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纵横天下 第一百二十五篇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翌日。
双足踏入陇玉阁,抬头便是那“清远”两个秀气如山、磅礴如江海的大字。
而阁主吴霞正端坐在高处,所谓,高处不胜寒。
光是吴霞本尊,已经够使他们诚惶诚恐的了,个个在底下不敢吱声。
顿时阁内圆堂内聚集了大大小小的弟子们,他们都是先前自幼起便拜于陇玉阁门下的。
围成周正方列,等待宣判——倾水然与墨颜是否进入陇玉阁暂居修行。
倾水然递交上武庄刘庄主以及贺熊贺副庄主的立令,一切揭晓。
原来,这皇帝老儿颁布了新的诏令下来。
天下所有的剑客位列都要重新排位重组。
倾水然与墨颜已经踏入五个剑阁学习,而剩下的那个——便要么选在其一,红雪阁,要么选在其二,陇玉阁。
其中内情,由于叶风停在这里,所以他们便选择了留在陇玉阁,而不是红雪阁。
吴霞挑起两撇虚浮的淡眉来,顺便眼睛瞪了一眼眼皮子底下一群低声议论的新进的白衣徒弟,才不过约摸十二三岁。
模样相当俊俏,是从灵山那边过来的。
倾水然顺着吴霞的目光望了望,余光所及之处,是一群好看的小女子,皮肤白皙有光泽,且身材轻盈,神采奕奕,眼瞳漆黑如墨,渗透着彼此之间的白衣纤纤魅影。
一个名叫灵儿的女子,十四岁,是其中最为年长的,长得也颇为仙姿动人。
身段窈窕,仿若真若是那灵山的一条灵动之蛇,降临至这凡尘俗世。
其眉目更是勾神,薄凉且火辣,一回望,便刺入了倾水然的心扉,如一把带毒的利剑,晕染着灵山的云雾氤氲,毒伤了他的心肠。
想不到还有……第二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子。
奈何他有了叶风停,也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倾水然听闻其浅音,而墨颜却还未赶来。
“刹罗者,为何来我这陇玉阁,不投身于……隔壁的红雪阁?”吴霞自然是疑惑神色,一双眼都驻扎在这个剑客称号为刹罗的人身上。
所有的弟子们,目光便同时一起不约而同地抛向此者。
红衣优伶叶风停却并没有看向白袂公子倾水然,亦没有任何好奇。
她多多少少猜到一点,他是为她而来的,于这陇玉阁好就近戏弄她一番。
“因为……一个人,”倾水然说道,叶风停心想,果真……倾水然的话一下子使她屏息凝神,垂睫的面目悄然无觉颊泛起红晕,顿时绚丽如璀璨之红霞一般,还未绽放开来。
待他说完,“是她。”之后。
他伸手指向一个红衣紫帘女子,幽帘牵动,由风一丝浅息,顿时沉寂的圆殿外,某人幽神不离,却是墨颜字如玉,幽坤,一袭浓重拖地的黑丝木槿衣,任由风也牵动翻掀不起。
叶风停心跳加速,那绚烂之红霞扑哧扑哧地绽落,两只手掌手心里都是握着汗。
“为了跟随红衣优伶,保护她,托刘庄主重任交置。”
“还有一人,墨颜。”
画风一转,叶风停先前睁大的双眼顿时松懈耷拉了下来,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墨颜也松了一口气来。
“对吗,红衣优伶?”倾水然这一句问,问得她无以对答。
他的眼神与把式,再一次圆满结束,正合他意。
他一掀转白袂衣带,纤指贴剑,留离之剑自然符合它的称呼,任由浅风闭息,门已虚掩,墨颜踏足进了来,木槿花与迷迭香的香气两相牵绊,蹁跹不易。
撇去一世冷颜,两袖娇纵,唯其口齿余留淡淡的冰冷霜雪,似乎语气太过凌冽直率,如还未闭上的微启的孤冷的薄唇一样。
她对他的期望,终究是对奢望的想象罢了。
而墨颜却狠狠地捏起拳头,朝倾水然冷不防一盯。
倾水然知道再次伤了她红衣优伶的心了,可那又如何,那是他们之间从未中断过的游戏……
“请你终止类似这种荒诞无稽的把戏!”墨颜吐露唇语。
陇玉阁内空气向来幽凉,呼呼的冷风拂过他坚毅的侧颜,挺拔秀气的鼻骨,翩翩扇动的睫翼,袭地的浓重幽深的黑丝锦衣墨影圈起一环又一环无风的涟漪。
那是他内力在发作,却隐忍着迟迟不肯爆发。
大拇指指节套上的冥石指环,直射而出的幽蓝光束一瞬即逝,墨颜立即收回冷彻的眸子来。
被墨颜如此冷不防地告诫,倾水然却依然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墨颜亦就无奈罢手。
经由这一番话的阐明之后,叶风停的眼睛再也没有在倾水然的翩翩身姿上多停留一秒。
倾水然向来冷酷无情,更是把别人的心情当玩笑戏谑,叶风停是知道的,昔日,她就已见识过了,领略了无数次。
接后,墨颜并不吭声。
他向苍白失色的叶风停,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不要把倾水然的话放在心上,而幽邃如墨的桃花瓣的眼眸里面潜藏着的独有善意,暗示或意味着他是站在她这一边儿的。
有一个人莫名站出来,替她解围,使她放宽心,这还是头一次。
尴尬的氛围多少缓解一点儿,倾水然扯了扯嗓子,咳了咳嗽,波光灵动的,则是那得到结果的浅尝辄止的笑意。
一下子,又使叶风停气上心头,想不到这人能这么无赖、下流。
他笑便放肆无忌讳的笑,总有一天,她要叫他倾二公子笑不出来。
“那么……墨颜公子也打算留下来了?”阁主吴霞问起道,凝望着眼前这个眉目如画,充满神秘感的男子。
他霎时间,就蓦地想起来了。
他原来就是墨渊阁阁主——幽坤大人。
一年前,他可是见过他的。
那是唯一一次的见面,只有少数人见过那墨渊阁阁主的真正面目。
“对……我便是墨渊阁的阁主。”墨颜吐露道,直射吴霞眼神期待的心房。天平
吴霞听闻,刹时就泄出了一口气。
果真……果真他就是他料想当中的墨渊阁阁主,幽坤者。
他宽厚结实的手里摊着两副牙牌,这是墨颜刚刚托一位白衣徒弟递交上来的。
他面露疑丝,然后抬眸投射道:“莫非……这是您师父生前的遗物?”
