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纵横天下 第一百三十一篇 白帝城乔南附身风断涯
自从那次相逢之后,乔南发誓一年之后必辞去武庄少主之位回家,而叶梦则独身一人返乡,与大伯、师父等重聚,还有携着她未忘记的一个承诺。
这一年中,她忘记了忧伤,抚平了心中那一道因孤独绝望而造成的印迹,展露在她脸上的永远是满满的笑意,叶梦一身戏谑的打扮,槐花树下一片追尾的花瓣洋洋洒洒,如字如画,泼成一片白墨,白成雪,影成墨,黑色的八字胡须撇在唇上,独眼眼罩幽默地打量着世人的眼光,一掠目光惊落凡世,叶梦的另一只眼眸泛出忧伤,她雪白的手臂上泛着仿若昨日的冷冷的刀光剑影,她注视着,然后一拭黯然,直立起佝偻的身,美丽的目光落在旁边的小孩上,那是师父剑南侠五岁的小侄女。其实,一切都回不去,如今她已成这副模样,却仍要人做到勿喜勿悲勿念勿惊。
而师父及他人都以为叶梦过多沾染了江湖气息矣,身上多了一丝杂糅气,故意而为之,打扮成这副模样,实则皆出意外,一切都竟已成真。在途中,叶梦遭遇抢匪打劫,叶梦本以为她可以安然无事,化险为夷的,可却悄然中了埋伏,慌然之中,被剑刺瞎了右眼,背上划上了长长的一道伤疤,并伤及脊骨…
她不知要如何面对乔南,而如今,只能让人误解为故意而为之,乔装打扮。
一地槐花粲然,坦然,黯然,诉尽她的独白。可爱的笑脸映衬着白日光,雪白的小手,软烫烫地搁放在她的双肩上,随之小侄女用手敷住叶梦的脸,玉软如酥,埋下脸在她的怀里闹腾地蹭来蹭去,清爽的风里裹挟着一层燥热,缓缓流动,窜进潜藏郁结的心房。
这年,叶梦十七岁,白帝城一年一度的花魁选秀赛季开了。皇帝亲笔题字的白云客栈,人满为患,皆是为这一场赛季慕名而来的各地名士大家,有做官的,有游玩的诗人,等等层出不穷。平常人是进不到这里的,此白云客栈只提供有限名额进门或落住。
人们身着绫罗绸缎,显得室内五光十彩,鲜艳夺目,尽显富贵气息及飒飒风姿,或仙风道骨,或英貌不凡,或富贵雍容体态。叶梦从这压迫的气氛之中尽力脱出身来,扶着金丝楠木衔边接纹的扶梯,漫步下位。
与其说客栈,不如说观光场,叶梦一脸郁闷,耳边渐渐远离喧嚣与之吵吵嚷嚷。
身为王家的大公子王鹣,一眼从嘈杂的人群中望见了叶梦,心想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他本想前去戏弄她一下,可想了想,顿住了脚步,派人去打探一下方可。
叶梦与之对视一会儿,便扭头就走了,停下心想,莫非我有怨?可没想到他竟茣名被她奇特的外貎吸引住了。梦稍许想到这时,不觉一阵别扭滋味,看上我的也只是那些怪人罢了。在别人眼中看来,她是一个打扮怪异,甚至形态别扭的男装女子,但她的面具仍瞒不住她清秀的面目及别样的风姿,如若是这般,别添神秘,更吸引|人。眼罩下,她已经习惯了一只眼看世界,背影佝偻下,她已经习惯别人好奇奇异的目光,这一场意外她不怪任何人,,要怪只怪自己太过大意,这一次也仅当一次深刻的教训罢了,而要重担游这个担子,又要以什么作为开端?而如今,这个担子再也扛起她的任何信念。
不知不觉,已过了多日,这几天内帮大伯浇灌好了蔬菜,清清爽爽,平平淡淡。井中清澈的水映着叶梦附有瑕疵的脸庞,点点阳光,波光点点,闪过一丝黯然的微笑,这是她此生遗留的第二个遗憾,而第一个遗憾便是没能够为死去的父母报血海深仇。
今日,恰好是选中花魁,游行白帝城的日子。华丽而镶有锦簇异花的宝座上坐着千百人仰慕瞻望,只求一睹芳颜的花首,淡紫色的纱幕轻盈如蝉翼,飘然在外,遮掩住里面美丽动人的娇容玉貌。人人都在讨论,赞不绝口,怀揣着激动心情,此处热闹欣然的氛围,使得车上端然而坐的人儿更添一份神秘感,不知道为什么,叶梦的心情变得失落而哀伤,是油然而生的自卑?还是相比之下嫉妒的不快呢?那个女子,是男子中人人都瞻仰的对象,而自己却再渺小不过,在这个人的面前,显示不出任何优势和光彩来。自己的武功又因为右眼失明和脊背一刀而大大减弱,如此的自己已成为一个废人一般,又怎么仗剑走天涯?又凭借什么为自己的父母报仇?
