丝毫扭转的态势。
他看向她的目光冷冷的,仿佛他入眼的是空气一般。
她甚至比空气还要微不足道些。
“姐姐,姐姐……”灵儿叫道。
耳畔响起,叶风停回过神来,余光顿时从倾二公子的身上收了回来,才知道有人在叫她。
一大群弟子在圆殿内做早课,无外乎是钻研一下剑术,背背招式套路什么的。
“就坐在我旁边,如何?”灵儿问起道,那双眸清浅,果真十分好看。
白衣上沾染的香气,更是一种别样的氛围,白衣女弟子身上都有这种体味。
轻轻,浅浅的,却不刺鼻闷胸,十分好闻,简直提神醒脑嘛。
叶风停止住惊诧之声,想不到——公孙杨柳也来了。
她正甘之如饴地服侍他未来丈夫,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是透露着神采焕发、精神饱满,柳眉桃核眼都衔着笑意,对所做之事丝毫不感到辛劳,一介仙女下凡,烟尘绝俗,端坐在倾水然旁边,而倾水然似乎相当满意她的做法——他未婚妻为他做了早点,有他最爱的御湖龙井,还有他最喜欢吃的绿豆糕,还有笔墨纸砚,一堆小山般堆砌的整整齐齐的剑术剑法古籍手册。
“哎,哎……”叶风停不禁又叹了一两声浅气,压抑于胸腔之内,久久不得释放。
眼看着丫鬟、未婚妻都一路跟过来了,可真是享福,享清福,还未半截入土,就已经安享起晚年来了。
她自顾自地坐于一方小小书案,灵儿就坐在她旁边。
她又瞥了一眼,他自然是在笑。
叶风停随后恨恨地转了过来,将目光落在一张什么都没有书写的空白纸页上,并不去在意他的什么脸色、表情了。
“慕容姐姐您是在生气吗?”灵儿问道,搁下手中笔墨。
“我有什么生气的,他倾水然就算三妻四妾,就算……”叶风停还未动笔,就毫无兴致了,“哎……”
“你喜欢倾哥哥?”灵儿问起道,眼睛火辣发热地盯了一眼倾水然,像火烧了一座山石,灼烧得倾水然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处不是火热发烫的。
“倾哥哥?”叶风停咯咯咯笑了起来,他倾水然又何时牵走了灵儿妹妹的心魂了?还叫做他为什么倾哥哥……
“难道不是吗?”灵儿又问起,眉毛轻皱,挑眼瞥向倾水然,眼睛不知不觉当中都放着光。
前些日子,十曜之内,叶风停与灵儿就接触过了,相处一段时间,甚觉融洽,而灵儿,就像是她身躯之外的另外一个影子,如脱兔,胜灵狐。
“万万不可以相信男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叶风停对灵儿说起道,“你相信谁,都不能相信你口中所说的倾哥哥,更加不能喜欢上他——他就是一个吃人的魔鬼。”
倾水然看了看叶风停,极富有讥诮意味地笑了笑。
他可是精通唇语,敢在他眼皮底子下说他坏话,可真的是不怕事。
他手背泛白,骨节较劲,看似毫无波澜地按在书案上,内力却迟迟没有发作。
这叶风停真的是不怕嫌事闹大,越说越厉害,越说越离谱。
他倏地拍了一下早已咯吱作响的桌子,惊了左胳膊一心投入研墨的公孙杨柳。
倾水然收回隐约发作的内力之际,叶风停与灵儿才不约而同地嚣张狂妄地对上他倾二公子凌冽的眉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