“对。”墨颜答道,他师父的姓名与名气天底下皆知,就是放在今天,这两副牙牌也作数。
“这两张牙牌暂且作为立令。”墨颜直言道。
“可以,可以。”吴霞没想到竟答应了。
倾水然冷漠地低头不语,似乎在深究什么。
“那好……与我同行的小奶包,即剑南侠之女,还有夙城倾二公子倾水然,以及墨府墨颜,便于陇玉阁暂住了,以便顺利完成最后一个剑阁的圆满修行。”墨颜倾吐道,示了示意蹲在门口旮沓处的半天都默默不言的小奶包。
小奶包,她自然是畏惧这种大场面。
随之而来的是,倾水然、墨颜、小奶包等人,双双作揖。
叶风停也鞠躬行了礼。
这是进入一个阁门修行的必要礼节。
表示对阁主或门主的尊重与信任,将自己的一颗诚心完全归附交托于该门下。
待低颌至三秒之际,他们才抬起头,直起上半截身来。
这三秒时间,用于冥想倾听。
众弟子散去。
留下吴霞独憩。
这陇玉阁四周好景色,他们休息调整好了,自然便要去快活逍遥一番。
明日,再作打算,行剑阁之礼节规矩,遵循门路。
倾水然向来是不好记仇的,方才才与墨颜一番暗斗,于现在,却仿若无事一般,依旧笑意抛洒春风,浅吐芳唇。
“你是……在生气我……将叶风停不放在心上?”倾水然侧脸问他,与墨颜一同坐于一个堤坝上。
山上,想来也是有水漫金山的时候,这堤坝便铸就了,挡住水灾人祸。
“奈何……你愿意是打算来修炼的,不是吗?”墨颜反问起道。
“既然你明白就好。”倾水然应之道。
墨颜随后笑了笑,不语。
他心里着实搞不懂倾水然的心思,当时他直截了当地说是为了叶风停,这有何不妥,恐怕是顾忌到与公孙家族的联姻吧!
而在圆殿内,他又周折半天,说出那么一套伤叶风停的话来。
这一切都是在自毁他在叶风停心目当中的印象,尽管他形象不佳,奈何叶风停还是既往不咎地爱他。
但是……叶风停也不知道他原来是早知悉摆在面前的红衣优伶就是叶风停了吧!
如果知道的话,说不定,会更加因为那番话而黯然神伤,感到心痛,甚至于撕心裂肺。
他们都失去了彼此一次,可是——却没有哪个人甘愿承认自己一直深爱过。
也不甘愿跳出来,这就是受世俗的限制与禁锢不得不承受的。
叶风停以为能逃脱皇宫那个“牢笼”,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天下才是那个包罗万象的牢笼。
墨颜想了一番,倾水然时常说出口的话都不一样的,于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又可能因为不同心情而前后不一致,自相矛盾。
于他的那座浮屠塔之时,倾水然坦坦白白,截了当,毫无遮掩言他为了红衣优伶,要去跟随她。
可转眼之间,说的话又不一样。
于陇玉阁圆殿,说出那样一番折煞人的话来。
奈何墨颜考虑浅思之际,没有注意到倾水然眉眼弯弯之时,嘴角一番涩涩的笑。
那笑没作任何声响,憋在心底没有发作,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他在嘲笑,讥讽面对这世俗的无奈。
要是他事先已经知道她红衣优伶是要踏足于红雪阁的,那么,他又为何不去那红雪阁,而是第一时间,就去陇玉阁呢?
说明……他事后又仔细想了一番。
他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叶风停是已早先于他们一步踏足了陇玉阁的,相反的是,他以为她会是在红雪阁。
这一点,然而,墨颜并没有想到。
倾水然才是那个真正卑微到尘埃里的人,连真正的喜欢与爱都无法大胆地表露出来。
叶风停啊……叶风停啊,这一切都是成全你当时不惜一切代价自毁了面目,又祛除了我的记忆的心愿,事到如今,怪罪不得我,因为我是爱你的,难道要让这一切你事先所的有努力、代价前功尽弃、白费一场吗?
等到你心愿达成的那天,我会扳回一局,绝不食言。
那时候,他问她的梦想是什么?
她说,喜欢你,然后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他说,成为天下第一剑客,那有那么容易,其实,喜欢我就够了。
这些话语,他都深深记在心里,没有忘记过。
她说成为天下第一剑客,这便是她的梦想,那么他就帮她实现。
只是,喜欢他,他却只能舍弃了。
鱼和熊掌向来是不可兼得的道理,想必她都懂。
所以,残酷一点儿,把熊掌让给她。
他宁愿不做这天下剑客之位,也要得到她的爱,可这份爱,又是何时云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