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浮梦,半壁孤城 第十四篇 偶遇“轩嫄”香囊
“今天,是你与剑结缘的第一天,云梦公主,你知道你为什么要在我手下练剑吗?”白须剑师道,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令叶风停顿时仿若升入仙境一般。
她回头望望,皇宫还是皇宫,再一次证明这是现实。
叶风停回答道:“是皇帝为了让我能摆脱病疾。”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剑师说。
“什么问题?”她问道。
“熟知云梦公主不学无术,连皇帝都瞧不起你,但是我知道这其中必有缘由,身为剑师的第十八代传人,我不希望我教授的剑术就这样废在一个人手中,所以希望你能凭自己的本事,把我所传授的剑术剑法习得真义——除你之外,我不会教授第二人。”剑师说。
“为什么?”叶风停问。
“这就是宫中规矩,也是——我祖传的规矩。”
叶风停心想,这样岂不是真的要毁在我这个人手里?突然,心里有些许愧疚。
“当你完成我所传授的剑术剑法之后,我会递交一本剑术秘笈。”
“就这样吗?”叶风停问道。
“是的,但你也不必过分有压力,我所说的只是一个先定条件而已,只要你没完成,我还是可以把那份剑术秘笈传授给其他人,但是……剑术之法可能就到我这里终结了。”
叶风停听得稀里糊涂,她不知道他到底要表达的什么涵义。
“好吧!就从明天开始,卯时起,申时落。”白须剑师说。
“是的,拜别师父!”叶风停道,突然感觉肩上肩负起了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担子,此时的太阳也因为这一天的启始而变得意义非凡,明亮绚丽。
“白羽官人,我离你更近一步了。”叶风停心想道,欣喜雀跃,眼睛灵动活泼,明亮非凡。
叶风停抽离思绪,凭栏远眺,豁然开朗。
原来,她并不是喜欢他,而是把他当做一个前进的动力和目标而已,而对于倾水然,她也许只是一时心动而已,要不然,她怎么会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而扰乱心智?
她心如坚铁,决心要离开倾水然,一个理由也不用。
不知从什么时候,榴花殇里流水潺潺,绿水清风,层楼叠榭,碧瓦重檐,霎时心动。来往熙熙攘攘,人影绰绰,风姿飒飒,都配有制作精良的宝剑。人声鼎沸,几乎夙城三分之一的人都来到了这座与世外隔绝的桃源,为“剑客”风采慕名而来,顷刻间,独立的观台上,或连接成片的走廊上,霎时是观客们的面容或身影,来往甚至有夙城的大小官员们,墙头外面竟没有一架轿车,想必是躬身前行,以便江湖侠士通行。
“姑娘,你这里可有位置?”突然,一个陌生女子出面问道,嫣然一笑,声甜如泉之甘冽,明眸皓齿,肌肤红润通透,玉白雪净,仿似那天山雪莲一般,唯一的瑕疵便是厚唇,塌鼻及面颊上颇多的雀斑,而且身材也算不得窈窕,有稍许驼背,不流于表面,却是胜在落落大方的气质以及从内而发的自信。
“哦,没有。”叶风停惊诧片刻。
“快走了!别耽误时辰。”那个较小巧的独站于一旁的柔柔弱弱的小女子细声叫道,凝望着她,独具文卷气息。
叶风停这才注目到原来还有一人陪同。
望着那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和另一位小家碧玉、慧质淑静的陪伴背身而去,托腮的手臂从阑干上脱落而下,目光久久不能从她们身上移去,仿若被一块磁石给吸附住了一般。
她们一看就不是和自己同一类的人,她们活泼大方,而自己却含蓄内敛。
突然,一阵洪亮之声传于楼廊之间,道:“侠女剑士都请落座于菩提阁间,出示牙牌,或者所拜膝下之介绍信函,无关人士,请自行离去,有事先备好请柬的请观座于观台或游廊。”
叶风停一片惶然,心里一空,她既无牙牌,又无介绍信函(那天因庄主一番奚落而愁闷于心,漫步街上,又遭遇侵辱一事,跟随倾水然回到倾府,全然将之抛之脑后,牙牌被遗忘于会馆之中,行装也遗留于宾馆内),她丢三落四,忘东忘西,竟忘了有入住宾馆一事,真是令人头疼啊!
她愁闷于心,低头向楼梯下走去,一步一缓,若有所思,被琐事所牵绊,紧缩眉头。
正落脚于地面时,却直直撞到了什么物体身上,模糊一瞥,好像是一个男人的胸膛,她退后一步,抬眸视之,竟是一个高大秀气的公子,面庞磊落分明,浓眉浩眸,不觉使她心里一漾。
他没有道歉,也没有说话,默然躇步跐蹈之。
她仿佛从他身上稳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难道是错觉吗?