当此人从大家眼前经过时,大家的目光都为之流转不动,心里都暗自嗟叹。
话说,此女不仅国色天香,有沉鱼落雁之娇容,还拥琵琶、古筝二技,更谈得上作诗意趣,可谓才艺俱佳啊!只可惜是个青楼女子。
“听说,她至今还未献身于他人,有好多王公贵族的年轻公子都慕名而来,一睹芳泽,其实都暗中互相竞争,想纳入府内……”
叶梦落寞而逃,此处不是她可以容身的地方,她和乔南也不会再邂逅一次完美的相遇。“喂!她叫什么名字?”旁人揽过叶梦问,叶梦装作不知,视而不见,挥手疾去。另一人回答说:“你竟不知?江南鼎鼎大名的苏鹂姬?”
“可不是一般人,你我高攀不起,小心碰她一块肉,就有富贵公子剁你一层皮。”第三个人附和道。
叶梦冒冒失失地从如马蜂窝的人堆里穿行而出,水泄不通,都快挤掉了身上的一层皮。刹时,眼眸间的少年温润如玉,玉树临风,她想逃掉,却不知不觉从眼眶里掉出热泪来。她逝去黯然,粲然一笑,他们四目相对,仿若初见,目光灼热,又如电光火石一般稍纵即逝。
只是那时,乔南附身于风断涯,而乔南的元神早就灰飞烟灭了,本体也于风断崖下坠亡了,骸骨无存。
但是有人竟不知。
她记得,他在黄树林送给她的木偶,是她口中所谓的乔南亲身为她而雕刻的,说她满十六岁的时候,他没有在她身边——那时,他遗憾没有早与她相识。
黄树林叶吹风雨,萧声动魂,牵起乔南的一缕残魂,于那一刻,乔南的魂魄便悄然钻进了原主风断涯的脑髓,于携握起叶风停的手腕之时,风断涯竟不知道是他自己,还是别人,他的灵魂,他的心肠,似乎被外来的物体给占据了一般。
那物体却不是别人——恰恰正好就是他——已死去的乔氏公子——乔南。
乔南不会武功,手无寸铁之力,来世,他的心愿便是能够身怀绝世武功,那么,他就不会用死来保护她心爱之人,来完成她的游侠之梦,风断涯却是那时武庄的少庄主,武功高强,身怀绝技,能够保护她,亦能保护好她叶风停。爱书屋
风断涯的眼眸一闪,睫毛扇动如蝶翼,他果真看到了他心爱之人,他以为……他死了,就再也不会看到这样一幕,即叶风停就在他面前,她的手温,她的肌肤的温热,一一都由他把握触及。
叶风停突然挣脱开他托起他的手,神色中掠过一丝凉意与疑惑。
“怎么了?”乔南悄然吐唇,露齿。
“你不是……乔南。”叶风停惊诧地看向他,打算收回手来,立马就脱身离开,离开这一片恍若梦境当中的情景。
他绝不是,绝不是……
她惊眩,骇怪,大惊失色,差点儿就如马儿一般惊嘶了出来。
跌跌晃晃地就朝残木飘摇的黄树林归去,而一个月白色荼靡衣的男子正在面前挡路,不让她就这样离他而去。
他立马就拔出了剑来,眼眶里诉说着绝望与哀伤怨愁。
她深深地被他骤然的举动吸引住,脚步滞留在泥泞而未湿透的浅地动弹不得,如脑子里毫无思绪的呆滞、痴騃,全身上下竟然毫无预兆地打起哆嗦来,他眼神深邃而可怖,令人窒息……
她乍然一看,他不是风断涯,瞳孔放大万分,却也抵挡不住那一声惊叫。
乔南在撕心裂肺的喊,没有秩序毫无音律地喊着,就这般喊着……最终于下一刻之际逐渐削薄,成了无力呻吟,她诧异至极,不明白这个人,亦或是幻象,亦或是别的实体,反正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乔南,竟如此之激进极端之作为……
像突然从某个躯骸里闯出来挣脱而出的鬼魂一般,而风断涯恰巧被什么给附身了,就是面前这副魔鬼模样、惊容。
他头发凌乱,却也像发疯了一样。
仅鼻翼上的那粒青墨痣渐渐熠熠生姿,焕容一新,如若冰释涣然,使得往昔历历在目。
于下一秒,微风残息,秋叶缱绻,难舍难分。
惟他熟稔地打下宝剑来,给了秋木一顿劈头盖脸的斩断,动用风断涯的力量。
叶风停才蓦地看着他,看向面前这个实物,实实在在存在的人。
“我就是乔南,风断涯就是乔南,乔南亦是千真万确的不换的风断涯。”
“如假包换,假一赔一。”
他还不忘打趣道,凝眼注视着正处于恍惚状态的叶风停。
一粒青墨痣,是乔南的象征,她怎又会舍得忘记,忘记他身上的任何细节?以及舍得再一次片刻脱离他的气息……
他们两相对视,最后亲吻缠绵,如翩跹的蝴蝶,飞落在黄树林,打转在天际,盘桓于仙境之所的落霞瀑,眺瀑崖。
只是这一回他发疯了一次,于某时某刻,笔直挺拔鼻翼之处却被(玄界法门)偷偷抹去了青墨痣,再无乔南,魂魄已冥灭,重现即是无端被牵扯之人风断涯眼中的氤氲之雾。