叶风停与之擦肩而过,瞥眼而过,他腰际上的香袋令她似曾相识。
她停下来犹豫道,那好像是——那天她遗忘在别家院子里的那枚翠雨亲自为她而秀的刻有“朱轩嫄”字样的香囊,那所院子貌似还挺大的,绿树白墙,好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府邸。
不会他是那个府邸的少爷吧?然后,趁机拿了我的东西。
丢了就丢了,不扔掉,还要把人家姑娘的东西给挂在身上,又没见过!有失体统!真可恶啊……
墨颜笑了一声,回忆刚才那猛然一撞。
他察觉到什么,伸手摸了摸腰际,只见腰带上系着一个玲珑巧致的香袋,心想,这是何人何时系于此的,他随手一扔,将其抛落在地,离身而去,往前轻悠迈步。
叶风停好像走错了路,由于刚才过分紧张,于是又突然折了回来,恰巧又碰到了那位公子,她刚好迈步一步,就低头看见了丢落在地上的香囊,愤愤不平,不会又是他丢的吧?真是冤家路窄啊!
她蹲身拾起地上沾满灰尘的香囊,忿忿向前,走到他身后,他人很高,大约高出她一个脑袋,她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揽住他的袖子道:“公子,这香囊是你掉的吗?”
为什么她的语气刹时变得如此温柔,甚至还有点儿怕得罪,见到他回首的帅气的面孔,还有点儿心慌慌。
“怎么了?”他再次问道。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难道是我说的声音太小了?
“哦,我是说……公子您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叶风停难为情地回答道,心怦怦直跳。
她低眉颔首,无可忍耐,感觉掉入了一个无底坑。
他弯腰道,吐露着珠唇,仿若一刹那蔷薇倾吐而出的芬芳。
启齿之间,尽显潇洒。
“姑娘,你要喜欢我送你好了,就当是我……送与你的定情信物。”他干脆利落道,但丝毫没有假意。
“……”叶风停默默不语。
她的心在两边徘徊,踌躇不前,一步未定。
他凝视着她脸上一丝一痕的表情变化,心里波动起伏。
“谢谢你,但这个香囊原本就是我的,所以请你还给我吧!”她回复道,坚决的眼神盯着他。
他纠结道:“好,给你吧!”
眉头紧皱,看着她离去。
他松了一口气,这还是第一次他见着一个女人,想费尽心思这么着急地去俘获她的心。
没想到,那个香囊竟是她的。
他持剑走入偏厅,厅室内空无一人。
叶风停刚才心中“蠢蠢欲动”,左右彷徨,试图问一个这样的美男子如何不让女儿家不动心呢?
但是她心里早已在刚才那纠结徘徊的一刻,有了答案,只要是面对她的长相与窈窕身姿的男人,无一不为她所动,她究竟是该为这一点而高兴,还是该为这一点而苦恼呢?她疑心想道,难道倾水然一开始不是被她这副模样所吸引吗?如果她长得奇丑无比,船上那位素不相识的公子还会出手相救吗?如果她长得既不漂亮又不出众,那谁会一开始就对她一见钟情?
一个人无才,却空有其表,便是人生当中最大的悲哀。
她狠心而决绝,独自哀愁,独自叹道。
她踏过榴花殇,抬头眺望楼阁亭宇,人声沸腾,那位第一次见面对她嫣然一笑的侠女正穿梭于其间,面容笑意微露,声音轻快悦耳,身旁有那位巧小的女子携臂跟随,她们仿若一只黄鹂,一只云雀一般,美好活泼,却令人琢磨不透,使她无法触及。
她不知道因为什么而在她们面前黯然失色,变得忸怩拘谨,她心里一点点被这种压迫感占据而感到窒息,是因为缺少同伴和关爱扶持而缺乏归属感和安全感吗?
此时此刻,站在人海之中,她又是孤独一人,这使她变得不自信和胆怯,仿佛又身处三年前的那个困境——她拿着令牌和揣着出宫图,从皇宫突破重重障碍,站在红漆白墙的午门外,不知归向何处。
唯一令她能振作起来的,便是那本剑术秘笈——她完成了白须剑师传授给她的东西。
希望在接来下的比赛中,它能派上用场。
屏息一刻,凝神静气,似乎那一幕周遭涓然流淌着木槿花的香气,只一具桃花瓣的波眸清晰地映现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